《晚阳》三荀

18、启程

　　晚饭时气氛怪怪的，主要是刘停和李尚欣两人之间的气氛，秋笙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在一旁默默的，不好说话。
　　刘三倒是没什么，反而一直在给她们三个人夹菜，还叮嘱她和刘停，在路上多加小心，不能太大意，对身边的人要多些警惕心……他说了很多，刘停沉默地点头。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重，秋笙心里默默想起了小时候上美术课老师介绍的一幅画，叫“最后的晚餐”，她想着，这大概也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的晚餐”了。

　　临走前，李尚欣突然叫住了刘停，刘停满脸不情愿地跟着她进了屋，但秋笙看得出来，刘停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儿高兴的。

　　李尚欣在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刘停，刘停接过来，捏了捏，不硬不软的。
　　刘停打开一看，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钱。刘停不知道李尚欣是怎么攒下来的，除了买小孩儿，白羊村几乎用不到这玩意儿。

　　李尚欣见刘停似乎是在等她说些什么，于是她静默片刻，别扭地吐出一句：“拿着，出去了就别回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离开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刘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斟酌了一会儿，最后只是轻轻说了声：“谢谢阿妈。”

　　李尚欣望着刘停，良久，终于还是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路上保重。”终归是自己的血肉，哪怕她再怎么恨那个人，但刘停终归是自己的十月怀胎，血浓于水。
　　那一瞬间，刘停觉得这几年来李尚欣对她的什么态度，似乎都可以理解了，似乎也全都不重要了。她与李尚欣的所有对峙，最终要的，不过是她对自己的一个承认。

　　.

　　天色将暗，刘停和秋笙来到了他们约好的地点。这个地方离山神庙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可以看到山神庙那株高大的“长生树”，和隐隐约约的山神庙的庙顶。

　　刘停知道他们为什么选在这里，白羊村的人对山神敬重，若是没有什么事，村民是不会随意靠近这里，来打扰山神的。
　　人少，自然能避免许多麻烦。

　　刘停和秋笙到的时候，靳杰他们还没到，秋笙有些担心地扯扯刘停的衣袖，说：“刘停，他们不会是反悔了吧？”
　　刘停摇摇头，“在等等看吧。”

　　不多时，靳杰一行人便出现了。“哟，你们还挺早，还以为要等你们呢。”
　　刘停瞥了他们一眼，靳杰看起来似乎很开心，但那个叫“阿丰”的胡茬子是满脸的不情愿。

　　刘停只点点头，说：“我们现在就要走了？”
　　灰阿渣没好气地说：“是啊！你可别拖累咱们！想睡觉的话现在可以乖乖回家了！”

　　刘停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直直投向靳杰，问：“我们要一直走着吗？”
　　阿丰不耐烦：“跟着就对了，哪来那么多话！”

　　靳杰却笑了，说：“当然不，不过你要是怕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秋笙悄悄握住刘停的手，刘停摇摇头，说：“没什么好怕的。”她们等着离开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那是她们的心愿，没什么好后悔，没什么好怕的。

　　“行，真不愧是我……”靳杰顿了一下，“真不愧是有胆量跟我们谈条件的人，那就走吧！过了那段最难走的路，我们有车停在外边。”
　　刘停听到“车”这个陌生的字眼，好奇了那么一下，想问些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

　　她和秋笙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走着，在跟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已经看不见山神庙那株“长生树”时，刘停突然感觉到什么一般，莫名地回了头。
　　秋笙凑过来小声问她：“刘停，怎么了？”
　　刘停默默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兴许是看错了。”
　　秋笙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他们走到林子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靳杰拿出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按下按钮，便亮了。秋笙说，那叫手电筒。
　　阿丰戴了个头灯，靳杰和灰阿渣都是拿着手电，他们在前边带路，刘停和秋笙就跟在身后，一行人踩在地上掉落的树叶和树枝上，留下“沙沙”的响声。

　　靳杰似乎是闲不住，在林子里走了那么一会儿，冷不防说道：“你们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阿丰：“……”
　　灰阿渣：“是啊是啊，大哥，我也觉得太安静了！”

　　靳杰点点头，突然回头对刘停说：“你会唱歌吗？”
　　刘停疑惑地看着他，“我？”
　　“嗯。”
　　刘停面无表情：“不会。”
　　靳杰：“……”

