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智取我》wanderkind

18、遇险

　　两人再谈了几句，风榭终于再提到接阿梨走的事。冯霖叫来侍从去唤阿梨，暮鼓却匆匆赶来，打断两人的谈话：“王爷，阿梨姑娘走了！”襟前衣裳撕了条大口子，似有打斗痕迹。

　　冯霖“大惊”：“走了？何时的事？”

　　风榭也霍然起身，满面骇然，皱眉凛凛问：“怎么回事？”

　　“禀二位王爷，”暮鼓看看冯霖，又抬目觑觑风榭，愧道：“约莫是半盏茶前，姑娘说要去园中摘一枝花配酒，央属下放她出去。因王爷先前叮嘱属下不得过分限制姑娘的自由，属下以为这不是什么非分要求，就答应陪她前往。岂料她在花园使诈，趁属下不留意，偷溜来了前厅。待属下追来时，她已自花厅折返，脸色很不好，坚持、坚持要离开。”

　　风榭面色猝然大变，侧目冷对冯霖，只见他此时满面也已凝起寒霜、冷冷逼问暮鼓：“你怎不拦住她？也不来报我？”

　　“非属下不拦，实在是…未能拦住。”暮鼓面上更添愧色：“阿梨姑娘心思敏巧、善使奇毒，属下和晨钟皆遭了她的暗算。而且……王爷叮嘱我们不要伤了姑娘，我们不敢真下狠手……不过，”见二王脸色愈加沉重，他立刻补充：“晨钟此刻已追出去了，大约再过半刻便能赶上。属下连忙回来禀报王爷。”

　　“最好是如此，”冯霖嘴唇平直，似在压抑怒火：“否则纵然你二人为陛下所赐，本王也可以上禀陛下遣辞了你们。下去吧，把伤口收拾收拾。”

　　“是，谢王爷，属下告退。”

　　暮鼓退后，风榭也匆匆告辞：“阿铎恕我少陪，纵没有闻公这一层，我也不能让阿梨有事。”

　　“晨钟武功高强，有他跟着，阿梨不会有事，你放心。”

　　风榭冷笑：“晨钟暮鼓武艺盖世，却连个小姑娘都拦不住，只怕也未必能护她无虞。”此话意有所指，恰如冯霖方才忽然的提及“陛下”之言。风榭明白，那话明面上是在斥责暮鼓，暗地里却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过是在提醒自己不能轻易对晨钟暮鼓发作。

　　是以阿梨墙后窃听两人谈话，有多少是小姑娘一时兴起，又有多少是外人有意引导，风榭无法断定。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回阿梨，稳住她，就算不能令她为己所用，也要尽快将她遣回塞外，不能让她成为自己无法预料的危险。

　　风榭道完辞，不等他多说，便匆忙离开。更鼓终于敲了三更。冯霖静坐厅中，将壶中余酒一饮而尽，暮鼓这时再从厅后转出来：“王爷。”

　　“你去跟着他，别让他有事。”

　　“是。”

　　冯霖起身走到庭中，一人一影背手侍立，忽见廊边海棠花开，一片热闹，茫然浅笑，低低叹了句：“今夜可真长啊！”

　　冯霖所叹夜长并非空穴来风。暮鼓追着风榭出城后半个时辰，忽见城中火光大起，极目远眺，恰是冯宅所在位置。暮鼓心中大骇，忙掉转马头，打马回去救主。

　　五里之外的晨钟也看到了这样一幕，两相犹疑之下，终究是主公更为重要，亦慌忙飞马回城。

　　乾城往西的官道在坝子坡被一分为二，往南平坦宽阔，可容四辆马车并行。往北却是崎岖狭窄的盘山路，要经旧时盗匪盘踞的金口岭，不过风光也是西北少有的，翠山险石，别有意趣。阿梨听黄泉谷的客人说过此地，一向有些神往，因而只在岔路口前稍停了停，便提缰往北而去。

　　行了约莫半刻钟，道路越来越窄，但山石却也越来越奇峻，月夜下看来，恍如魅影，更添了一丝不可言说的神秘。阿梨长在塞外，从小入目只有黄沙，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致，若非心里烦闷，她定要缓辔而行，好好看看此地风光。

　　可眼下她只想赶紧回家，回到自己的熟悉的环境中，点一壁炉火，煨一锅羊肉，靠在羊毛毡上，与璧娘说说话，听魏六爷唠唠叨。

　　她一路疾驰，想着姜风的那些话，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羞辱爬上脸颊，只有恣意挥鞭，才能稍将这耻辱感发泄出去。“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在山路上踏的扬尘四起，纵然是她，在这样的黑夜里，也看不太清远处的道路。

　　忽然，座下骏马绿耳一声长嘶，阿梨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见那马前身下跪、后蹄飞抬，将阿梨狠狠摔了出去。

