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旋》公肆小白

42、第四十二章 蛊

　　尉迟妍白对白宸似乎只是出于偶然兴致，那日除外，也没有来医馆。伊音依照约定定时去将军府给其老夫人看病，初次就诊回来，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原本清淡的峨眉轻蹙，右手习惯性食指轻叩搭在一起的拇指与中指，在饭桌上少不得发了会儿呆。冉止有些好奇，白恒开口问了也只得她的轻摇头。

　　白宸一点反应也没有，全程沉默，举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伊音倒是有些欲言又止，看了他好几次，最后只得抿嘴不言。

　　后面伊音按时出门就诊，而白宸则作息不变地跟白恒和冉止学习。心细属冉止最佳，观察许久，倒是对白宸这越发沉稳的性格颇为赞赏。

　　只是平静未过多久，伊音带来了将军府老夫人被人下了蛊的消息。

　　这蛊不管于凡人还是修士而言都是阴险之物，被世人所唾弃。当然，也有某些蛊被世人所追捧。西幽谷的师徒道侣仪式所遵从的倒是与蛊相似，只不过是取自本身用于本身。而这蛊如字，光听着就颇为恶心。就算是有些夫妻用的同心蛊也会遭人抵触，毕竟是恶心的虫类。

　　伊音提了这事后的次日，那宫中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新帝外出狩猎遇刺，偶遇仙子相救，现在宫中正热闹得很。原因无他，这新帝想留人，各大臣正不知死活地觐见，至于打着什么算盘，不过是想着塞自己人，各怀鬼胎罢了。

　　冉止听此消息微愣，想起前些天半夜三更的阵仗，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明白。至于那位仙子，倒是在那晚瞟见一眼。

　　一袭红衣，带着面纱，匆匆一眼，倒是有些眼熟，好像是熟人。

　　“这蛊有些麻烦，沾染了怨气，好像是子母蛊，若非我心细，动了神识察觉到心脏处有异常，这老夫人也不会亲口承认，要求让我闭口不言。”

　　伊音紧皱眉头，“这母蛊还活着，似乎是受了子蛊影响，无法汲取营养，开始吞噬宿主。”

　　冉止有些惊讶，不由问道，“这母蛊汲取营养，不会是子蛊宿主的血吧？”

　　伊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惹得冉止更好奇。

　　“子蛊与母蛊必须经常接触，不然会脱离控制，母蛊暴动，但若是子蛊的宿主死了，这蛊一死，母蛊会自动脱离宿主，等待下一个季节产下子蛊。”

　　伊音顿了顿，“这是那老夫人主动跟我说的，还说她体内的母蛊感受到我与子蛊的宿主有接触。”

　　话音刚落，除了在把玩香囊的寒皎，大家都一致看向白宸。白恒更是直接动手，将神识与灵气分别在白宸的体内细细检察了一翻。

　　“心脏处有细微的异体生命力，几不可闻。”

　　这次是白恒苦恼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徒弟竟然被人动了手脚。

　　冉止微微斟酌，眼神定在白宸身上，“你生母定是那被下子蛊之人，却没想到几率很小的情况下，子蛊到了你身上，将军老夫人恐怕早有察觉，只是心中有愧，想保你一命。”

　　冉止说得肯定，白宸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垂下眼帘，不说话。

　　“当初众人皆道将军府老夫人疼小女儿，作为太子的新帝体贴妻子，特意讨了恩典，却没想到……”

　　“将军府为什么偷偷就医，恐怕是怕察觉到什么异常被传开，寻伊音去，不过是观察许久，知道我们这医馆不喜惹事，伊音也是不多话之人。”

　　伊音点了点头，“的确。”

　　这将军府找上门之前，有一路人在暗中观察，明里暗里有几波来试探。伊音见他们没有动手的意思，便没有去理会。却没想到是将军府为了掩人耳目，偷偷求医这回事。

　　白宸沾染了这种头疼的东西，现在尚且不知子蛊会不会以此做大，发生什么变异。伊音从老夫人那里听到的也没有子蛊的克制之法。

　　冉止已经吃饱，指尖翻动着一朵墨绿色花，瞟了白宸好几眼，欲言又止，似有顾虑，最后只得轻叹一声，拉起寒皎离开。这种事也只能由白恒他们自己去解决，毕竟关系到一个灵根资质极佳的苗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帮了倒忙还真是惹祸上身。谁都知道那太虚真君是个护短的，天一门又是最重视自己的门内好苗子。反正有这剧情再怎么是女配穿越文，人家男女主的原光环还是在的。作为一个刚冒几集就炮灰了的启幕式炮灰，冉止觉得自己还是别操那个心了。

　　近几日有些无聊，冉止听说这古代女子最是喜欢为心仪之人绣香囊以示心意，便是夫妻之间也是用香囊来聊表爱意。寒皎手中玄色香囊便是她一时兴起的杰作。

　　香囊上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竹鼠，银灰色细线中带着淡紫色，很是可爱。胖乎乎、圆滚滚的身体缩成球，抱着一粒杏仁啃得欢快。

　　冉止在现世也是个爱好颇多的人，许是心灵手巧的原因，任谁都不会料到染满鲜血的双手会苏绣这一巧技。当初学苏绣也不过是因为儿时记忆中母亲那双漂亮的手中一幅幅妙作，更是从小心中埋藏的喜爱。后面为了哄自己的弟弟，才特意去学的。

