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影》疏星微月

72、046【下】

　　浑浑噩噩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分，二人只觉周遭寒意渐深，冷风拂面，临之向来畏寒，此时已有些抵受不住，身子微微打颤，李剑舟将她抱在怀中，用自身体温慢慢暖她。

　　临之初时尚觉面红耳热，羞涩难言，过了一忽儿，四肢百骸当真渐渐和暖过来。只好微微合上眼睛，始终不和李剑舟对视，但一颗心中，也觉得这般相依相偎远胜过世上千万花言巧语，颇感喜慰。

　　李剑舟抬头望天，青阴阴的一抹天色里若隐若现悬着一抹月牙儿，偶有两只乌鸦徘徊低旋而过，发出阵阵悲鸣。李剑舟心头一苦，实知前路之中更有无数荆棘，这一夜是死是生，更非人力可卜。究竟天命如何，难以预料，或许明日的月色，便再也见不到了。

　　只是……只是

　　李剑舟低下头去，望着临之的发顶，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始终在他身侧萦绕，李剑舟叹一口气，心中想道：“当真要这小师妹陪我死在一起吗？她如真的和我死在一起，我究竟是快活多些？还是伤心多些？

　　忽然砰地一声响，船板放了下来，李剑舟知道已经到了，便低声道：“师妹，到了。”谁知临之只是不动，李剑舟低头一看，临之几缕发丝盖住了小半边脸颊，却是双眼微阖，薄唇微抿，偎在他怀里睡得十分熟了。

　　李剑舟心头好笑，想道：“以后再也不能这般揽着她，背着也不成。”想到这里，心头一阵迷惘，抬头仰望天星：“以后……真的还有以后吗？”

　　还未想完，听得船板上咯咯吱吱作响，几个丐帮人物走近前来，大声挖苦道：“这会儿还来这怜香惜玉的一套，快走，快走！耽搁了正事，我砍了你的脑袋！”

　　李剑舟一时气怒，刚要开口争辩，临之却醒了过来，缓缓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模模糊糊地说：“才做了个好梦，偏又来了两条小狗儿汪汪乱叫，真是可恨。”

　　这两人听出话中机锋，不约而同向临之出手攻来，临之微一旋身，嫩黄衫子一拂，飘然避开，回眸笑道：“看来丐帮的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未见主人，先打客人，回头你们长老查问起来，小心交不了差。”

　　这两个乞丐互相看了一眼，强压怒火，悻悻收手：“那就请吧！”临之拉着李剑舟的手，两人向前慢慢走去，待到弃船登岸，岸上又有几十个丐帮人物手持火把前来接应，其中一个递过了手帕，给临之、剑舟蒙住了双眼，一干人向东而行。

　　临之乍给人蒙住了一双眼睛，眼前全然漆黑一片。心中又是惶疑，又是不安。正迷茫中，只感左手一片温热，想是黑暗之中给人握住了手，心中略觉宽慰，低头默默前行，心中却暗自记下行路的步数。

　　向前走了一阵，耳畔风声飒飒，两侧尽是风扫落叶之声，想是走到了一个高处，四下里寂静无声，忽然有人高声道：“拜见吕长老！”李剑舟站在临之身侧，耳听得刷的一声，想是几十人一齐放下了兵刃，跪拜在地。

　　临之本自低头，待听见了这“吕长老”的称呼，眉心微蹙，暗自思量。

　　“诸位兄弟天南海北，相聚于此，实在辛劳，不必多礼。明日虽是我帮中推举帮主之会，却亦是各分舵兄弟相携吃酒之时。帮中早已备下好酒好肉，只待明晚，大事一定，便同诸位一醉方休！“

　　“是！”临之只觉耳边声同擂鼓，语气壮怀豪迈，更是不言而喻。忽然群响俱绝，几十丐帮子弟挟了兵器又走，大约又走了十几步处，又感周遭寒气阴阴，不时有一颗一颗的水滴打在头顶，二人正想时，脚下忽然一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裸露出来。

　　两旁丐帮子弟抽刃相加，伸手一推，将二人一齐推入洞穴之中，这才心满意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