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驰》俗世厌人

4、第四章 决绝

　　冰冷的夜风拍打在他的脸颊，把他从久远的回忆中拉出来。远处灯火荧荧，已是深夜。
　　恨意逐渐蔓延到自己的心里的每个角落。曦辰，我到底哪一点不如你，才干？品德？还是手段？我自认为我无愧于你，可你呢？在凌霄殿站稳脚跟，想一脚把我踢开？你是看着我凤族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王了吗？
　　他的手狠狠捏紧玉栏杆的雕饰，手背青筋暴起。宽大的衣袖翻飞，风逐渐大了。
　　狡兔死，猎狗烹；敌国灭，谋臣尽！狡兔还没有死，你就想扳倒我；帝国还没有被灭，你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云泽，我还没有死呢！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来到寒旋殿，独自喝着闷酒。
　　“本王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还是不知足”曦辰喝得酩酊大醉，无力地趴倒在桌面，手中紧紧攥着酒觞，“本王，本王怎么那么天真呢，你就就只会为你龙族做打算，凭什么？”
　　漫长的岁月里，他原来只是一颗棋子，枉费自己对他巴心巴肺的好；枉费自己费了那么多心机，帮他坐稳大太子的位置；枉费自己对他的一腔深情。
　　醉眼盯着一盏烛火出神，他越看越恼怒，伸手打翻烛火，如豆子大的烛火很快熄灭，空荡荡的大殿一片黑暗。他又把桌面砸得咚咚响。
　　待他闹够了，趴在桌面睡过去，一位身着缃色衣袍的少年手持灯盏，来到殿内。把凤王搀扶到床榻歇下，独自离开。
　　与鸾翔宫遥遥相望的的栖梧宫，也很沉寂。
　　云泽醒来后靠在床榻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杀气藏都藏不住。曦辰拿自己的弟弟大做文章，真是好手段。
　　以往的情谊都不顾，果然是凤王雷厉风行、不留情面的作风。你不是说对我忠心耿耿吗？怎么，继任凤王后就变卦了？太子之位，即使我不传给我的弟弟，也不会留给你们凤族。
　　你妄想得到太子之位！云泽再往深层想下去，你是不是早对我变心了？
　　天蓝色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无声的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心里的某处地方很痛，很痛。
　　当你暗自调查了龙族的那一刻，我和你的方向注定背道而驰。你不信我，你觉得我会纵容我的族人吗？更何况那个族人还是我的亲弟弟，那个我唯一的亲人，
　　这下倒好，我成了“教弟不严”的罪人。
　　原来心很痛，痛到不能呼吸。你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并肩作战的友人；鱼水之欢的情人。以后，你什么都不是。
　　很快，他就擦干了泪水。五内郁结牵引了体内的噬魂蛊，连声咳嗽，五脏六腑都快要咳出来。伺候在外面的小灵赶紧跑到床榻前帮太子顺气。
　　过了一会，小灵将太子搀扶到书案前坐下，太子摆摆手让小灵下去。
　　自己翻开两本奏折，读了起来，一本奏折是凤王写的发现天后的族弟被杀的事情，另一本奏折写的是司法仙君审判的天后族弟的案子。
　　这两封奏折写的是同一件事情，口吻如出一辙：慕闲身为天族，残害手足，死罪。太子殿下教弟不严，有损天颜。他相信，这两封奏折绝对是凤王的好手笔。只是，证据呢？
　　云泽嘴角闪现出一丝笑意，温和淡然的脸庞愈加冰冷，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额上的淡紫龙印一闪一闪，怒火铺天盖地涌入自己的神识，他以前觉得自己经过了一千年的朝堂历练，本就应该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自己最爱最亲最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都可以不皱一下眉头，是自己错了。
　　每个人都有底线，一旦他人踩踏了自己的底线，愤怒是回击他人最低级的方式，伺机而动，一击致命，这才是警告他人踩踏自己底线最好的方式，云泽深谙这个道理。
　　玉石做的笔杆一下一下敲着着他的额头，不用了多长时间，笔力遒劲的方正楷书整整齐齐的在丝帛上列在一起就成了一道旨意：慕闲戕害手足，乃死罪。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赐黔刑，流放漠北。修为神祇，可入九重天。
　　写完这道旨意，玉笔被他狠狠地搁置在笔架山，这一道旨意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单手撑着额头，痛苦的闭上眼睛。不用再看第二遍都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真好，一道简简单单的旨意，把自己的“教弟不严”的罪名撇得一干二净，曦辰，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吗？好啊，我成全你。
　　随后把小灵叫到身旁耳语几句，小灵离开栖梧宫。
　　辰时，众仙家秩序井然站在玄霄大殿内。他们左等右等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平日上朝凤王殿下和大太子来的都要比他们早得多。都快要日上三竿了，两位主子都不见来。
　　凤王身体抱恙，太子殿下难道身体也不舒服吗？凌霄殿内议论声四起，嗡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把众仙家内心的惶恐一点一点剖析出来，赤裸裸的展示在凌霄殿——这个四海八荒最公正最无私最正义的地方。
　　当初，凤王殿下把天后幼弟遇害的消息上奏凌霄殿，众仙家就炸开了锅，纷纷上书大太子必须严惩杀害天族的凶手。自从司法仙君查案，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大太子弟弟的头上，众仙家一次又一次的上书弹劾那条重伤躺在天牢内小龙，连个封号都没有的天族少年。
　　至于为什么众仙家会一次又一次的弹劾他，身为天族后裔，有仙官弹劾他整日胡作非为，不学无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大太子还护着他，不准任何人说他的弟弟。一个纨绔子弟能干什么好事呢？不出意外，人果然是他杀的，大太子也不能护着他。众仙家抓住把柄，死劾慕闲。
　　云泽的贴身侍从小灵快速走进凌霄殿，面无表情的喊道：“太子闭关，退朝百年，禁止喧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急匆匆的踩着碎步，领着小跟班出了凌霄殿。
　　群臣一片愕然，大太子居然闭关修炼？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吧？来的奴才穿的是金蓝葵花团衫的天奴，也是栖梧宫的大总管。没有必要骗众仙家，众仙家心里装满了疑问，不得不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