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镇妖，玄学治理》皮卡了丘

45、过往

　　在第三个巴掌即将落到盲童的脸上时，容炎及时出手，紧紧握住了纤细莹白的手腕。
　　“干什么！”容炎被自己的音量震了一下，赶紧压下身体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激动，缓下声音，“为什么打自己？”

　　盲童像是没完全听懂这句话，愣了一下，才小声回答，“摔……碎了。”
　　意思再明显不过，粉笔摔碎了，所以他就要打自己。
　　怪异且不成立的逻辑。

　　而被容炎牵在手里的小盲童身体却越来越软，已经赤黑的双眼竟然蕴出片片红意，似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哭出声。
　　容炎赶紧放手，心里的问号也是越来越大。

　　好在后半程的课程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除了过于谨小慎微的孩子们以及自己身体里时刻涌现出的暴躁外，容炎勉强将一篇古诗讲完。
　　课间休息十分钟，孩子们全趴在桌子上，脑袋搁在交叠的小臂，都睁着一双大眼看向讲台的方向。
　　说不出来的吊诡感。

　　容炎低下头，慢慢整理着地面上摔碎的粉笔头，缓缓适应着屋子里的一片死气。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一名名叫“关易”的老师，来到了天灾未发生之前的庞家渠，而他脑子里的记忆也只有上午在驴车上的那一段。
　　为什么来，来这儿做什么，他一无所知。
　　仅仅是做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吗？

　　既然是村子里唯一的外乡人，也是从来不见天光的村民们的唯一知识来源，关易本应受到各种礼遇才对。
　　但在这个教室里，面对着天使一般的孩子们，他感受到的居然是浓浓的恶意。
　　最奇怪的是，他所有的能力似乎都被屏蔽了，符箓倒真的成了黄纸一堆。

　　容炎从教室门后取出扫帚，把地面上的粉末清理干净，又转过身，把黑板擦拭干净。
　　贫穷的村学校只有两节课，除了语文就是数学，所以下一节课还是他的。

　　幸好书本一应俱全，又都是小学知识，讲起课来倒是不怎么难。

　　十分钟匆匆而过，孩子们仿佛僵尸复活，僵硬又统一地坐起身子，目中无光，黑黝黝的双眼只盯着讲台上的容炎。
　　一潭死水。

　　小学生的数字加减法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了，运算规则讲了一遍，老规矩，容炎又叫了一排的孩子上来答题。
　　这个步骤就像是深深地刻进“关易”身体里的，好像不让孩子们来答这一遍，就浑身不爽。

　　这次的错误降临到了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选了一根红色的粉笔，一下都没有思考，直接在等式后面标上了一个又红又大的数字。
　　15-7，她愣是算出来一个23。

　　容炎愣了一下，突然觉得那个数字刺眼的要命。
　　不像红粉笔，倒像是红色的血液。

　　恍惚之间，小女孩已经出声了。
　　“老师，不对么？”

　　双马尾低低地垂在肩膀上，小姑娘微微歪着头，一双大又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容炎。
　　明明无神，却又带着清晰可见的期待。

　　容炎判断不出小女孩在期待一些什么，只能在黑板上列出正确的答案，耐心又讲了一遍，“听懂了么？”
　　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小女孩像是有些失望，双腿扭转，想要走下讲台，可脸却固执的想要继续看向她的老师。
　　整个身体就扭转成了一个奇异的角度。

　　容炎吸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知道是鬼，就好办多了。

　　双马尾双眼睁大，已经大到不像正常人类的大小，却还在努力睁，直到眼角和眼尾都出现了血红色的裂纹，才堪堪停下；她的嘴角想下撇着，像是不高兴，而且越想越不高兴，向下撇的力度也就越来越大，最终分割了下巴，一直延伸到脖子上。
　　小女孩甜脆的声音泛着阴森的冷气，“老师，你都忘了吗？我数着呢，我数学特别好，一共23次，我数错了吗？”

　　容炎不能明确小女孩话里的含义，只能指着黑板上的数学等式，“就这道题来讲，你算错了。”
　　这个答案可以说是非常精准了。
　　小女孩在一瞬间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鬼气，仿佛又变成了一个年纪还小的孩子，笑容带了一点委屈，双眸里甚至含着隐隐的泪光。

　　下一秒，比之前盲童打自己耳光还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小女孩走到容炎近前，搓了搓手，居然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冬天天气寒冷，棉裤里还套着两条秋裤，脱到第三件时，容炎终于回神，直接脱下自己的大衣，围住了小姑娘的下半/身。

　　小女孩似有不解，又似有侥幸，她微微抬着头，“老师，不用我做……那个了吗？”
　　容炎深深吐出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小女孩，摇了摇头。
　　天知道他压制了多么大的愤怒。

