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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十日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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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开……去你妈的,又输了!”
“老李,最近发财了啊,玩了好几天了,输了不少啊。”
“滚,老子这是一时手气不好,会不会说话,迟早我得赢回来。”
乌烟瘴气的赌坊里,李铁剪胡子拉渣一脸疲倦,两个黑眼圈能吊到鼻尖上,可他眼中还是燃烧着狂热的兴奋。
“还玩吗?”
“怎么不玩,这次爷赌大!”
“还赌大,脾气够硬啊,你还有钱吗?”
李铁剪伸手在怀里一掏,身上的钱已经输了个干净。
“没钱就走吧!”
围观的赌徒们起哄。
“没钱,爷爷有这个!”李铁剪脸皮涨得通红,从腰间解下一把长刀,啪的一声掷在赌桌上。
“老李,怎么个意思,赌不起想吓唬人吗?”
“老子看你们是长着眼睛当摆设,这可是好刀,起码值个……一两银子,我用这个下注!”
桌上的那把刀简单古朴,仔细看也却有不凡之处。赌坊的人抽出刀来,只见那刀身凛凛生寒,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刀。
“行,算你一两银子,下注吧!”
李铁剪很快连刀也输了出去,然后被赌坊的人轰了出去。李铁剪出了门被风一吹,脑子这才清醒过来,那刀他弟弟可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他也就是借来耍耍,这下输了回去怎么交代呢?
巷子深处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年轻男人把玩着李铁剪输给赌坊的刀。
“是宫里的东西,”男人说,“虽然磨去了印记,但这锻造的技术只有宫里做得出来。”
“殿下博学多闻,我等自愧不如。”旁边坐着的书生道。
被称为殿下的男人轻笑一声,将刀扔在脚下,然后道,“找个僻静地方把那人抓回来,打听一下看是怎么回事。”
天已经快黑了,阎王山中却喧闹不已。惨叫声,痛哭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卫大哥……”一个精瘦的汉子满脸是血的大喊,“蒋麻子他们趁乱跑了,那些龟儿子没良心的东西!”
卫白苏拿着一把长刀,身后站着最精壮凶狠的二十几个矿工。他一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有多少人跟他们走了?”卫白苏问。
“总得有百来个吧,”那汉子道,“他们一走,就拦不住监工,已经有人跑出去,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官兵就要到了!”
卫白苏喘着气,一刀斩杀了朝他跑来的监工。
“萍水相逢,大家信我,我本也想将你们都带出去,可既然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
“那……那咱们怎么办?”
卫白苏的刀往下滴着血,他的语气很淡漠:“我早说过,听我的大家都能活,事已至此我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卫大哥?”
卫白苏没有再说话了,阎王山的矿工都凶悍,可却是一盘散沙。他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闯出去的机会,他不能再等了。
若是那些矿工不跑,区区五十个监工,只要都杀光,大家都能活。可他们既然跑了,也就怪不得卫白苏了……总归有人要死。而往往最先逃跑的人,反而死得最快!
钱云来躺在雕花床上,屋内香气四溢,是专门的助情香。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筱筱和呦呦伺候着他沐浴更衣,然后一人牵着那男人的一只手,将他引到钱云来的床前。
轻纱帐幔被一层层撩起,露出软倒在香床上的美人。
“好……好,”男人愣了一瞬,为之倾倒,他将钱云来的手握在掌心把玩,一边感叹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
钱云来的神情很冷。
“梦浅为何如此冷淡,”男人一只手挑开钱云来的衣襟,“莫不是不愿?”
