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知酒》暮封岷

21、故友

　　天旋地转，百般轰鸣，像是万千的手撕碎她一般，喘不过气来。蔺槿知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晕倒在地，非但如此她还用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真的是身体大不如从前。
　　等等……大不如从前？从前？
　　蔺槿知的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画面，像是无形有一双手将他们拼凑缝合。
　　茯苓在旁服侍，见到蔺槿知醒来便立即凑到床边，端着熬好的汤药上前查看。见蔺槿知确实醒了便将汤药捧给蔺槿知：“小姐您总算是醒了，可还有何处不适？我这就唤大夫来为您诊脉。”茯苓说着便将汤药端给蔺槿知，抬腿便要去唤府内大夫。
　　蔺槿知摇头低声唤住茯苓，缓缓问道：“戚家那位回去了？”
　　“戚大小姐留在府里了，戚大小姐说若是不把您盯看仔细了，若您有个三长两短，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小姐现在要见戚大小姐吗？”茯苓停住脚步问道。
　　“去吧。”蔺槿知揉了揉太阳穴，一副苦大仇深不得解的样子。
　　不多会儿，茯苓便请来了戚芜曦，虽见她神色于平常无异，可步履匆匆仍旧逃不过蔺槿知的眼睛，如此便也看得出戚芜曦确实等的心焦。
　　“蔺大人现下如何？”戚芜曦心里很想问这蔺槿知究竟想到了多少，前尘恩怨她不在意毕竟都是蔺槿知的私事，但顾楦的下落确实重中之重：“想起什么了吗？”
　　蔺槿知听闻先是点点头，却又迟疑片刻又摇了摇头，这下却把戚芜曦看的心里没了底。若是想起了什么是好的，就算没想起什么也能从解药入手，查探是剂量不当还是用药不当，可这想起来了却又没想起来着实让人费解。戚芜曦恍惚片刻，这是失败了吗？不应该呀！
　　这时蔺槿知便开口答到：“我猜想可能不止中了一种毒。”
　　“不止中了一种毒？”戚芜曦重复了一遍，眼神中的探究意味更浓了。是啊，若是中了一种毒怎会如此呢？蔺大人身体康健，怎会屡屡晕倒，除非是相生相克的烈毒，服下一种解药都会产生排斥的应激状况，否则也确实无法解释。可若真的是这样该如何是好？另一种毒药又是什么呢？
　　蔺槿知看出戚芜曦在沉思，不由得出声打断：“也不是没有收获，虽然我不知这另一种毒药是什么，但是我记起一人，他躺在石棺内面容完好肉身不腐，棺盖上是一个这样的印记。”蔺槿知向戚芜曦描述了一遍，又生怕戚芜曦听不真切又书空画了个大致，那印记像一片雪花却又有月亮和星星作配，很是复杂。
　　“雪花……月亮……星星……”戚芜曦低语着，就连那眉头都蹙起几分：“若是雪花印记我知道有个江湖组织是用这样的印记，却在雪花外还有个三角，这月亮星星作配却着实想不出……”戚芜曦摇摇头，神色有些颓废，过了半晌又说：“如此这样也比没有线索要好，我便先派人暗中查探，便不在多留！”戚芜曦如此说着见蔺槿知没有异议便起身离去。
　　蔺槿知看着戚芜曦离去的背影默不作声的摆弄窗帘上的穗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茯苓，茯苓的目光迎了上去，与蔺槿知达成了什么默契，点头便也离开了屋内。过了半个时辰，茯苓才回到蔺槿知床边，手上还抱着什么东西。
　　“小姐，我亲眼看着戚大小姐的马车停在了戚大将军府，马车内下来的戚大小姐头戴帷帽，身形相似，但应该不是。想必戚大小姐已经开始着人调查……”
　　但凡想着拨弄朝堂的素手若是没有些个雷霆手段以及特殊势力，想必也是没那个本事的。蔺槿知心下了然，然后看了一眼悬梁，向茯苓示意。
　　“小姐放心，府内的麻雀都教人驱逐干净了，定不会打扰到小姐休养。”茯苓又答：“主君那边也着人安顿好了，茯苓服侍小姐更衣罢”
　　蔺槿知点点头，随即和茯苓一同走进祠堂，闪身走进暗道。茯苓惊喜的看着蔺槿知，原来小姐已经恢复记忆了，否则又如何能精准的找到暗道的呢？
　　蔺槿知看了一眼茯苓，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我想起来一些零碎的记忆，但的确没有恢复。我需要去拜访一位老友，我不府的这些天，派个替身来。若是一月内我还没有回来，就伪造失踪吧。”
　　“是。”茯苓福身应下蔺槿知的吩咐，将身上的包袱解下。蔺槿知接过便伸手去了过来，随即便消失在黑暗中。

