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世华宴》山海来客

8、重逢㈥

　　有人扮演英雄，因为他是怯懦的。
　　有人扮演圣徒，因为他是凶恶的。
　　有人扮演杀人犯，因为他有强烈的害人欲望。
　　人们之所以欺骗，是因为生来便是说谎的。
　　——让·保尔·凯特

　　“……所以，亲爱的，你压根就不了解男人。”凡娜莎打着酒嗝，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人生哲理。

　　“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也压根不想听你失败的人生感言。”熏语气毫无波动，却是立马反讽回去，反击迅速。

　　“什么？!失败？!你……指什么，熏？!”凡娜莎大喊起来。

　　“在处理男女关系的手段上。你简直幼稚得就像个小女孩儿。”

　　“你在恋兄情结上也是个要糖吃的幼齿孩子呐!”

　　“……”熏不说话了，没什么好争辩的，虽然片面，但这是事实。

　　凡娜莎在这寂静中有些不安。

　　而就在这时熏又开口了：“凡娜莎，你搞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是我依赖哥哥，而是如果我不表现出来对哥哥的特殊。他会发疯的。我可爱的暴君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呐。”
　　她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情，仿佛不是在直面一份难言感情的女孩，而是实验室冷静解剖青蛙尸体的医生。
　　凡娜莎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熏叹息道：“虽然我对哥哥的感情也很难用人类的标准来界定就是了。”

　　“难以想象的感情——你甚至不能给这份感情定义吗，熏？!这应该已经能算是玩弄感情的范畴了了吧？暧昧可是原罪啊熏!”凡娜莎目瞪口呆。
　　“不是爱就一定是暧昧吗？到底在想些什么？”
　　“嘛，如果不是万能的爱，你为什么啊，过家家吗？和人类？疯了吧？真是好雅兴啊！我也好想捡到一个肯陪我过家家的未知啊!”
　　“人类不是总是在说金钱才是万能的吗？”
　　“该在意的是这个吗？!”

　　“ 人们之所以欺骗，是因为生来便是说谎的。而我不会。”
　　“是啊。是啊。你不会。”凡娜莎叹息，“可爱情本身就是一场弥天大谎。你懂吗，熏？”
　　“又要现身说法了吗？”熏轻松中带着可有可无的调侃。

　　“即使是我和哥哥，我们也是双向选择，坦诚相待的。”

　　“我和丹在床上，我们也是坦诚相待啊!”
　　“所以为什么婚姻关系破裂了？”

　　“而且为什么你会直接逃跑了？”

　　“是我把他甩了!我受够一潭死水波澜不惊的家庭主妇生活了!洗衣服做饭带孩子，简直就是地狱!我是魔女!我是魔女你知道吗？!”

　　熏沉默着看着凡娜莎，并不发一言。清透的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那我人生的滑铁卢，最大的败笔!”
　　“——我，希望他永永远远不要看懂我，这就是我爱他的方式。”

　　“不太能懂你的想法呢。爱是成全啊什么的，真违心呐。”熏撑起了下巴，“所以，你前夫不是又再婚了吗？”
　　“这我不关心。无关紧要的事情。”

　　“呵，然后念念不忘了半辈子？”熏永远直击要害。

　　“归根结底不是因为你先前没有坦诚，后来又没有果断地快刀斩乱麻吗喜欢的话，就把他变成同类啊。你在犹豫什么呢，凡娜莎？”

　　“就像你对你哥哥做的那样？”

　　“那是哥哥希望的啊，我当然会达成他的心愿啦。”

　　“成为异类，远离人群，离群索居。”
　　“不好吗？高高在上，俯视人类。我看哥哥就很满意啊。”

　　“——人类，是很健忘的生物。你不能指望他们的永恒。”凡娜莎最后总结道。

　　“皆大欢喜的才是喜剧。”
　　“而悲剧各有悲喜。”
　　“主人公的悲惨命运是悲剧的必不可少的基石。”
　　“可是悲剧的一大特点就是美啊。”
　　“那是对命运永恒的抗争。”
　　熏咏唱般作结。

　　“我哥哥吗？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名字是伦，这是我初见他的时候为他起的。原本人类的姓氏好像是华尔兹……不，华兹华斯……好像是这个。”

　　“我们的初见，是在葬礼上。”熏回忆道。
　　“嗯，他妹妹的葬礼上。”熏默默地补充了下细节。
　　“天阴沉沉的，四周没有风。层层叠叠的紫色的花海，长长的送葬队伍默默地走在路上，男孩抬头就看到了花海中的幽灵。”少女偏偏头，眼睛里恍惚有光。

