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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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峰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进房打坐，闭眼运功一个周天，慢慢入定。
恍惚中他又回到了那个特别漆黑的晚上，一个人走在除了风声、虫鸣之外都是树影婆娑的山道上，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前几日收到的来自天外天剑阁的战书还在他身上揣着，那可是传说中不入世的剑道宗脉啊！他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接到过剑阁的战书，能上天外天一战的。
为了不让兄长担心，他接到战书之后就甩掉了圣教的暗卫。其实早在一出蜀，他就发觉有人尾随了，在确认过是圣教中人之后，便随他们去了，毕竟他这个哥哥纵然平日里很有些颐指气使的小毛病，其实还是很挂心他的。
战书上的约战地点是天外天的洗剑池，而落款是剑阁，这一点让赵青峰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往的战书落款一般都是具体应战的某人，却不知这次署名为剑阁，前来跟他应战的人会是谁？剑阁中有排名的大弟子吗？
山路漆黑而蜿蜒，赵青峰怕冒然使用轻功会引来剑阁守卫的误会，只敢老老实实一步一步登山，但即便如此，一路上也安静异常，并没有遇到一个巡山弟子。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山道两旁的树木逐渐散开，让出一片平坦的开阔地来，赵青峰借着月光看到对面高崖上白练倒悬，坠入不远处的湖里，静夜里水声轰鸣，蔚为壮观。湖边立着一块奇石，上书：洗剑池。
赵青峰是个剑痴，立刻便被石碑上蕴含剑意的不羁字迹吸引，忍不住向池边走去。
就在他沉浸在石碑字迹中的剑意里时，一声犹在耳边的轻笑惊醒了他。
“你便是天下第一剑客赵青峰？”
赵青峰被这突兀响在耳边的声音惊得头皮一麻，飞快闪身后退，只见一个黑袍人，不知何时立在他身后三丈开外的地方，半边身子都被笼罩在一片看不清面目的阴影里。
“阁下是？”赵青峰缓缓地抱拳道，同时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发现就跟刚才他揣摩石碑上的剑意时一样，并未感觉到附近有生人气息，而眼前这个人，也仿佛与四周山石树木融为了一体。
“当然是约你前来的人。”那人随意地说着，不慌不忙从阴影中走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长相俊美的年轻人，高鼻深目，肤色有点苍白，一头长发高高束起，穿着一身洒金绣竹纹的蜀锦玄衣，手里提着一把看起来很重的剑。
“在下赵青峰，今日应贵派之约前来讨教剑术，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月光下那人深遂的眼珠直直的盯着赵青峰，不知是不是错觉，赵青峰觉得那人的眼珠在夜色中透出一点奇异的银色，仿佛一匹夜猎的孤狼，带着股子逼人的寒意。
“我姓印，印小挽。”那人嗓音带着种特别的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走到赵青峰面前，语气有点古怪地说：“我是天外天少主巫亦奇的……师兄。”他发现赵青峰比他个子矮一截儿，不由挑起了眉毛：
“我久不出江湖，没想到如今的风云榜竟是无人可评了。”他伸手隔空点了点赵青峰：“不过一个身量还未长成的小鬼，都够格天下第一了？”印小挽讥讽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犬齿：“你也配称做少年天才？我那惊才绝艳的小师弟，他才是个百年不遇的少年天才呢！”
“阁下说笑了，在下愚钝，只懂得练剑，并非什么天才，更不敢与巫少主相提并论。”赵青峰默默后退半步，直觉面前这人对他并没存有多少善意。“天下第一只是江湖中人给在下的虚名罢了，当不得真。”
那人不屑道：“你这小鬼，看着就呆傻笨拙得很，谁教你说的这些场面话？”
“在下愚钝，让阁下见笑了。若今晚之约，要来指点在下剑术的就是阁下，还请不吝赐教！”
赵青峰实在摸不清眼前这人什么路数，但由于这些日子比武应酬猛增而好不容易熟记背诵、并能活学活用的套话已然要用尽了，再加上此人言行诡谲，不象善类，更让他不安。借着再次行礼的机会，便又悄悄后退半步，拉开一些与那人的距离。