　　蔺槿知日夜兼程终于在抵达了记忆中的地方，释崆山。
　　释崆山鲜有人知，深山里的毒瘴以及凶猛的野兽，导致捕猎者也不敢踏足，若不是她想起了这么一个故友，她还真不会想到，在这么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竟然还有几间房舍以及一位故友。
　　眼下这位故友便在山脚处等，那人约摸着年岁不大，身着一袭素衣却是上品好料子，与深山老林中的与世隔绝格格不入。青色头冠用一只玉簪束着，腰间也没有多余的配饰，肩头落着一只鹦鹉，五彩斑斓的花色与其主人避世绝尘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蔺槿知看到他便知道这位故人能掐会算早就知晓自己约摸着什么时候会抵达释崆山了。
　　蔺槿知看着这位故人便唤出了名字，顾兆和。
　　顾兆和这个名字在定京城知道的是少之又少，准确来说也就只有蔺槿知一人，但另一个名号却是出了名的响亮，那便是顾楦。
　　若是说蔺槿知骗了戚大小姐戚芜曦也并非如此，她要找的那个顾楦确确实实躺在石棺内，虽是一个替身死士，帮助顾兆和完成金蝉脱壳，更是帮蔺槿知解决了不少麻烦。更何况做戏定是要做全套的，那蔺槿知演的苦大情深的戏码也好，至死不渝鼎力相助的戏份也罢，总是要做到滴水不漏完美谢幕的。
　　顾兆和应了一声，递给蔺槿知一颗药丸，便转身带着蔺槿知入山。天然形成的瘴气总是浓度再大也只是会致幻，可若是从中调配毒气混合进去，功力就大不一样了。非但需要毒气的混合，在保持毒瘴能够常驻不散，更是需要养殖毒物来保证毒瘴的经久不衰。非但如此，若是想要长久的生活，也不可能让毒瘴散发的瘴气深入院内，这便是能体现出制毒的精妙高超所在，毕竟控制不可控的瘴气才是极其具有难度的。
　　蔺槿知随顾兆和入了山，大概三个时辰才到了院内。院子看着不大却暗藏天地，看起来像是世外桃源，隐匿于竹林之中更是增添了不少神秘。谁能想到在这满是毒瘴的尽头，却有一处竹林，想必这些竹子便是阻隔瘴气的重要因素吧。非但如此，院后还有药田，林林总总不同的药草长势很不错。
　　顾兆和为蔺槿知沏好了茶，肩头的鹦鹉也扑闪着翅膀飞回了枝杈上，那模样乖巧极了。
　　“蔺大人自服下解药记起了多少？”顾兆和缓缓开口询问道。
　　“记起来的不多，都是些残缺的记忆。”蔺槿知边说边用茶杯盖轻轻拨弄了几下茶叶，蔺槿知虽然想起来些什么，但是知道全部恢复记忆这种事情是不可强求的，浅尝一口又道：“我们之间似乎是有什么约定？”
　　蔺槿知看到顾兆和沉默不答，应该是默认了便又继续：“我记起来戚莫那两位在我们的计划中关键作用可不小，但我依稀记得你是不会换魂之术的，可却又想不起来其他。”
　　“在您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无法透露，但是您有没有想过，那个您还没有想起来的计划到底有多庞大？”顾兆和开口说道，那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忍。
　　“既然是我的决定那必须是要落实下去的。”蔺槿知回答的更加坚定。
　　“其实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认为不必如此，您为我主人做的已经够多了，若是她泉下有知定然不希望您再继续下去，以身涉险。”顾兆和劝到，若是可以他不希望蔺槿知再如此下去。
　　“还不够。”蔺槿知接到，可能只是下意识的回答，她知道她的潜意识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有什么东西就要迸发出来。
　　“蔺大人何必如此，您又何苦呢？”顾兆和缓缓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劝也无用又问道：“蔺大人的头痛好些了吗？还有昏迷的症状是不是越来越频繁？”
　　蔺槿知点头称是，又低饮了一口茶水说道：“确实如此。”蔺槿知看到顾兆和对自己的症状如此了解便能知道怕是自己先前就容易昏迷，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自己动辄就昏倒的原因了，先前还以为是体虚，如今看来……
　　“这是我最新调配的药物，可缓解疼痛还有昏迷症状也能有所缓解，每日需要服用一粒。”顾兆和说着便起身走到药柜出，从最高格中取下一个精巧的药瓶。
　　蔺槿知看着顾兆和说道：“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一个人。”顾兆和抬头看向蔺槿知，似乎是有什么莫名的默契般，缓缓说道：“好，若是您想知道我，这或许是可以说的。”
　　只见顾兆和薄唇轻启，勾绘出了一个别样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