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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灭门事件 ...

  •   牛师父捂着胸口的巨大伤口,鲜血仍然从指缝中汩汩流出。他露出痛苦的表情,艰难地对李悟星辰道:“叛徒……叛徒已经控制了火场。我们掩护你,等你冲出火海……就去金鞭溪和七剑汇合。”

      李悟星辰闻言如遭雷击,六神无主地摇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们镖局有这么多人呢,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叛徒?我不要走,这里是我家,不不不,师父陪我!”

      牛师父还要劝解,但火势正在飞速蔓延,烟雾充斥着他的鼻腔,让他只能捂住口鼻瘫倒在地。牛师父指指自己,摇摇头,意思是:星辰啊,师父我啊,真的不行了。他又指指北方,努努嘴,星辰啊,快走吧!

      李悟星辰又开始掉眼泪了,她再不走也要来不及了,她狠心扭头跑向北方,但炽热跳动的火焰将她包围得无路可逃,她问道脑后的焦糊味道,手忙脚乱之间割断燃烧的青丝和绣袍。“滋滋滋”——那是火焰在皮肤上跳舞的声音,她不住凄厉地惨叫,宛如经受抽筋扒皮、炮烙之刑一样痛不可言。
      倒在这样的地方,被烧成灰烬,该是多么绝望和痛苦啊?李悟星辰忍不住回头看,却见师父躺在火中沉静地目送自己,她终于忍不住了,冲回去一把背起师父。这一次哪怕是火上眉梢、浑身烧伤、犹如油锅烹炸,她也一鼓作气冲到了火场出口。

      门外倒下的尸体中有很多都是李悟星辰认识的镖师哥哥,而一些临阵倒戈或者早被收买的镖人和魔兵则将李伯海和君子剑主王雪娇团团包围。
      李伯海并不精于武功,只撑着最后一口气了。他道:“雪娇,我掩护你,快走!”
      王雪娇体力尚可,斩钉截铁道:“我王雪娇非要死在镖局不可!”

      这时候牛师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趁众人不注意跌跌撞撞向包围圈冲了过去,以血肉之躯为王雪娇撞出了一个缺口。李伯海趁机接应,将王雪娇推了出去。
      这个骚乱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眨眼间无数喽啰又蜂拥而上,如同一个巨大的吞噬之口将李伯海、牛师父二人永远掩埋在黑暗中。

      刘浪居高临下,隔岸观火,笑道:“何必垂死挣扎,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李悟星辰拉住王雪娇,穿梭在华山城大街小巷。但是刘浪为了这一天翻身做主准备了数十年之久,华山城处处是他埋伏的追兵,一批倒下,另一批又起,他们仿佛是一只精力无穷的巨兽,将李悟星辰二人捏死在掌心是迟早的事情。
      王雪娇渐渐体力不支,在一条岔路她停下了。
      李悟星辰明白这是分头行动的意思,摇头流泪道:“别这样,雪娇,别留我一个人!我走不了这么远的路,我会被追上的,会一个人死的。我害怕!”

      王雪娇狠狠锤了李悟星辰一下,道:“别这么怂瓜蛋子!我自认论武力论信念,我都远远比你胜任这个君子剑主的职责吧。但是牺牲的时候到了,王雪娇是不会牺牲别人的。”
      她将君子剑交到李悟星辰手中,拍了拍肩膀道:“其实我觉得你还不错,将来铲除魔教天下太平肯定有你一份功劳。别太怂了,握住这把剑的时候勇敢点,就当这份勇敢——是我王雪娇的!”

      凌厉的晚风中王雪娇独自一人站在路中,等待追兵的围剿。那是一抹凄美的殷红。

      李悟星辰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流干了,就连冷汗也要发尽了。她现在既不害怕,也不担忧了,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地向驿站赶去。
      她来到驿站,远远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远方相向而来,她再定睛一看,“哇”地放声大哭起来。是方愿违!他竟然去而复返了!
      “方愿违,迟了,太迟了,已经完了!”
      李悟星辰拽着方愿违的衣袖,着了魔一般,重复着痛苦的魔咒。

      方愿违心脏几乎要停止,他道:“一个人……也没有了?”
      李悟星辰浑身颤抖:“死了,都死了。雪娇,死了。”
      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揪住方愿违就走:“快走,快走。雪娇。不能白死!”