印小挽仿佛并未查觉赵青峰的戒备与刻意疏远，踱着步子，绕着赵青峰走了一圈，仿佛在看什么货物一样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挑剔道：“我看你根骨平庸，资质更是比不上我小师弟千分之一，但你若是愿意弃暗投明，向我效忠，我可引你入我天外天剑阁。假以时日，你必能在剑术上有更大造化。你可愿意？”
赵青峰疑惑道：“在下师从浩然盟，盟主与师门待我恩重如山。不知阁下所说的弃暗投明是什么意思？”
“你虽师从浩然盟，身却在魔教。浩然盟人才凋零，亦无资源；你血缘兄长身为魔教教主，独当一面，魔教分支遍布各地，无论财力、人力，都远胜于你师门。”印小挽面上露出一点没有温度的笑意：“他日你若继承盟主之位，正邪两立，你与兄长如何相处？若你依附于你兄长，你二人实力相当，心智却未必及他，你也不过是做你兄长手里的一把刀罢了。”
赵青峰见这人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想反驳，印小挽却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天外天乃天下剑门宗脉所在，你若入我剑阁，成就必定远大于你兄长，他日再相见，不论你是浩然盟盟主的身份，还是天下第一剑客的身份，他必难夺你之光芒。”印小挽淡淡叹了口气，转头望着赵青峰道：“小鬼，人生在世，若能一枝独秀便是最好，但如若不能，必要时左右逢源也是好的。”
赵青峰被印小挽这一通利害分析得头晕脑涨，还有种被冒犯的愤怒，当下便抱拳道：“好教阁下知道，在下不论他日什么身份，实力如何，与师门和兄长都必定同舟共济，休戚与共！”
顿了顿，他忍不住接道：“也不知在下哪里入了阁下的贵眼，竟然将在下的身世查得如此清楚，阁下既知季川乃在下血缘兄长，那便想必应该能够想到，他日兄长若愿我做他掌中刀剑，只要不是行不义之事，在下甘愿一生为兄长驱使！”
“呵。”印小挽发出一声轻笑，不再踱步，停留在一片阴影里，静静望着赵青峰。赵青峰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他是喜是怒。
“可惜了，我竟以为你还没蠢到家。”静立了片刻，印小挽象是突然厌倦了一般轻声说。他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脖子，手中的重剑发出一声轻响，然后从阴影中踱了出来。
一瞬间，赵青峰感受到一股令他汗毛倒竖的杀机，他本能的又后退半步，绷紧身体，握剑的掌心全是冷汗。
“你怕什么？”印小挽冲他一笑，赵青峰只觉眼前猛的一花，下意识拔剑格挡，就觉得虎口剧震，一股巨力当胸袭来，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亏得赵青峰内功深厚，在空中勉强调顺内息，卸了十之七八的力道，这才堪堪没有摔出个平沙落雁式来。
印小挽看着赵青峰些许狼狈但还算安稳的落地，缓缓收回尚未出鞘的重剑，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表情。
“你怎么偷袭？”赵青峰又惊又怒，他还从未见过名门约战，比武时竟然先手偷袭的！
“嘘。”印小挽竖起食指，同时眯起一只狭长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赵青峰:“小鬼，约战时间已过，现在是杀戳时间——”
“今夜，我，印小挽，奉武林正道天外天剑阁少主巫亦奇之命，前来剿杀魔教教主季川之弟赵青峰，肃清妖邪，以正我道。”
“受死吧！”随着一声暴喝，印小挽重剑出鞘，整个人化为一团虚影，直奔赵青峰面门而来——
猛然从入定中惊醒，赵青峰内息狂乱，几近窒息。
他有些踉跄地下了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发现端茶杯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
“够了！”赵青峰低喝一声，用左手死死按住那只发抖的右手。
“胜败乃比武常事，不过一次败绩而已，如何能损我剑心！”
赵青峰反手抽出佩剑，飞身落入院中，循着那晚记忆中与印小挽对战时的剑招一遍一遍重演。
剑客与剑本是一体同心，每一次挥剑，既是求道，亦是问心。而印小挽无论内力还是剑术，实在是高出赵青峰太多，赵青峰越是推演对战，越是发现印小挽犹如一道天堑，以他现在的实力，难以逾越。
若是放在平时，以他的性子，倒也不会着急，只会勤勉自己，刻苦练习。但赵青峰现在无法忽略印小挽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对于魔教的恶意和那笼罩着自己的无处不在的切肤杀机，他下意识的焦虑使剑招越走越急，剑意纷乱，气机不接。
“当！”的一声脆响，赵青峰漫天乱舞的剑光戛然而止，另一柄长剑牢牢封住了他的剑势，季川看也不看的反手一带，将赵青峰剑上的劲道卸向一边，然后转身提剑斜刺，削向他的肩头。
“赵青峰，静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