　　“那真是遗憾……还以为……”靳杰摇摇头，“没什么，这寂静的夜晚，没点歌来听听，还真是寂寞啊！”
　　阿丰：“……”
　　刘停：“……”

　　灰阿渣：“大哥！我会唱我会唱！你要是想听，我可以给你唱！你想听什么？爱如潮水成吗？”
　　靳杰：“……不用，你安安静静的就很好。”

　　靳杰呼出一口气，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听歌，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李尚欣很喜欢听的一首歌，叫《一生痴恋》。靳杰觉得这首歌太煽情，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但李尚欣特别喜欢，还总是唱给他听。

　　李尚欣刚离开那会儿，他满脑子响的都是李尚欣唱这首歌呢模样，随后他去找了原唱，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才慢慢将李尚欣的调在脑里清除。说不上多喜欢这首歌，只是他听着听着，总觉得这首歌莫名的讽刺。
　　李尚欣喜欢听歌，杂七杂八的类型她都听，只要好听。他还以为，李尚欣会教刘停唱那么一些歌，至少会教她唱那首一生痴恋，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林子的尽头有一条不深不浅的河，河中搭着几块大石头，断断续续的，一直搭到河对岸。其实直接踏入河中也就只没到他们的膝盖，但河水太冷，后半夜还会降温，湿着裤子和鞋总归太难受。

　　石头上长了青苔，被人踩着的地方，青苔被磨去了一些，但还是很滑。靳杰他们倒是过得轻松，刘停稍微有那么一些不稳，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秋笙过得十分的力不从心，刘停踩上一块，就要回头扶一下秋笙，几个回合下来，就耽误了些时间。

　　阿丰和灰阿渣对她们十分的不耐烦，相比之下，靳杰就显得十分的耐心，还在河对岸说着什么“别急，慢慢过来。”“小心点，这块比较滑。”“哎呀，别摔着啦。”
　　阿丰：“……”

　　阿丰知道他靳哥平时总是这么不着调，但他还是感到十分的奇怪，他总觉得，靳哥对这两人，不，应该是对刘停，对刘停异常的上心。
　　灰阿渣凑过来，在阿丰耳边低声道：“阿丰，你说，大哥是不是看上了那女的啊？”
　　阿丰：“……”

　　阿丰盯着灰阿渣，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有、可、能。”
　　灰阿渣一脸不可思议：“啊，原来大哥好这口啊！我正奇怪他怎么一直不找女人呢！”

　　“你们在嘀咕什么？”刘停她们已经过来了，靳杰朝他们走来。
　　灰阿渣心虚地说：“没什么！大哥，我们什么都没说！ ”
　　靳杰怀疑地盯着他，最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出了林子后，路就开阔了些，不过这并不代表有多好走，若不是有靳杰他们照亮前方的路，在晚上刘停根本看不到地上的深坑。

　　大概是之前那阵子下过大雨，之后的太阳也很温和，坑里的积水还没完全蒸发，泡得坑里的泥又软又烂，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应该是很难爬上来的。

　　刘停和秋笙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坑，靳杰大概是又觉得太安静了，冷不防地又问刘停：“你平时都干些什么？”

　　刘停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光线太暗，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不干什么，没什么事做就对了。你要是在那待上那么几年，估计你会闷死。”
　　靳杰：“……”

　　灰阿渣又凑到阿丰耳边，悄声说：“完了完了！大哥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阿丰瞥了他一眼，对他说：“你最好还是闭嘴吧！”
　　灰阿渣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

　　李尚欣在刘停走后，独自一人在房里发呆半天，心想着刘停这会儿应该才出了白羊村没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离开，那些人可不可信。

　　刘三轻轻推门而入，看见李尚欣在发怔，笑了一声，“这不还是担心的吗。”
　　李尚欣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一直突突的跳，总感觉很慌。”
　　刘三安慰着她，“放心吧，小停这孩子很聪明……”

　　“聪明有什么用，要是那些人信不过怎么办，动起手来刘停能打得过他们吗！刘停这孩子是野了点，但是一旦……”李尚欣一顿，似乎听到了外面有嘈杂声，“怎，么了？外面怎么突然这么吵？”

　　李尚欣心跳七上八下的，立马推开家门，只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在慌张地跑着，他们惊恐地喊着：“着火了！”

　　“着火了！”
　　“快来人呐！”
　　“山神庙――被烧啦！”
　　“快来人啊！”
　　“着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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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有个坑是挖给另一本的，大家稍微注意那么一下就行，不用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