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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查细作出师不利 ...

  •   多亏这天天气好又没有风,点着的草料浓烟直上,起到了烽火的作用。看方位,再一估算,知道是运粮队除了事——王华又不是没事放把火烧着玩的人。就象王华说的,不救人也得救粮啊。

      熊浩和柴穆恬主动请缨,章桓枝一想,杜辉的大队人马还要守城,所以只要带足了人,倒是给他俩一个历练的机会,因此立刻准了。走到半路,遇见王华派来报信的人,一问,果然是遇袭,二人急命加速前进。

      他们到的时候,王华固然是山穷水尽,对方也没好到哪去,这时候比的就是看谁家援军先到了。要说对方也是识时务的,见取胜无望就下令撤军,一边后悔刚才没有把剩下的粮草都烧了。

      王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是对于京城庙堂上的人来说,有辽东一死上千人的大战,几百人的战斗还放不到眼里,就连元熙也并没有因此对他格外重视或者说提防起来。

      具体战况郦君玉知道的不详细,只知道粮草损失不大,兵丁、民伕死伤了将近四百,王华本人也受了些伤,仅此而已。对于皇甫敬的事,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看唐文浩在辽东有没有什么发现了。话说,唐文浩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唐文浩没回来,但是派了手下心腹回京,事关机密,到了京城直接进宫陛见。

      总督、巡抚、总兵各有后台靠山,相互弹劾指责,朝廷不得已,派了兵部侍郎吴敬和唐文潜前往调查。吴敬是刘捷一方的人,但元熙认为唐文浩和各方势力都没有牵扯,锦衣卫本来就是皇帝亲卫,唐文浩又是他表兄,元熙倒是信任他能够公允持正地对待辽东的各种矛盾,不至于偏听偏信,被人蒙蔽了去。

      唐文浩也算不负重望,短短时日查出三个人可以说是各打五十大板。兵士的确是粮饷不足,冬衣单薄,辽东总兵死咬住这一点不放,总督和巡抚指责总兵指挥失误,临阵怯战。总兵则反驳说当时军情泄露,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几万人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对于军情泄露这一点,三个人倒是保持了一致没有否认,所不同的是总督认为是总兵治军不严造成的,总兵却驳斥说在他就任辽东之前,已有泄密的情况,这难道也要怪他不成。

      唐文浩受过提醒,因此留了心,果然,几乎自开战以来,辽东军政机密多有泄露,继而查到皇甫敬仓促出战竟是受了兵部之命!当时皇甫敬刚刚被邱宁弹劾,革职留任,朝廷是申饬他畏敌怯战,但是兵部却没有下令命他必须出战。当初的将领虽有一部分战死沙场,还有一部分和皇甫敬一道被俘,但终有漏网之鱼,唐文浩私下查问过几人,都说确实是有这一道命令,更有人声言这道命令是皇帝命兵部下的。

      这就奇了。要知道皇甫敬宦海沉浮几十年,不至于连官府文移都不认识。那么就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他受弹劾革职之后心怀不满,故意设了一个局,目的是投奔王昌,同时使辽东局势对国朝越发不利。

      唐文浩直觉这种可能性不大,一则,皇甫敬是临时受命,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和王昌联络,更不要说谋划布局,如果不是之前有周密的交涉,谈妥了条件,皇甫敬会头脑一热就投降吗?二来,他刚到辽东没几天,手底下的人正各种掂量,新败之后更加人心惶惶,岂能人人和他一心?这些人也都是朝廷命官,往来文书见得也多了,皇甫敬要是作假,别人难道就由着他?更不要说,弹劾这件事对于朝廷命官来说真算不上件事,试问哪个入仕五年以上的官员履历中没有几份弹章的。再说朝廷对他也只是申饬而已,革职不过是做做样子,不是还留任了吗,要是皇甫敬因为这个就投靠敌国,说实话,这样意气用事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总督的位置上。

      另外一个可能,唐文潜猜测所有这些会不会都是李朝的手笔?随着唐文浩调查的深入,越来越觉得可怕,如果真是这样,就说明王昌已在辽东广布细作,这些人不但能接触到机密军情,甚至朝廷的文书也能伪造的天衣无缝,连久经宦海的人都被他骗过了。这以绝不是一人之力即可做到的,那会是多大的一张网?这张网仅仅只在辽东还是京中朝廷也被囊括?

      反观锦衣卫,其实早就派人潜入平壤,这么长时间了,别说想假造文书调遣朝鲜的军队,就连有用的消息也没传回来多少,最有用的就要算才接到的信息,说是王昌虽然声言皇甫敬等人归降,但是锦衣卫的暗探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即使听说一些和他们有关的事,也不知真伪。

      既然是李朝放出皇甫敬投降的风声,那就理应以此大做文章,至少要把他的价值用尽才对。元熙自问如果是乌必凯投降过来,用不用他另说,但肯定是要给他高官厚禄,时不时还要拉出来向人尤其是李朝展示一番,说不定还要让他招揽招揽李朝其他的将领。王昌没有这样做,会是什么原因?

