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旋》公肆小白

23、第二十三章 峡虞山

　　炎烟躲躲藏藏，应该是有什么目的。按她对白恒的迷恋程度，早该过去打招呼了。
　　西幽谷就冉止与少年到场，南藏阁不闻不问，就小和尚一人，与慕花意站一处，旁边有两位衣着华丽的少女。
　　冉止扫过时与明显稍长的少女恰好目光相撞。对方愣了一下，很快回神，礼貌一笑。
　　“既然此门是大家无意中发现，里面是个什么样貌，无人知之，左右前后进入都一样，入内后各不相干，还望各位莫要乱来。”
　　九天门从来都是领头人物，最喜欢定规矩，框框条条下来，加上实力不弱于其他，于修仙界隐隐形成一股制衡力。在利益上，与其他门派无甚冲突，倒是相安无事，众人乐得给面子。
　　白恒代表九天门出面，言辞客气，大家皆点头称是。
　　白恒一行人先进入，随后是东天阙的人，倒是不见上官千蝶的影子。陆陆续续进去大半人，冉止扫了一眼，眼神中酝酿出一抹深意。
　　慕花意这么爱抢前的人竟然不动。
　　细细一看，冉止倒是看出点苗头。
　　不细看还真难发现这慕花意渐渐靠近炎烟。
　　冉止看了一眼炎烟那边，拉着少年一头扎入峡虞山山顶出现的阵法。白光一闪，已不见踪影。
　　“这位姑娘，不如一同入内，也好做个伴不是？”
　　慕花意对着炎烟抛去一个眉眼，取下面具，第一个自报家门，两眼从头到尾一直黏在炎烟身上。
　　炎烟何曾见过此等漂亮的男子，双目犹如精灵一样迷人。师父、白恒一类是自内而外的飘逸正气，便是东天阙有名的俊雅公子尉慈溪是都不及眼前男子好看。忽然想起冉止身边亦步亦随的寒皎道君，炎烟眼中难得有些晦涩。
　　寒皎道君美若月宫仙子，雌雄莫辨，只是少了生气，千面如一，恐怕只有对他的徒弟冉止才和颜悦色。慕花意阴柔样貌，倒是近似。一个静如玉瓷，一个动犹精灵。
　　几个思绪下来，炎烟遗留在寒皎道君身上的旖旎移到了慕花意身上。深知自己不能太过明显让慕花意察觉，只得吊着他。
　　故作沉思，见人走得差不多，炎烟才缓缓点头答应。
　　旁边的伊音轻蹙的峨眉松开，与小师妹明千语低声耳语了几句，明千语点了点头，看向炎烟时多了几分警惕。
　　小和尚不紧不慢，上前自我介绍，顺带将旁边的伊音与明千语一起说了。
　　炎烟扫过伊音的眼神闪了闪，心中有丝疑虑。
　　穿过阵法，冉止只觉眼前一白，下意识抓紧少年，缓过来时先看旁边。
　　秘境传输人都是喜欢分开，习惯了少年随时在身边，冉止容易条件反射。
　　冉止察觉自己的行为有点奇怪，也懒得去理，开始观察四周。
　　昏暗的山洞，头顶崎岖不平，脚下泥泞不堪。一阵阵寒气袭来，犹如刮骨之痛。
　　冉止体质特殊，感受到表皮阵阵阴风，有些迟疑。这地方看着就奇怪，可别是什么邪修遗留的。
　　伸手摸了一下旁边垂下的石锥，皮肤刚接触上便有一股阴寒粘稠的吸力。冉止连忙缩回，却扯下了一层皮。幸好恢复能力快，火过处恢复如初。
　　“小心，这地方，是位鬼修留下的。”
　　脑海中适时响起少年声音，冉止心中的警惕散了不少。
　　鬼修修炼向来奇怪，此地阴寒潮湿，生气全无，倒是极为相似。
　　少年身边一亮，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递给冉止。
　　鬼修功法特殊，再暗的地方都看得清晰，冉止心中明白他是考虑到自己便接过夜明珠。
　　夜明珠通身湛蓝，昏暗下点点稀碎星光。山洞被它一照，倒是明亮了不少。
　　未走百步，忽闻前面乐声响起，轻柔的声音如风而至，一下近一下远。
　　听了半晌，还没走到，冉止已觉心中酸涩，犹如刀绞，脸色开始发白。
　　“封闭听觉，这歌声听不得。”
　　恍惚间，识海一震，少年声音响起，冉止连忙封闭听觉，心头那股奇怪的酸涩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心神收回，冉止感觉到脸上干涩绷紧，伸手一摸，眼角全是未干的泪水。
　　再往前行半个时辰，依旧是山洞，可这脚下好走了不少，头顶的悬石不在。夜明珠照亮石壁，却是一幅幅色彩斑斓的壁画。
　　五步一幅一景，冉止看得痴迷，待看完全部壁画，回首只见壁画延伸，被黑暗吞噬。结尾的一幅壁画与其他相比最为生动。
　　女子白衣染血，素手抱琵琶，青丝蜿蜒绵亘，与身后的山峰融为一体，白雾迷茫散去，俯视一对男女。
　　那名男子曾经温柔多情，抛弃全世界只为她一笑，可惜那样不过只是曾经。现在因另一个女子，致她于死地。
　　男子怀中的女子举止惶恐怯懦，可面上空白，没有五官。
　　故事在此结尾，冉止看不出个所以来。壁画中怀抱琵琶的女子是位古族圣女，因心仪男子抛弃族人，后不知什么原因怨死。至于那名男子，手中持剑，倒让冉止想起了九天门的某位先祖。而多出来的这位，只是在最后一幅露面，还没五官，着实令人好奇。