　　关易不是人，是禽兽。
　　容炎终于明白了那个“23”的含义，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左手却轻柔地捏住了大衣的衣襟，兜出来一个足够大的空间，“自己把裤子穿上，天气冷，别冻着。”

　　小女孩倒是听话，伸进双手把裤子重新穿好，才乖巧站直，等待下一步指示。
　　容炎的声音放低，尽量平缓而不带情绪，“很棒，你叫……”
　　“画儿，我爹娘希望我像一幅画。”
　　“好，画儿。”容炎把大衣重新穿回身上，“记住，从现在开始，除了你自愿，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之前的那件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
　　几乎在容炎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全班的小鬼们都抬起了头，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状态全都不见了，换成了一种懵懂的小孩表情。
　　像一群真正的小孩子。

　　“哦。”画儿给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回应，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缓慢地走下了讲台。
　　回到座位上的前一秒，小姑娘回了个头——身体和头一起转过来的，“谢谢老师。”

　　冬天亮的晚，黑的早，回家又有农活要做，所以孩子们一般7点就要上第一节课，上完课趁着暖和点赶回家做家事。
　　第二节课课中，八点二十分钟，太阳终于散发出明亮许多的光芒。
　　从教室破败的窗户洒进来，落了满地金辉，也洒了孩子们一头一脸。

　　“继续上课吗？”容炎把之前发生的一切在心里咀嚼了一遍，大概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声音平且稳，“孩子们，还有半节课。”
　　底下的孩子们没有应声的，还都沉浸在那种懵懂的状态里，似乎身体本能要去坚定的做些什么，却又被部分理智呼唤着，两重矛盾之下，竟然卡了壳，用一种表情停滞在原地。

　　于是后半截数学课就成了容炎的独角戏。
　　时间到，容炎合上书本，深深地看了一眼班里的小鬼们，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生面孔的村民堵了回来。村民两手揣在袖子里，吸了一下鼻涕，带着颤音道，“关老师，要接的人接来了。”
　　奇怪的是，村民虽然能说话有动作，可表情居然和孩子们一样的懵，像是身处状况外，完全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要接的人？
　　容炎也没办法做别的反应，只能点点头，跟着村民向外面的破土操场走去。

　　说是操场，其实就是村里的晒谷场改造的。
　　庞家渠对建学校这件事可以说是倾注了全村的心力，全村老少爷们耗费了7个日夜，愣是把学校给盖起来了，虽然破败，但还真的不怎么漏风，说是全村最暖和的地方也不为过。
　　村长大手一挥，孩子们也要有玩的地方啊，索性把晒谷场收拾一下，做成操场。

　　可惜关易只愿意教授语文和数学两节课，除了第一天全村老少迎接关易外，这个操场再也没有发挥过一次作用。
　　关于过往的记忆又回笼了一点，脑海里的关易斜躺在村委会的木椅上，歪着脖子喝茶，对面的村长等了半天，才终于听到三个字，“太冷了。”

　　冬天太冷，夏天太热，春秋两季尘土大，关易总是有各种理由推脱掉体育课。
　　容炎收神，因为常年跟着师父修炼而波澜不惊的心，第一次有一种骂脏话的冲动。
　　关易，你妈si了。

　　接近九点，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掀开教室的棉门帘子走到户外，在这个季节是需要一定勇气的。
　　容炎刚从盛夏而来，虽然昨天晚上被冷硬的棉被冻了一夜，可现在要适应，还是有些困难。
　　他朝双手中心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又按住耳朵搓了搓，才算是缓过来一点。

　　绕过一条简易的走廊，操场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
　　晒谷场不大，但还是安装了一个小旧的篮球架，蓝色的漆已经褪去，铁锈色带着寒冬的味道，扑面而来。

　　但居然有人在玩篮球。
　　一颗脏兮兮辨不出颜色的篮球在他手中忽上忽下，几个纵身跳跃，篮球乖巧听令，跳进篮筐，又垂直落下，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打篮球的人双手还挂在篮筐上，修长的双腿微微曲起，完成了一个完美的灌篮。
　　这个朝气蓬勃的动作明明与全是鬼的村子格格不入，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协调感。

　　逆光，容炎有点看不清，只能向前几步，站到了带着微微暖意的阳光下。
　　天气还是很冷，他跺了两下脚，又搓了搓手。

　　下一个瞬间，双手被另一双大手掌控，四只手并拢在一起，祁川牵着容炎的双手，放进了自己的棉衣兜里。
　　犼自带九阳神功，棉衣兜里就像放了一块火炭，暖的吓人。

　　祁川笑的见牙不见眼。
　　“关老师你好，我是新来的易老师，教体育，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多关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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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