      要么是皇甫敬不配合,要么干脆就是他已经死了。

      无论那种情况,对于元熙来说都不错。前几天还在纠结王华是不是皇甫少华,虽然郦君玉那句“与其纠结于王华的身份,不如考察其忠心”他是听进去了,但是如果王华真是皇甫少华,如果皇甫敬真的在李朝被害,皇甫少华就该为父报仇,忠心不就更有保证。

      不过眼下对于时局来说,皇甫敬根本无关轻重,要不是牵扯上王华这个元熙朝第一位武状元,元熙帝对他又还算器重,不然只怕没人会关心他的死活了吧。

      唐文浩向元熙建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捉出透漏机密给敌方的人,甚至连督、抚、总兵之间的矛盾都可以先放一放,用唐文浩的话来说:“李朝连番取胜,最主要是因为事先得到消息,做好准备,占了先机。若非如此,我大齐也不至于这样被动。督抚、总兵三人相互弹劾攻讦,只不过是为了推卸战败的责任罢了,如果战事能向有利于我方好转,朝廷处置三人之间的矛盾就容易许多。”要让唐文浩说,这三个人也都有些能力,至于什么治军不严啊,克扣军饷啊,天下还有当官的不这么干的吗?如果能揪出奸细,打上几个胜仗,人心自然就稳了,到时候想调谁,想治谁的罪,都可以从容布置。

      元熙将丞相们找来商议此事。梁鉴也是这个意思:“按常理,这样的情况肯定得把人调开,只是辽东现在的局面,不宜再弄得人心浮动。辽东不比旁的地方,是前线,贸然调个不明情况的人过去怕要坏事,不如就在辽东现有官员中择人。就是择人也要等局势略好一些在透出风声。”从元熙开始,几人不由自主地都想到了皇甫敬,元熙咳嗽一声:“正是。不过换谁选谁还要认真考校,梦川在当地,这件事还是交给他吧。”

      “陛下,唐佥事还有查寻细作的要务,这考察官员的事,只怕他没有精力。”刘捷道。

      随着元熙执政时日越久,刘捷、祁成德越发感觉到新帝对他们的疏离。

      朝廷百官虽说都是读圣贤书,其实嘛,顶红踩黑的事一样会做,只不过做的手法隐晦婉转一点,毕竟有千百年的斗争经验可以借鉴,但要说下手之狠,一般人也肯定是比不上的。
      他能感觉到皇帝在逐渐疏远他,别人自然也能看出来,先帝时刘捷可以说党羽众多,到了现在,虽然暂时看来他手下的人远多于梁、孟,但这只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已,一些不是利益死死捆绑在一起的官员,已经开始渐渐动摇。

      自从梁鉴、郦君玉分别做了文武会试的主考官之后,可以预见到今后为梁鉴马首是瞻的人会越来越多,加上郦君玉短短一年之内两次立功,如果这次辽东再换上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只怕很快朝廷就要成为梁鉴的一言堂了,到那会儿,就是自己树倒猢狲散的时候。

      元熙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就觉得他什么都好,讨厌谁就怎么看都不顺眼的人。原来有刘皇后为他吹枕边风,尚可以维持往日风光,现在元熙爱的那个“屋”没了,他这个“乌”不免受到影响。

      元熙听出来刘捷的想法,更是怎么看他怎么觉得讨厌,要不是顾念他是先帝老臣、元后生父,简直恨不得他马上休致才好。

      “这倒也是。吴敬既然体弱多病,不堪操劳,着令其回京修养,另择人去辽东辅助唐文浩。”元熙冷冷道。

      唐文浩派人回京,不只是为了回禀一件尚未查实的怀疑,主要还是告状,吴敬虽没有明着跟他做对,但是初一到辽东,他就以身体不好为名,将一应事务都交予唐文浩处置,这样倒也罢了,累是累了一点,但是没人掣肘,倒也不错,如果照这么下去倒也不错,大不了回京复命的时候计他一份功劳也就罢了。偏偏过了几天,他说病好啦,可以着手理事办差了,唐文浩这会儿刚开始调查,千头万绪,哪有功夫一一给他解说的,直接一句话:“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部堂还是歇着好。”

      吴敬对唐文浩的态度,和刘捷是一脉相承,既防备又瞧不起。他本来以为面对辽东错综复杂的情况,唐文浩必定束手无策,不得不求自己接手,到那时自己大可以拜足架子,甚至可以架空了他。

      谁知道唐文浩并非他想象中的无能,几天之内,便不动声色,有条有理地着手调查起来,这下子吴敬坐不住了,说唐文浩意图架空他以便欺上瞒下。如此一来,唐文浩什么都不用干,光跟他内斗去了。不仅如此,吴敬还有意无意在辽东上层官员之间挑拨离间,唐文浩简直要气得吐血,因此想请元熙另换一个人。