钱云来神色麻木:“你若动我……必然死无全尸。”
男人笑了起来:“好傲的性子,好利的嘴……不过老爷就喜欢你这样的。”
男人一只手沿着钱云来的脸颊缓缓往下。
“秋水为神玉为骨……”男人凑到钱云来发间轻嗅,“好香啊……”
“滚开……”
男人轻笑,对着筱筱和呦呦挥了挥手:“你们出去侯着吧,春宵苦短……老爷要同梦浅姑娘好好探讨探讨情爱之真谛。”
“是。”
筱筱和呦呦低眉垂目的出去了,还贴心的为两人关上了房门。
屋内的助情香越来越浓郁,男人上了床,一把将浑身无力的钱云来搂在了怀里。
“柔若无骨,惹人怜爱。”
钱云来闭上了眼睛。
“别怕,”男人挑开了她的衣服,“爷会好好疼你的……”
“梦浅听话吗?”老鸨见筱筱和呦呦都出来了,便扭着腰过来问。
筱筱说:“嘴硬,但是用了药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呦呦跟着点头。
“那就成,”老鸨一脸笑意的转过身,却看见了一个出乎预料的人。
夜深后宜春院内已经没了什么人,姑娘和客人们都回了房,若不是今天有人点了梦浅老鸨也早就该回房睡下了。
所以当卫白苏拎着刀一步步拾阶而上时,老鸨就越发心惊肉跳。
“来人……啊!”
卫白苏的刀迎面砍下,老鸨立刻倒在了地上。筱筱和呦呦吓得软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她在哪儿?”卫白苏踩着老鸨的伤口问。
“在……”老鸨喷出一口血,“在里面。”
卫白苏便踢门而入。
那位据称有钱有势的男人温香软玉在怀,正不知今夕是何夕,却突然感觉背后剧痛,他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一脚踹到了床下。
“对不起……”卫白苏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掀开被褥钱云来裹好,然后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对不起……”
钱云来突然就觉得好难受……
“别哭……”
卫白苏说,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
钱云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一滴泪。
“我来了,我带你走……”
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男人终于看清了卫白苏的正脸,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卫……卫……卫……”
卫白苏低下头,看着脚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他认得他——吏部左侍郎,吕盛元。
“她……她?”吕盛元的手颤抖着指向钱云来。
“将死之人,何必废话?”
卫白苏的目光很冷,他手中的刀轻轻一送,便刺穿了吕盛元的喉咙。
宜春院里又开始吵闹起来,不过靡靡之音已经变成了惨叫惊恐之声。
卫白苏抱着钱云来往外走,跨出门槛时正遇见了朝楼梯口爬去的老鸨眉娘。
“你的刀呢?”钱云来问。
卫白苏把刀给了她。
钱云来慢慢走到老鸨面前。
“别……别……放了我……放了我!”
“真吵,”钱云来弯下腰轻声对着老鸨说,“知道为什么你叫了这么久,宜春院里养的那些狗还没出来吗?”
“你……是你……你干了什么?”
钱云来的声音很温柔,和她刚来宜春院的那一天一般无二。
“楼下开得正好的那花,叫十日散,花期很短,根有剧毒,一滴可杀十人。”
老鸨浑身发抖:“你……你敢杀人?”
钱云来冷冷的看着她:“多亏了棉棉,若不是她要走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老鸨用尽全身力气想逃走,钱云来却用伸出脚踩住了她的左手。
卫白苏的刀很利,所以也用不了钱云来多少力气。她半跪着,凑近老鸨的脸。
“本宫的人……你也敢动?”
老鸨猛的一震,下一刻刀已经穿透了她的手腕。
钱云来终于笑了起来,在老鸨的惨叫声中低语:“眉娘是吧?你最特别,我专门给你调好了药,毒发时穿肠烂肚痛入骨髓。我若是你……立刻就会自我了断。”
那一夜永远刻在呦呦的脑海中,她见到了梦浅姑娘念念不忘的男子……看着他提刀一步步走进宜春院,也看着老鸨和吕大人倒在血泊之中。
最后,脸上溅着鲜血的梦浅姑娘还对她笑——快些跑,不然就没命了。
梦浅姑娘没骗人,她走了之后,宜春院里很快又来了一群人,就连捕快都为他们让路,整个宜春院中还没离开的人都没机会走了。
第二天城中的人才知道,不过一夜时间,城中最有名的销金窟宜春院被焚烧一空。不仅烧死了好多去找乐子的客人,就连楼里的姑娘龟公也没有一个跑出来。
呦呦是唯一的幸存者,她听了梦浅姑娘的话,所以留得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