　　“这是何物？”

　　寒皎指了指香囊上的小竹鼠。看着与寻宝鼠很像，可他却觉得冉止绣的并非奇灵异兽应该是一种很脆弱的小东西。

　　冉止摸了摸鼻子，心中突然有些心虚。她绝对不会说自己是故意绣了这么一样萌物。配上寒皎清冷的气息，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股莫名和谐。细细一想，冉止忍俊不禁，双目眯成月牙，难得不掺杂任何东西，有些晃眼。

　　寒皎眼眸闪了闪，突然凑近在冉止额头印下一个吻，很轻很柔。

　　感受到额前的冰凉的触感，冉止抬手想摸一摸，却被寒皎拉住直接进里屋。

　　新帝为了美人下狠手压制底下的大臣，可到底还是看重自己的利益，答应了破例于半年后再选秀，只是挖了个坑。全国上下，各地官员可寻背景干净，面貌姣好的女子好生教导，然后层层删选，最后参加今年的选秀，而妃嫔级别打破祖宗规矩，不管其富贵贫贱，入宫后平等参选。这圣旨一下，各大臣和世家贵族都脸色不好了。

　　历来哪代不是从贵族世家以及朝中大臣家中挑嫔妃，就算有那么几个进献的美人，还不是最高只是个贵人。现在突然提出有碍那些人私利的事，后宫脱离控制，这如何不令那些大臣着急。

　　冉止突然很好奇这位让新帝大动干戈，与众朝臣抗衡的仙子。

　　寒皎收了一些怨念打算按照冉止的意思做一个小孩模样的血傀。原本是见冉止对那些按照自己长相弄的血傀兴趣极高，恰好遇到怨念颇重的死气之地，就想着照她样子做。今日已经把自己以前找的天材地宝一一找出挑选删减，不想抬头就见冉止那飘忽的眼神。

　　被人盯着，冉止从思绪中抽出，先是扫了一眼摆了一桌的宝贝，“缺东西了？”

　　寒皎还是看着她不说话，脸上再怎么表情全无，她还是察觉到隐隐幽怨。冉止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为什么生气，点了点桌子。

　　“我想溜进宫里去看一看，不知那位仙子有没有可能是熟人。”

　　“我也要去。”寒皎继续启动死盯模式。

　　冉止立马缴械投降，点了点头。

　　夜里翻墙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冉止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在灵界躲避李家人追寻，连夜翻墙走人是什么感受了。反正与现在相比起来，那时心中除了小心翼翼，还真有可能比此时此刻还要激动。当时在底层不断挣扎求生，现在则是心有成竹，万事皆有成算。

　　皇宫格局复杂，冉止与寒皎到处找人。好不容易找到，却没想到两人面前高挂的牌匾会是新帝的住处，养心殿。

　　冉止忍不住轻挑眉，察觉到有人要出来，拉着寒皎翻上墙头。

　　十个小太监跟着一个太监出了大门，在门前站定，一字排开，似乎是等着什么。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两路人马而来。夜间有些暗，那些人前面有持灯侍女和太监引路，远远看着莫名觉得来势汹汹。待人走近一看，冉止眼尖发现了那位左丞相之女，新帝的贤妃。另一位倒是个容貌艳丽的女子，看其衣着配饰，应该位分不差。

　　“奴才见过德妃娘娘、贤妃娘娘。”

　　那老太监倒是眼尖，灯光微弱下还能看清来人。

　　“吴公公，前些日子，陛下跟本宫提过喜欢这净梅露掺和着泡的茶，本宫早早做好备下，陛下狩猎回宫后许是公事繁忙忘了，恰巧这净梅露不喜高温，本宫琢磨着趁夜凉送来，公公可否方便一二。”

　　贤妃甚是会做人，柔柔弱弱的，眉眼被灯火一照，倒似格外温和。加上柔和的语音，识大体的淡然语气，倒是让吴公公原本生硬的眉眼缓和了些。

　　“娘娘费心，老奴一定将您的心意传到，这夜深露寒，娘娘将东西交给老奴便是，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以免伤了身体。”

　　贤妃点了点头，叫身边的宫女把东西递出去，看了两眼大门里面，便离开。坐上软轿便前回头看了眼，颇为念念不舍。

　　德妃冷哼一声，“公公莫非要找其他借口拦着本宫？本宫可不像贤妃那懦弱性子。”

　　吴公公面色不变，半点挪开让道的意思都没有，“德妃娘娘，陛下有令，老奴职责所在，还请回吧！”

　　德妃想硬闯，偏偏门口被堵着不让，最后还是狠狠瞪了一眼，跺了跺脚离开。

　　冉止耳尖，这位德妃娘娘回去的时候口中所骂听了个正着，不由轻笑。见那吴公公反身进了门，后面的小太监也依次进去，最后两个带上了门。

　　“这德妃的性子倒是火爆，长得也如艳丽，真不知道这新帝怎么想的，把‘德’字给了她。”

　　养心殿侍卫比别处多，冉止与寒皎为了不被发现，便贴了隐身符，由寒皎掩住气息。

　　“陛下，我已说过有婚约在身，还请莫要纠缠，至于答应留下庇护百姓三代，定会做到。”

　　冉止刚靠近就听见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不由哑然。果然跟来了，看这架势是被缠上了，连被毁的婚约都拿来当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