　　弃了壁画，冉止与少年继续前行，来至一处红树林边。树林下皆是淤泥，腐烂的气味颇浓。一座不知架往何处的窄桥直通深处。桥边立着一只竹竿，孤零零地挂着个红灯笼，无风自动。
　　踏上窄桥，行了几步，回望时已不见来路，只有红光一闪一闪。
　　冉止提高警惕，将白夜揪出来。这小家伙警惕性高，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现在这地方奇怪，识海离自己一米便无法延伸。
　　幽幽歌声再次响起，可这次没有半点迷惑，只是简简单单的歌声。
　　冉止感受到唱者的悲恸，心中疑惑这位女修到底是埋怨什么。
　　尽头只一座凉亭，一盏红灯笼。歌声回荡，四周都是，没有实际落点。
　　白夜猛地窜到灯上，趴在摇摇晃晃的红灯笼顶，尖细的叫声惹得冉止鸡皮疙瘩落一地。正要把小家伙提回来，歌声戛然而止，凉亭震动。
　　白夜跳回冉止肩膀，露出两颗红豆眼睛，盯着红灯笼处。
　　冉止与少年退回桥上，眼睁睁见凉亭地面凹陷，一只长颈白玉瓶出现，浮在空中。
　　一道白光闪现，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眨眼钻入冉止识海。
　　少年目中寒光崩现，察觉到冉止闭眼时安慰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才放下心。
　　识海中，盘坐在鲲身上的白球凝望面前的女子。
　　女子五官清晰，赫然便是那抱琵琶的女子。
　　“是你。”
　　女子轻笑，眉眼柔和，摇了摇头。
　　“不是我，她怎么可能是我？不过长相一模一样罢了。”
　　冉止心中疑惑，可没心思跟她打哑谜。
　　“为何入我识海？”
　　女子声音清婉。
　　“给你讲个故事罢。”
　　上古时期，九天门诞下一子，掌门大喜，应邀各门派前来。
　　其中便有西幽谷的老祖，恒绵老祖。恒绵老祖身边跟着一个三岁女童，粉雕玉琢，眉眼带笑，所见者都极喜爱。
　　不为别的，此女额间生机盎然，与自然契合。修士皆是追求天地自然之奥秘，喜爱亲近也是常理。
　　当天，西幽谷与九天门定下婚约。很显然，西幽谷这位出生三年的女童不适合鬼修，西幽谷欲要送往九天门，结两家之好。
　　女童一天天长大，与掌门之子和和睦睦，待长至少女少年，两人已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少女某次历练失踪，少年无事回来。两门派之间依旧和谐安静，可众人都知其中已经濒临决裂。
　　二十年闭关出来，少年天资卓越，已是元婴修士。一出关，直接提剑离开，从此无人知其去处。
　　古族乃是偏居一偶的古族，盛行推举圣女，代代相传，永保百年。可惜这次圣女出世便体弱多病，幸得保佑，十五岁时偷溜出去，带回来了一位昏迷的少女。
　　族长一见此女，立马召来其他人密谈，最后做出一个决定。
　　圣女得救，记忆全无，每日照镜子总觉自己的脸很奇怪。时间久了，圣女也习惯了。
　　圣女本以为会就这样快快乐乐的一生平安，可惜自从遇见某人。她依稀记得他见她的第一眼。
　　温柔缠绵，一眼千年。
　　两人在一起，受族长极力阻挠。无人知道当族长看见男子时是有多不安，更没人知道当年他带着圣女与少女进入古墓后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个秘密，可男子的到来会打破平静。
　　两人越来越亲密，最后圣女抛弃族人，偷偷随少年离开，进入了古墓。
　　她看见了一生最恐怖的事。
　　一座水晶棺材中，躺着一位没有五官的少女。
　　只一眼，圣女便脑海崩塌，极大的恐惧袭来。她知道，自己的感官极好，这种感觉不会有错。
　　里面躺着的，是她的□□。
　　脖子一凉，男子眉间柔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一字一句，咬得格外清晰。
　　“是你，害了她！”
　　圣女脑中混乱，全然不知，一声怒吼遮掩自己的丑陋。
　　“没有！”
　　琵琶乍现，女子素手拨动，嘈杂炸耳。声音噶然而止，一把剑穿透她的灵台。
　　“你将她还于我罢。”
　　男子轻柔的声音拂过女子耳畔，一阵刺痛惊得圣女冷汗直冒，血染白衣。
　　那可是她最爱的白衣啊！他最喜欢看她穿的白衣。
　　古族被灭，世间多了一位魔修，可惜不久陨落，便在古墓，而西幽谷的恒绵老祖多了一名女弟子。女弟子修炼至飞升时，甘愿陨落，坐化于哪里，无人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