　　“——第一印象居然不是精灵而是幽灵——太扫兴了吧？!”凡娜莎出言打断了熏。
　　“啧，不过毕竟还是个不解风情的孩子。”凡娜莎又体贴地解释了下，不知道对谁。
　　“嘛，哥哥他可是从一开始就接受了性的启蒙教育呢？旁观了不少素材哦，虽然没有认真实践过，但是理论储备还是很丰富的啊。那还真是把男女结合神圣化的时代啊，真怀念呐。”

　　“乖孩子，看得到我啊。”
　　“是……回来看我了吗？”
　　“在哭吗？”
　　“不？只是……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啊，认识你……真是奇怪，只是个人类的孩子呢？”

　　“千万人中我唯独看到了他的悲哀，那是我们的缘分的起始。”熏笑了笑。

　　“那我不是也只能谈一谈丹了吗，亲爱的。”
　　“虽然并不想听就是了。”
　　“感觉你很好奇呢，熏？”
　　“错觉吧。”
　　“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直觉对我是很不靠谱的，好了，回到正题上来吧。想讲就讲吧，那么期待的话。”
　　“期待什么的，才没有哦？!”

　　“我们的初遇，是一见钟情，天雷勾动地火，在床上一发不可收拾。哦～天哪，人鱼线和腹肌让人印象深刻。”
　　“其他的？经验丰富，温柔体贴。哦，对了，情话说得不错。”

　　“不要模糊主题了，不是来求安慰的吗，那就直入主题好了。”
　　“安慰什么的没有这个意思？!”声音很不满。
　　“真是别扭的性格啊，凡娜莎。你家那位是真爱啊，居然能承受。”
　　“真是难以理解啊，大小姐的爱。而且讲故事什么的开门见山很没有情调啊。氛围啊氛围懂不懂啊，大小姐？!不然我怎么推动罗曼蒂克的爱情啊”凡娜莎抗议道。

　　“那时候我刚刚预言了一场革命。我请求政治避难，但是你知道虽然我有门路，那时候我被秘鲁的独裁军阀暗地里通缉，只能使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这样的方法有效是有效，手续是繁琐，但也意味着漏洞和生机。但是时间吧，时间，要争分夺秒。没办法，我只能随便找个男人结婚，把自己嫁入其他国籍。可那些白人大老爷把我看作是黑土地中爬出来的蛆虫，是来掠夺他们的名誉，时间，财富和健康的。”

　　我的床伴和情人有很多。但是，我的丈夫和爱人是唯一的。我唯一的幸福——就是在你身边，丹。
　　啊啊，那时候，自己是这么许诺的啊 。

　　“满意了吗？我的坏女孩。”
　　“你一向很乖，我的好男孩。”凡娜莎拿着移民的文件，笑语嫣然。

　　“……你会离开吗，熏？”
　　“这是必然的啊。不过，我待在你身边的时间足以我陪你走过人类的一生了。你要保证在这期间你不会让我腻味，乖孩子。”

　　“……然后，哥哥先是接受了我的契约，被反噬后，我只能试一试……还好结果不坏。”
　　“现在你们有什么关系吗？我是说，你能绝对控制住……他吧？”凡娜莎小心翼翼地探究道。
　　没有回答，熏也似出神。那个人类，从来不在熏的掌控之内——但是，这才有趣，不是吗？

　　留声机里的唱片早已停止了转动，而这时候歌曲却缓缓地改变了。
　　如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开幕。

　　Hey boy your my dream

　　//

　　Uh don't you wake me up

　　//
　　Baby I can't let you go

　　在甜美的梦中

　　请不要将我唤醒

　　以爱的怀抱

　　继续带领着我吧

　　你看着我

　　感觉到了那沉重的视线

　　我知道

　　就算不说也明白

　　只看眼神就知道了

　　想要离开我的你

　　请不要只说

　　那冰冷冷的话语哦宝贝

　　我们会好好的在一起就算黑暗来临

　　你依旧是在那个位置照耀着我的星星

　　温暖的袒护着我的阳光

　　你依旧是那样常常与我相伴

　　不能这样不要离开

　　Baby I can't let you go

　　“你爱过人类吗，熏？”凡娜莎本来正静静地聆听着，突然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问道。
　　然而凡娜莎并不需要回答：“你当然没有。你有计划……别人有阴谋诡计，你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你宽容吗？你大度吗？当然不是，那么，有……你肯定有更大的图谋。不然神为什么降临人间呢？这不是为了赐福，而是为了实现预言……神明的话语必定成真。”

　　“凡娜莎。我提醒你，如果你对我说话再这么不过脑子的话，后果自负。”一瞬间，熏眼中闪过了近似杀意的神色。

　　“嘿嘿嘿嘿嘿，我听不懂啊，只是说一说醉话，宝贝，亲一个，别执迷不悟了，啊。”

　　果然和醉鬼是没有办法交流的。所以，应该只是她多心了吧。熏有些不确定。

　　熏阴沉下脸，彻底失去了耐心，“你还是好好醒醒酒吧。凡娜莎。”

　　绝对领域，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