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希三月

4、温暖

　　上完小学，村子里没有初中，我学习很差，家里人就觉得会写字就行了。正好亲戚家有人在南方开衣服加工的小厂子，奶奶说和了一下，就带着我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坐大巴车，坐了一天一夜，吐得天昏地暗，一路上半醒半睡，到地方的时候被人给背进去的。
　　躺在床上，还像是在车上一样的摇晃，晃得我睁不开眼，醒不过来。
　　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下车了。那个地方也是一个农村，工厂就是一个独立院子，院子旁边有几排房子，我们五个人住一个屋，老板住另一个，外面有好几个像我们这样的厂子。
　　同屋的有个比我大了好几岁的姐姐，个子不高，微胖，笑起来看不到眼睛，她当时好像20岁了，很照顾我。我不怎么出门，总是迷路，她去外面买东西的时候，总是会给我带一些，不穿的衣服什么的也都给我，她给我洗头，带我去洗澡，她说我就像她妹妹。
　　我才知道原来被人爱是这样的一种感受。
　　我负责剪线头，剪一件2毛钱，我刚开始干活慢，一个月不到一千快，老板会给我留三百，剩下的寄回家交给奶奶，来的时候奶奶说，我还小，怕乱花钱，或者被别人骗了，要求老板把钱寄回去。
　　不过还好，厂子里管吃住，花不到什么钱，每个月还能存一点，后来干的越来越快，拿的钱也越来越多，老板很喜欢我，就给我多留点，留到了每月5百，剩下的寄回去。
　　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虽然每天就是坐着剪线头，慢慢的熟悉后，不工作的时候也去隔壁的厂子串门。一起工作的女工说说笑笑，讲讲别的厂子的新鲜事。
　　后来姐姐恋爱了，每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偷偷的查看手机的信息，一下班就找不到人，说是去约会了。她有时候也跟我说，你要好好打扮一下也能找个不错的人。

　　就这样日子安安稳稳过了三年，我接到了家里的第一个电话，是奶奶打的，说家里人想我了，想让我回去看看他们。我才想起来原来我也有家人。
　　那时候姐姐已经结婚了，她跟我说：这几年你家人从来没有问过你，让你回去肯定有事，你的钱要放心就放一部分在我这，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来找我。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给父亲和她，爷爷奶奶买了礼物。我想象了很多相聚的场景，父亲躺在病床上，旁边是照顾他的她，我是抬着头还是低着头进去，我要不要看着她，喊她妈妈，她会不会骂我？
　　到家的时候大家都在家，三年不见爷爷奶奶都老了，奶奶脸上多了几丝笑容，不在像以前一样看见我就皱着眉头，她只是木木的坐在屋里，父亲上前来说：终于回来了，这几年我也忙，没有时间照顾你，都长大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次回去，是因为家里认为我已经长大了，大到可以嫁人。
　　对方跟我家隔了三个村子，相距9里地，他的父亲跟我的父亲两人在外地相识，一聊天是一个地方的人，就这样熟络了，听说家里在外面卖早点，最先在他们村子里盖了两层小楼，后来生意不怎么好做，就回来了，家庭还算是有一点底子。唯一的缺点是，男的出过车祸，是个跛子。
　　对方我只见过一次，皮肤感觉油乎乎的，不高，穿了一身皮衣，抽着烟，说话很大声，父亲很喜欢他。

　　我长大的一般，也从来没有憧憬过所谓的爱情，也没有想象过自己以后的生活，可是我不想结婚。
　　也许是在外面这三年，我的性子已经野了，也许是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我也想去试试，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第一次说了不行。
　　奶奶开始劝我，劝到最后破口大骂：问我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什么汉子，每个月自己留的钱都干什么用了？我让家里人丢人了，事已经定下来了，他们也满意，生你养你怎么多年，必须听话。
　　父亲只是哼的一声走了，她看到我，眼睛里的恨意恨不得吃了我。
　　后面我被锁在了屋子，没收了所有的东西，只剩下了身上穿的那一身衣服。

　　我知道抗争是没有用的，也知道他们收了好几万的彩礼，这些钱够我们这个破烂的的屋子焕然一新，还知道婚期定在了三个星期后。
　　当年生我养我的人我没有办法选择，现在我最起码可以选择自己是否应该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