      方愿违在这种时候比李悟星辰冷静多了,在看见冲天火光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毕竟,被魔教灭门这种事他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选了两匹最精壮的马,带领李悟星辰奔赴金鞭溪。

      走进了羊肠小道,他们弃马而行,就在两壁悬崖之间、万丈奔河之上、小小独木桥前,他们再次被刘浪包围。
      刘浪确信李悟星辰这次必死无疑了,于是开始嘲讽起来:“李悟星辰啊李悟星辰,你也有今天。整个镖局属你最好吃懒做,疏于武功,但偏偏就是命运弄人,也属你最受李伯海疼爱,收为养女。老天爷算账的时候终于到了。”

      李悟星辰悔不当初,她早已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虚度光阴,恨自己为什么好逸恶劳,恨自己让歹人有机可乘。她道:“我的确错了,假如好人软弱,坏人就会强大。”

      刘浪鼓掌大笑:“说得好,可惜这个道理你领悟得太迟了!”
      说罢,他拔剑向李悟星辰脸上砍去。

      李悟星辰太累了,她一夜未睡,东奔西走,能够撑到河边已经是靠着最后的信念了,这一剑闪躲不及。十年磨锋的剑刃带着刺骨的嫉恨,如同切纸一样轻易地割开她的皮肤,眨眼之间娇嫩皮肤裂出一个贯穿全脸的恐怖伤口,其中藏着的森森白骨隐约可见。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脑袋要被切开了,剧烈的疼痛和毁容的恐惧让她尖叫起来。
      鲜血喷涌而出,模糊了李悟星辰的双眼,浓重的血腥味侵入她的鼻腔和嘴中,让她恶心作呕,她的世界突然变成一片血红。她绝望了,她本以为没有什么比今晚的大火和生离死别更痛苦,刘浪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折磨她告诉她:有!

      如果不是方愿违还在这里,她一定会死的吧!

      刘浪毫不留情还想继续发难,剑尖一晃就要向李悟星辰双眼戳去,此时方愿违已经反应过来,用头为李悟星辰挡了过去。万幸他的头骨还算硬!
      方愿违继续递给李悟星辰一个眼神,李悟星辰明白他今天是要抵死相护了,于是飞身一人上了独木桥。

      身后刀兵相接声、惨叫声、跌落声不绝于耳。滚滚奔河涛声如雷,一个又一个人类“扑通”“扑通”掉下去再没泛起半点水花。这些人里是否也有方愿违呢?李悟星辰不敢想,更不敢回头,只知道过河拆桥,赶紧离开案发现场。
      追兵似乎没有跟来,李悟星辰拖着残破的躯体来到了一个村庄,终于昏迷过去。

      滴答、滴答、滴答……一滴滴雨水砸在李悟星辰身上,冲刷着她身上的血水。
      李悟星辰仍然躺在晕倒的路边上。即使有农人往来耕作,也只是远远地望着这个异乡来的怪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偶尔有几个大胆的男孩前来一探究竟,在看见她遍身的烧伤和脸上的白骨后,也飞也似地逃离了。李悟星辰躺了一天一夜,终于眨眨眼睫,悠悠转醒。
      她愣愣地趴在路边,艰难地回忆和接受昨天发生的一切。亲朋好友几乎全部惨死,她失去了整个家乡,失去了工作,犹如一片飘摇尘世的浮萍没有寄身之所。仅一夜之间,她的心判若两人。最后她又讽刺地笑了起来,命运真是弄人,明明最不胜任的人是她,但剑偏偏辗转最终落到了她的手里……

      唤醒她的是饥饿。她捡了一根路边的竹筒当做拐杖,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她得活下去啊!她要去金鞭溪!
      饿了,挖山坡的野草吃;渴了,偷农人的井水喝;累了,就往路边上一躺睡到天明。她就像一个行尸走肉,渐渐地,也许去哪里并不重要,为什么去也不重要,她只知道迈步、抬腿、走,在路上。一路上也经历集市,有人嘻嘻哈哈地往她身上砸铜板以取乐,她也受够了人们惊恐的尖叫和恶毒的议论,于是捡了一块烂布将脸伤遮住。
      直到她的伤口发炎、恶臭、化脓,甚至开始腐烂,让她自己也感到自己恶心恐怖时,她终于来到金鞭溪。两眼一闭,她又在路边睡着了。

      这天莎莉正在溪边洗衣服,因为右手残废的原因,她不仅数年习武功亏一篑,成了一个不能使剑的废物,甚至连洗衣这种日常小事也不能如意完成了。她一边练习用左手完成杂活,一边在心中憎恨、计划如何报复魔教仇人。
      这时一群小孩嘻嘻哈哈从溪边路过,说起金鞭溪城里来了个怪物,不仅浑身长满了绉绉的伤疤,而且穿着破衣烂衫,脸上围着破布,奇臭无比,晕在路边,真是可怜!
      莎莉听了心中动容,感叹世上竟然还有和她一样苦命的人,就跟随小孩们一同前去看望。

      莎莉一见这女子就知她绝非常人,她身体匀称强健,右手长满老茧,即使晕倒也仅仅攥住宽重佩剑——这种类型的重剑对于没有功夫的人来说,连举起来也是痴人说梦。莎莉看着女子身上的伤口甚至打赌她和自己一样重伤残废了——能够带着这样的伤千里迢迢来到金鞭溪的人一定有非同寻常的事!于是她挣扎着将女剑客拖回了金鞭溪客栈。

