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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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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吊灯在餐桌上罩下一片昏黄的光，顾川和许晴面对面吃饭，两人都沉默着。
“菜好吃吗？”许晴首先打破僵局，问道。
“挺好的。”顾川扒拉了几口饭说。
“这几天生意不忙？”他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问。
“这几天比较空，但是过几天得去Y市谈些事情……”说到这里，许晴犹豫着看了顾川一眼：“谈成了的话，妈妈可能要去Y市呆一段时间。”
顾川动作一停，筷子和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呆多久？”顾川问。
“要是成了的话，可能……”
“可能就不回来了对吧。”顾川打断许晴的话，他放下筷子抬头看许晴：“你准备和杨国文结婚？”
许晴显然有些慌乱，急忙说：“到时候妈妈会接你过去的。”
“可别，我就不当这个累赘拖累您了。”顾川起身捞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往门外走。
“这么晚了小川你要去哪？”许晴急忙站起身阻拦，顾川头也没回拉开门，“出去散散心，钥匙我有不用等我了。”
哐当一声，一扇门把两个人分隔开，屋内许晴颓然坐在椅子上，眼圈逐渐泛了红。
北方的秋意总是来的早些，八月底的晚上并不暖和，顾川拢了拢外套，一头扎进黑漆漆的夜色里。
出了门他就有点后悔，顾川知道许晴一个人这么多年不容易，女人独自生活总是更费力的，既要挣钱又要应付日常里大大小小的琐事，免不了精力不足陪他的时间少了点，小时候他不理解怨气自然是有的，因此两人的关系一直僵硬的像冬天屋檐下结的冰，又硬又冷。
但是逐渐长大之后很多事情也想清楚了，顾川有心想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偏偏自己是个不善表达的性子，也就只能这样僵着支着，最后两边都难受。
他越想越憋得慌，一脚踢飞了路上的一个易拉罐，铝制罐子滚出老远，砸到路灯杆上哐当一声。
路灯地下一群人抬头看他。
顾川远远挨个把那群人打量了一遍，心想，哦豁，巧了。
可能惹上事了。
路灯底下四五个人围在一起抽烟，中间有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头发有点偏长，戴着副黑框眼镜，年龄估计和顾川差不多大小，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是那群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抽烟的，路灯底下看不太清，大半边脸遮在阴影里，只隐约见得个干干净净略显清秀的轮廓。
“呦你说巧不巧，这不是我们顾少侠吗？怎么？来找茬？”里面一个顶着黄头发的人把烟扔在脚底下碾灭，朝顾川喊。
“老子路过，碰巧。”顾川皮笑肉不笑。
“哪有这么巧的事啊你说是不，遇上了就是缘分呐，前几天刚坏了我们的事，你看，今天这不就落单了？”黄毛痞里痞气的往这边走，后面几个人推搡了几下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也一同跟过来。
这就很清楚了，那个男生估计就是黄毛这群人的新饭票。
说起黄毛，学校里有名的不良学生，经常逼着学生收所谓保护费，对方不给就叫人一起动手。上次恰好让顾川给瞧见，顾川虽说也不是什么好学生，但是却瞧不起欺软怕硬的人，就动手结了梁子。
顾川看了眼被推过来的那个男生，皮肤挺白，长得还挺好看，就算是被人推来推去也没表现出什么生气，倒是面色平静。
“你也就这点能耐。”顾川对黄毛一脸不屑。
黄毛笑嘻嘻的把那个男生拉过来：“顾少侠，这位是我们的新目标，市一中的优等生，要不你再来救个美？”
顾川又看了看那个男生，校服上确实写着“S市一中”几个字，除了被拉扯出的皱褶，其余都地方都干干净净的，低着头，黑框眼镜遮的看不清眼神。看起来也像是个只顾学习的好学生。
“跟他没关系。”那个男生突然开口。
黄毛和顾川都是一愣。
“怎么着，这么快就护上了？顾少侠行啊，魅力还挺大。”黄毛和身后一群人相互看了看，嘻嘻哈哈的嘲讽道。
男生依旧没生气，甚至还笑了一下，接着他伸手把眼镜摘下来放进兜里，然后做出了一个极其不符合他“好学生”人设的动作：抬手一拳砸在了黄毛脸上。
顾川非常确认男生的那一拳足够用力，黄毛被砸的朝后一个踉跄，然后嘴角就出了血。
接着就是完全可以预料的混乱，其余人立刻围上去扯着男生的领子把他往一旁的巷子里拉，男生也没怎么挣扎，顺着就进了巷子。
这人有点意思，顾子夜想，干脆也跟着钻进了那条黑漆漆的巷子里。
巷子里的人已经纠缠到一起了，男生打起架来一点都不含糊，挥拳的时候又准又狠，昏暗的巷子里顾川只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一拳揍在对面黑影的脸上，于是那个人伴着细微却清楚的鼻梁骨折声后仰然后摔倒，如果光线不是这么暗的话，应该可以看到他的鼻血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顾川简直要忍不住喊一声“perfect”，他看过很多人打架，多数人挥拳时都过于莽撞，只凭借着满腔的怒火和本能出拳，但是那个男生挥拳的时候动作非常漂亮，冷静、果决且迅速，像一头蛰伏的狼，出击的时候危险而致命。
新仇旧账一起算，见顾川进来，黄毛一群人把他也拉入了战局，以少对多顾川当然不在乎，从小到大打架他还没输过。男生显然也不是什么都没见过的小白，见顾川进来，很快就凑到他身后，两人各对一面，顿时轻松不少，三下五除二就撂倒了黄毛一群人。
顾川“切”了一声，伸手把衣领拉正，弹了弹身上的土，转头问那个男生：“没事儿吧？”
黑暗里对方似乎打量了他一会，说了句“没事，谢谢”。
打架挺狠，人倒是挺有礼貌，顾川心想。
“你怎么惹上黄毛他们的？”顾川问。
打完架警告了黄毛一番之后，俩人出了巷子，站在路灯底下说话。
“恰好碰上。”
“那你这运气还挺背。”顾川发泄了一波之后浑身舒坦，连和许晴的事都暂时放了下来。
“你和他们认识。”男生看向他，也不知是问还是陈述。
“一个学校，打过架。”顾川漫不经心的回应。
现在离得近了终于能看清男生的脸，摘了眼镜之后倒是完全不像之前的好学生形象，虽然好看，但是五官凌厉干脆，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看人的时候更是有些锋锐。
男生似乎注意到顾川在看他的脸，于是从兜里掏出黑框眼镜带上，把那双丹凤眼隐藏在镜片后面。
顾川莫名的有些遗憾。
“胆子挺大啊。”顾川饶有趣味的调侃。
“……”男生看他一眼，没说话，但是表情似乎有点微妙。
“他们拉你去巷子里的时候你怎么没反抗？我要是不跟进去你就不担心打不过？”
“……”男生沉默了一会，表情愈发微妙，看顾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巷子里没有监控头，打人比较方便。顺便一提，我说与你无关没别的意思，是防止你多管闲事。”
这回轮到顾川表情开始微妙起来。
像是担心顾川没理解，男生又补了一句：“我不需要你帮忙，但还是谢谢。”
顾川决定收回“这个男生有礼貌”的想法。
“成吧，那今儿晚上还是我多管闲事了。”顾川沉了面色，上上下下打量男生几眼，虽然话不太中听，但是人家又道了谢，他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男生站在路灯旁，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慢吞吞的从兜里掏出纸擦了擦眼镜，背着顾川，身影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