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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058【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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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塑像之后坐得手足酸麻,各自不敢挪动,只盼这三姐妹赶快说完了话,退出庙去。怎料又过了一炷香功夫,这几人不但丝毫无离去之意,反而就地打起地铺。
临之心道:“这可糟糕,他们今夜若是睡在这里,难道我们两个便在塑像之后坐一夜么?”思及此处,便想稍稍转动一下脚腕,怎知坐得久了,手脚转动不灵,裤管划到了身旁的一堆干草。这声音虽然细微,然而学武之人耳聪目明,又如何听不到?
只听得半空中呼的一声风响,临之连忙低头,慌乱之中只见一管铁笛当胸划过,直逼左乳而来,临之见她这一招来得又奇又险,忙侧身趋避,反手握她右手手腕,待要止住铁笛的来势。那铁笛吹奏之时只不过是最平常的乐器,如她这般握在手中,则又成了一样点穴的利器,辅以掌法,双手同攻,实在令人眼花缭乱,措手不及。
临之叫道:“别忙动手,是友非敌!”来人手上一顿,一管铁笛横指临之喉管,怒气冲冲:“你又是谁?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偷听,安的什么心?”临之见这出手之人便是那破锣嗓子师姐,打量她容貌,却是一张瓜子脸蛋,肌肤微黄,下颏上一颗黑痣更是点眼。临之心中暗暗品评:“本来这瓜子脸蛋是很好的,可惜下巴上长了一颗黑痣,那就可惜可惜了。”转瞬一想,又有些微微得意:“如她这般说话时的嘶哑声音,若是生了一张秀丽非凡的脸蛋,那不免更是可惜,也亏得是这样,才叫破锅自有破锅盖呢!”
想到这里,微笑道:“倒不是有意偷听,只是路宿在此,正做好梦,忽然听见笛声箫声互和,不免醒了。我想如此佳音,唯有仙乐可匹,莫非诚心通神,得以聆听仙人妙曲,果不其然,一出来,便见到三个如花似玉,明艳端丽的仙人在此。”临之这话说得曲意奉承,是为化解三人敌意,不得已而为之,在她心中便不觉得这破锣嗓子师姐配得上这“如花似玉”四字。
这人听得临之称赞她美貌,也不觉有些喜滋滋的,只是脸上喜色一现而隐,挺直了铁笛道:“小鬼休得歪缠!究竟有什么居心?痛痛快快说了出来罢!”
临之打了个呵欠,又揉揉眼睛:“我睡的正香,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睁眼睛,便见你们三个在这里。”这人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临之:“那好,我来问你,你认得卓师伯吗?”说着,手上一沉,那冰冷的铁笛顺势落在临之心侧,只要一句应答不好,便要取临之性命。
临之临危不惧,只是斯斯文文说道:“我不认得。”她又似乎不愿相信,手上力气又沉了一分,着意逼问:“当真不认得?你若敢说假话,嘿,我先杀你,再将你肌肤划上十七八条口子,丢到荒郊野岭喂狼……不好不好,这样太便宜你了,你无知觉,那也不怎么痛。”
说到这里,眼光一亮:“我想到了,我先将你的双腿砍去,再用刀子在你的手上划上几条大口子,这还不算。再将你用麻绳捆了,缚在驴背上,却不给驴子上套绳子,这样没命价跑上一夜,那才有滋味儿呢。”
临之脸上骇然色变,不自知的向后退了一步,心下盘算:“这女子年纪轻轻,心肠却怎么这样歹毒?歹毒可也不算什么,她却这般笑容满面的说了出来,可不令人后背发寒吗?”但一想到脸上只要稍露怯懦瑟缩之色,立时要给旁人看出自己心虚,便大大方方的直承其事:“我当真不认得,你砍我一刀是这样,砍我十七八刀。也还是这样。”
这女子哼了一声,双眉一扬,将铁笛插回腰间。临之哼了一声,侧身挽了李剑舟之手,低声说道:“我们去罢。”怎料变化忽生,临之一个“罢”字尚未从舌尖送出,只感后颈一酸,想是身后女子忽施暗算,以铁笛戳中了他二人穴道。
只是要在这一瞬之间出手,认穴,点穴,如此一气呵成,那也是十分不易。两人一同坐倒在地,只有眼睛尚能来回转动。临之撇了撇嘴,满脸不屑的将她望着。李剑舟想是也未曾料到,只怕她手中铁笛一动,伤了二人性命。
那女子微微冷笑:“认不认得也没什么打紧,一并杀了便是,免得多事。”说着手臂举起,一管铁笛自上而下斜掠而过,二人不约而同闭上眼睛,心下思绪起伏不定,自幼年以来十几年之事一瞬在眼前闪过,却没想到今日竟是如此了局,然而身侧之人便是自己两心相许的爱侣,这般死法,不知是喜是愁?
只听得半空之中“砰”的一声,那铁笛居然迟迟不落。临之心下狐疑,微微睁开了眼。但见一位妙龄女郎站在身侧,手中执着一柄青翠欲滴的碧玉箫,玉箫从半空之中画了一个圈子,这圈子似实非虚,竟将铁笛的来势抵住。玉箫固然不能前进,铁笛也只能暂随玉箫去势而动,不能伤及临之剑舟二人性命。
这女子嗤笑一声:“叶师妹,这是和我试招来着?”叶逢秋手上一顿,慢慢说道:“师姐,我尊你敬你,绝无二心。只是这二人与咱们的事没什么相干,既然已经点了穴道,也就不碍事,何必手上沾血。”她说到这里,又停一停,抬头望望庙外悬挂着的颗颗天星,轻声说道:“卓师伯就快来了,她武功高绝,咱们三人未必能轻而易举的取胜。还是……还是留存实力方好。”
这女子又是冷笑一声,抽手回旋,将一柄铁笛插回腰间,森然说道:“我瞧却也未必。”说了这句,眼光停留在叶逢秋脸上许久,重又坐在地上:“待会动起手来,只要师妹你不多顾惜当年的恩义,咱们三人未必便赢不了卓师伯。怕就怕你……优柔寡断,错失良机。”说完恶狠狠的白了叶逢秋一眼。
叶逢秋站在原地,月光之下,临之见她碧色裙摆给风吹得微微摆动,加之身形消瘦,甚是楚楚可怜,心里既是感激她于一瞬之间救下了二人性命,又不禁暗暗为她担心,千回百转之中,又带着三分怜惜。
只见她身子微微一转,缓缓走到临之剑舟面前,眼光却始终不与他二人相接,只道:“卓师伯须臾既来,这是我门中家事,不能相留外人窥测,师姐,请你帮忙,将这两人移到庙外安置。”
那女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是该如此。”说着,二人合力将临之剑舟腾挪到庙外,寻了一处背向月光的土丘,找了些稻草胡乱掩在他二人身上。那破锣嗓子师姐自持身份,不愿多呆,转身慢慢踱回庙门旁。
叶逢秋不敢不相从,只好悄悄在二人颈后一推,在临之耳畔轻轻说道:“一个时辰,穴道自解。”说这话时,眼中又不自觉的流露出歉疚之色。似乎在她心中,连累这路不相识的二人是万分不该之事。说罢,幽幽叹了口气,匆匆敛裙一拜,便即远去。
临之剑舟二人隐匿在稻草之中,幽蓝色的月光笼在身上,原本应是舒适惬意之事。此刻他二人心中却分毫不觉愉悦,只有二人眼光相接之时,这才略觉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