      李悟星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软榻上,一扭头竟然看到了窦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窦逗见李悟星辰醒了,便放下手中的医书,宽慰道:“华山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和劫难,修行完毕就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了。你不要太伤心。”
      李悟星辰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关于亲友们的死?关于对魔教的控诉?关于对自己的悔恨?但她徒劳地动了动嘴唇,又觉得这些事情又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已经一个人沉默着走过了很远的路,甚至当她想要露出悲伤的表情时,也因为脸上伤痕作痛而放弃了。
      窦逗见李悟星辰不言不语很是忧心,心病难医,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于是继续安慰道:“花开花落自有时,如果我们的生命花朵还在盛开,那就不要辜负亲友们的牺牲,让自己开出更美好更灿烂的花朵吧。
      “现在七剑朋友们都在这里陪着你,你只管好好养伤。”

      说完窦逗迈出门去,不一会儿带着几位剑主回来了。
      为首的人是长虹剑主虹猫,他似乎眉宇间沉稳很多,这三个月和魔教的针锋对决让他不再是那个被烧毁家园四处逃亡的狼狈少年了。对于李悟星辰所遭受的痛苦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同身受,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走到李悟星辰面前告诉她:你看看我的样子,我今天仍然昂首挺胸站在和魔教对抗的第一战线上,我更坚强了,你也会如此!
      其实李悟星辰在看见这个正道魁首的时候心里的石头就已落地了:安稳了,安全了,跟着他大仇就能得报了。她向虹猫点头致意。

      虹猫身后站着一位马脸、吊梢眼、身着紫袍的中年妇人,那妇人看见这个来路不明的肮脏少女,虽然尽力露出友好的笑脸,但语言难免透露出一丝刻薄。她向众人问道:“大家皆是少年英雄,不像我这上一代的老妇人不认识这位贵客了,请诸位和我介绍介绍?”
      虹猫歉意道:“是我们的疏忽,这一位正是华山大剑镖局的二小姐,君子剑剑主李悟星辰。她此次身受重伤,千里迢迢而来,协助七剑剿灭魔教,还请马三娘多多照顾。”

      那被唤作“马三娘”的妇人闻言大吃一惊,掏出紫色丝帕捂嘴道:“这就是一个月前被灭门的镖局的幸存者?啧啧,可怜的孩子哟。”
      说完又拍拍身侧侍女的肩膀,笑道:“这哑女真是好本事,虽然说话也说不得,手也残废了,但是在路边上一捡就捡回来一个君子剑主,了不得。”
      旁边大奔傻乎乎地大笑着点头:“这是自然,我老婆是大福星!”

      虹猫这才为李悟星辰一一介绍:“这位大奔兄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是快活林的奔雷剑主。”
      李悟星辰很是意外,但她知道成为七剑恐怕是熊大奔的毕生梦想,于是抱拳艰难地喃喃道:“恭喜。”

      虹猫继续道:“方才为你治疗的是玉清观的雨花剑主窦逗。”
      李悟星辰瞪大眼睛,这简直不可思议。窦逗常常一手拂尘,一手医书,仙风道骨,学医问药,哪里有半分剑客样子?但她还是拱手致谢。

      虹猫最后道:“这位夫人是金鞭溪客栈的主人,紫云剑主马三娘。”
      李悟星辰点头致意。

      大奔见虹猫话说完了,立刻跳出来不满道:“你还没介绍我老婆呢!”
      他扭头对李悟星辰道:“李悟星辰,要不是我老婆人美心善把你捡了回来,你现在还在路边上躺着呢,记得好好谢谢我老婆。至于称呼嘛……你可以叫她哑姑娘。”
      李悟星辰去看那站在一边的哑姑娘,她皮肤有些黑,似乎经常日晒雨淋,右手布满老茧却无力地下垂,看来她的手曾经也有力过。她长得普普通通,宽眉大眼,嘴角一颗媒婆痣,看上去还算爽朗,只是一直皱眉不太愉快的样子。无论如何李悟星辰感激她,拱手道“多谢”。
      哑姑娘舒展眉眼,举起左手,翘起大拇指,大概是让李悟星辰振作。
      接下来众人散去,让李悟星辰安心养伤。

      夜里蓝兔为李悟星辰敷药,顺便告知了一些七剑情况。
      比如其实哑姑娘莎莉才是真正的紫云剑主,她被魔教奸细马三娘废去武功、毒哑嗓子、夺走宝剑。但是马三娘是现在唯一能使用紫云剑的人,七剑不得不假装不知情与她合作。为了复仇莎莉正在学习左手剑法。
      比如其实魔教护法候跳就是青光剑主,他假意投靠魔教其实暗中帮助七剑。
      比如现在的任务是前往十里画廊寻找最后一位没有集合的剑主——旋风剑主旋达。

      李悟星辰听了一系列事情大为感慨,她敬佩莎莉的坚韧斗志,敬佩候跳百般周旋的心智,每一个人都在为了光明和平的未来而竭尽全力。她感到她似乎重新回到人间了,她重新有了思考的能力,思考着四肢健全、继承宝剑的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

      【李悟星辰并不是一无所有,她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不靠谱的哥哥。他们一起解决了华山城遗留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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