      虽是唐文浩的一面之词,但是吴敬之前明摆是不愿意去的,虚应故事,玩忽职守倒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唐文浩为人冷静沉稳,办事也一是一,二是二,不是个因为私怨就使绊子,下舌头。

      元熙原本对吴敬的三分不满一下子三分变成了十分,不但如此,而且还恶其余胥,连带刘捷也受了池鱼之殃。

      吴敬肯定要换,人选也肯定不会如刘捷的意。得知此事,刘捷心中长叹一声。

      让谁去,又成了摆在众人面前的一道难题。

      祁承德的意思,既然唐文浩主理此事,何不再从锦衣卫调派人手。看上去挺公允的是吧,其实是因为锦衣卫里有不少勋贵子弟,跟他或者刘捷有交情,可以安排这样的人前去。

      但是张志义已经知道刘捷查王华竟然牵扯到他手下的事,正想法要给他使绊子。既然唐文浩和刘捷不对付,就不能拖了唐文浩的后腿,张志义对自己这些手下还是了解的,锦衣卫里领饷的不少,干活的,或者说能干的了活的就没多少了,仅有的几个要么派到朝鲜,要么在鞑靼,还有派到别处的。

      锦衣卫里面也不是铁板一块,刘捷、祁承德这种出身勋贵之家的,更是有不少亲朋故旧的子侄寄禄其中,如果跟刘捷关系太近,无论本事怎么样,都不适合这次的差事。

      想来想去,既然在锦衣卫找不出这样一个人,张志义另辟蹊径,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郦君玉。

      天下多少读书人打破头参加科考,这么多人里抢到状元,可想而知有多么不容易,更别说人家郦君玉集解元、会员,状元于一身了。郦君玉的名头张志义当然早就听说了,甚至于在他在他首倡义捐的时候,张志义就派手下调查过他,但也仅此而已,之后两人并没有共事的经历,直到杨弘弹劾他的事出来,张志义才对他有所了解,心道原来自己小看了他,以为他是因为文辞、相貌才被丞相看中,招做东床的,却不知他小小年纪,竟然是个心思缜密,心细如发的,竟然如此,正合区查办辽东之事。

      如果是让郦君玉独当一面查办此事,他是不够格的,所以最初谁也没想到他。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明面上看来,唐文潜已经着手打了前站,郦君玉做为钦差去也只是给唐文潜打下手,这两个都是聪明人,关系也不错,至于到了辽东怎么办差,谁主谁辅,由他俩自己协调就是。

      况且,本来凡有征讨,一应检点军士,奏报声息,选调军官就由是有职方司来职掌,所以说再见举荐他也是师出有名。而且他出使鞑靼,招安吹台,这两件事做下来,谁还敢小瞧他,说他是凭借裙带才得超擢重用的。再一个,他和唐家两兄弟的关系那是有目共睹的。最后一点就是皇帝对的他信任,杨弘告他,反而把自己折了进去,连带刘捷都好大的没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上这是故意要保他。

      见皇帝之前,张志义先找到郦君玉,问问他的意思,免得人家不想去,自己这儿把人荐上去,反而结了怨。

      郦君玉当然想亲自去辽东查办此事啊,事实上他已经向元熙毛遂自荐过了,只是元熙不愿放他走,哪怕郦君玉说此事关系军情,不宜为外人所知,自己身为职方司郎中是必须知情的几人之一,如果是他去,至少是降低了泄密的可能。

      之前遇见类似的调查,除了派锦衣卫,往往辅之以科道言官。但是此次调查辽东之事,不但涉及军政,更要抽茧剥丝揪出内鬼,这肯定就要涉及之前的往来文书、军官调令。督察院的人不了解情况,无法立刻上手。兵科出了杨弘的事,元熙正觉得这些位卑职重的科臣意气用事,热衷于党同伐异,对他们极为不满,根本不可能从兵科派人。

      兵部四个司,武库司和车驾司,两司执掌跟这事离得有点远,武选司郎中又是刘捷的内侄,有了这层关系,把他怕派过去就像是故意给唐文浩添堵的。倒是职方司,不但执掌跟此事有关,郦君玉走了,还有个范沂森立刻能顶上来。

      而且,他是五品、唐文浩是四品,从品级上保证了他会服从唐文浩的安排,两人之间的配合不会像唐文浩和吴敬一样水火不容。

      举凡种种,都表明于理,郦君玉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但是于情,元熙也真是不想放他离开京城了。

      “你这才回来几天就急着又想往外跑了,是不想在朕身边呆着,还是新婚的夫人留不住你?”

      什么跟什么。郦君玉听元熙把他自己和梁素华放在一起,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只得道:“臣这不是为了上报陛下,下荫妻子嘛。”

      从御前出来就见张志义找他,如此这般一说,张志义想想:“陛下许是觉得你年轻,压不住。我再去劝劝陛下,说不定……啊,你先别忙,实在不行,看梁丞相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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