　　有人在路边设了绊马索！

　　阿梨身在空中，心里已有计较，一个鹞子翻身，凌空翻了个跟头，将那马的掀飞之势稍减，稳稳落到地上。夜风鼓噪，只那身深青骑装的衣袂飞了飞，身形自是稳如磐石落地，不动不移，是魏六爷这么些年逼着她练的下盘功夫。

　　“什么人？”阿梨举鞭过头，作出挡格的架势。

　　右侧山岭上立刻冲下几人，分布前后，将阿梨团团围住。人后有个矮胖的中年大汉，阔步踱出来，一看便是这群人的头领。身边跟着个书生模样的白净青年，慢他两步，举步从容，手中一把折扇，轻轻摇着，上下打量阿梨两眼，皮笑肉不笑着先开了口：“姑娘看我们像什么人？”

　　阿梨听音辩位，知道共来了十多个人，硬闯怕是闯不过去。想起璧娘日常嘱咐，朝那青年笑了笑：“先生看着像能做大官的人，想必不会难为我有一个小姑娘！”在冯府三日，冯霖闲来和她说起过郑定北和乃父郑图，说他昔日不过是金口岭的一个小土匪，如今一朝得势，身份别如天渊。想来金口岭落草的匪人，没有不艳羡的。

　　那青年也顺着她笑了笑：“姑娘很会说话，是个聪明人。我们大当家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姑娘赏脸，到寨里坐坐？”

　　阿梨笑道：“先生盛情，却之不恭。无奈实在急着赶路，不如这么的，先生替我给你们大当家说说，我小备份薄礼，算是赔罪。”说着，手向那包袱掏了掏，掏出一锭金子，飞掷过去，直直朝着那青年，既是解财，又算是示威——这些人若贪图钱财，给了金子，他们怕不会太纠缠；若是有别的意图，这一手一露，也有点下马威的意思，令他们不敢太小觑自己。

　　岂料那青年手腕轻巧一转，金锭稳稳落在扇面上，他将金锭捻在手中，轻轻一笑：“姑娘出手这么阔绰，我们观音寨更要结交结交了。”

　　阿梨心里一沉，此刻已明白他们劫的是人、不是财，无论如何，不会轻易放了自己。面上却仍挂着笑：“这一带风光无限，我还想多看两天。正好先生好意相邀……”“邀”字未落地，阿梨手上的马鞭已急抽出去——既然好说不能脱身，那不如先下手为强。

　　她这一手其实是虚招，趁人避让之际松手取另一根鞭子“跗骨蛆”，紧接着又狠抽一鞭，脚下也同时急夹马肚，要趁这当口冲出重围。谁知那一直没说话的胖汉这时忽然发力，非但不避鞭势，反朝着那鞭子直扑过来，伸手一把揪住那鞭尾，使劲一拽，将阿梨拽的坐立不稳，从马背上狠狠摔了下来。

　　“你们……”

　　“你这条鞭子，叫跗骨蛆，是不是？”那青年从身侧抽出把长刀，架在阿梨颈处：“它还有个别名，叫摸不得，你知道吗？不巧，我们大当家有副手套，叫偏要摸。”边说边指了指那胖汉的手，黑暗之中看不清那人手上带了什么，只觉金光微闪，想是什么金属制成的软甲手套。

　　阿梨被摔落马背，愤愤瞪着他：“我和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行走江湖的，和我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不怕说出去丢人！”

　　谁知这句话刚落，忽觉头顶“嗖”的一声，一只箭矢急掠过来。那青年反应也极为迅速，身子往后一仰，稳稳避过：“和我们有仇的人来了！”伴着他的声音，又是一箭疾射过来，一箭之后还有数箭，是改制后的弩／弓，可连发数箭。执扇青年不得不撤了手里的刀，连退数步，举刀挡格。趁这当口，阿梨一跃而起，手里接连几枚梅花镖疾射出去，逼的诸人更是左右招架，狼狈躲避。

　　阿梨向来路望去，只见一湖蓝袍子正驾马飞驰而来，手里果然握着一支弩／弓。不一时，那马已驶到跟前。阿梨早等着那人到跟前时一跃上马，可真待那马驶到眼前、阿梨看清那马上之人，却愣了一愣，呆立不动。

　　面白如玉、秀绝无双，不是姜风是谁？

　　“上马！”姜风见阿梨发呆，干脆俯身探臂，将她腰身一揽，捞到自己身前。同时手中弩／弓又射出几箭，清开道路，飞驰出去。

　　他两手越过阿梨，疾拉缰绳。阿梨缩在他两臂之间，想到约莫一个时辰以前他与冯霖的对话，轻轻挣了挣，立刻听见他一声冷冷轻斥：“别动！出了这金口寨，要打要骂，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