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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长公主设鸿门宴 ...

  •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商议商议就定下来了!?”

      石慧琳站在妆台前,与卸簪环的妻子在镜中四目相视,只不过他眼中表现出来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比他年轻十几岁的石夫人脸上却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怎么了?看你那样。”石夫人转过身,半是娇嗔地说道。

      “今天杜萱荣找上我,我才知道你把老二的亲事给定了,”想到这儿,石慧琳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哦~我当你是生什么气呢,原来是为了这个。”石夫人拖长调子笑道:“我当然是把你当做我的天了,不然哪儿能那么替你着想。这事不是我求来的,是大长公主主动问起老二的婚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你不知道,杜萱荣找我问这事,我连一丝风声都没听你说,”石慧琳想想就生气,“你总该先跟我说一声。”

      “是大长公主嘱咐不让先告你的,想是不愿杜萱荣知道。”石夫人全不在意地说道:“她呀,忍了这些年好容易逮着个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去。老二在外面的名声是什么样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好人家能把闺女许给他?好容易杜家透了意思,我能不紧着巴着?”

      石慧琳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只是“我看杜萱荣很不高兴。”

      那还用说,石夫人心里直冷笑,这帮男人一个个看似精明,其实都是糊涂虫,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丈夫,给别的女人养孩子,把自己劳心费力攒下的家私拿出来给人家娶亲陪嫁,用脚指头都想得明白的事,偏偏男人们还一心以为后院里妻妾之间姊妹情深。“公主驸马总得得罪一个,你说怎么选?”

      答案不言而喻。

      “朝廷开市舶司,到底怎么样还没个眉目,就算真能开起来,咱们私盐想转成官盐买,还不得靠她大长公主,这关头时我总不能扭着她不是。”石夫人振振有词道。

      #

      郦君玉住在四宜园,高平大长公主和杜萱荣最初的想法是内外隔绝,一方面拿大长公主的病把他绊住,另一方面也是想引着他声色犬马。在京城被人拘着,好容易到了苏州,山高皇帝远,不但离皇帝远,离他岳父也远,少年人哪有不爱风流的。

      杜欢一直被拘在家里读书,灯红酒绿的地方去的少,就是去过,大长公主夫妇也不可能让他去拉皮条,所以这才有了石氏出场,石辂可是秦楼楚馆的常客,还有石轺这个断袖,总要一点一点把他引到邪路上去。

      算盘打得精明,可惜全没有如他们的意。

      首先郦君玉身份所限,不可能跟花魁名妓有什么风流韵事,其次,他身边跟着皇甫少华,这也是石家兄弟俩过不了的关。

      至于想让他跟外面隔绝了,完全做不到。蔡羽是干什么来的,他敢把郦君玉丢到四宜园一连几天不见人?好,你不放人出不来是吧,没关系,咱天天上门求见总是可以的吧,他是锦衣卫,即使是高平大长公主也没法把他拒之门外,现在想来实在是失策,早知如此何必把这尊大神请到家里。

      至此才不太找各种理由让郦君玉出不得门,有人来见也不拦着了,反正你不给通报,过一会儿说不定就跟着蔡羽进来了。

      徐琛的弟弟徐珊准备乡试,拿了自己的习作向郦君玉求教,头次到四宜园,虽不用去见公主驸马,徐珊也觉得十分拘束,后来郦君玉便约他才外面茶楼见面,没了皇亲国戚在头上压着,徐珊的话明显多了,除了和郦君玉讨论文章,也主动向他介绍苏州的风土人情,郦君玉不免问他市面上那么多番货,都是从哪儿进的货?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出了松江不远,海上有个什么岛的,海寇在那儿把货物从大船倒到小船上,再顺着水路运到各处。”和郦君玉掌握的情况差不多。“这些商行背后想必是有大人物撑着,不然官府岂能放任不管。”徐珊到底还年轻,不用人怂恿鼓动,没几句话就热血沸腾起来。

      “法不责众罢了,说实话,出海获利丰厚,所谓人之趋利如水就下,自太、祖以来,其实是屡禁不止的。” 郦君玉一笑,接着道:“即使不说这些出海的人,只看如今江浙两省多少机房,其中雇用的机户我看只苏州府,就不下万人了,这些机房织出来的丝绸布帛,大半都不知去向。若非如此,那么多无地可种的壮丁不愿想饿死就只能做流民?不然朝廷为什么要开市舶司呢。”

      徐珊瞪大眼睛,没想到他这么大胆,连这样的实话也敢说出来。

      “又不是什么机密,我就是不说,等市舶司开起来了,大家还不是知道了。”郦君玉笑道。

      徐珊在府学,同窗好友中家世显赫的不少,郦君玉就是想借他把消息传出去。人有时候是这样的,你开诚布公的跟他说的他未必信,反而对不知道转了几手的小道消息深信不疑。

      “哦。”徐珊还有些懵懂,愣了一愣,转而问起“皇甫大人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那你们——”

      “嗯,等他好点我就要动身了。”

      徐珊突然觉得自己那样说好像是在打探他们的行程,很不好意思,描补道:“我听说大长公主夫妇正给他家姑娘说亲——我有个好友他大哥是杜家的女婿,我是听他说的……”

      “哦?这我倒是不知道。”谁说男人不爱飞短流长的。

      “我还听人说,”徐珏四下看看,凑近一点神神秘秘的小声道:“大长公主留你们住在四宜园,是想把女儿许配给皇甫将军。”

      “没有的事。”郦君玉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

      “那就好。”徐珊一副放下心的表情。

      郦君玉挑眉看着他,徐珊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她,嗯。”你懂得。

      “姑娘的清誉可不容败坏。”郦君玉严肃道。

      除了徐珊,郦君玉也时常到街市上先走,商铺酒楼去了不少,也有几个有眼力背后有大靠山的掌柜,受命向他示好,以求进一步拉上关系。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排在最末一位,然而获利丰厚,所以大家族产业里往往也会涉及商业,只不过大多不会自己出面经营,或是伪托亲戚或者干脆让心腹下人出面。

      于是便有人带着一个盒子求到郦君玉面前,说了许多恭维客气话,以及暗示自己背后东家来头不小之后,道:“听说太公在珠宝鉴定上是行家,小的这里有一些宝石,只不知成色如何,想请老人家帮忙看看。”

      郦君玉在他捧上来的盒子里随手拨弄了几下,“家父远在湖广,来回路上费时不少,也有风险,你还是另请高明不要误了事才好。”不得不承认,即便放在宫里,这些珠宝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也就是他这样身上背着欺君大罪,生怕走错了路,罪加一等的人才能做到毫不动心吧。

      那人被婉拒,丝毫看不出羞窘难堪,笑容里依旧带着点恰如其分的讨好,“大人说的是,原不敢劳动老大人的,只是小的实在缺鉴宝的行家,不知可否劳烦大人推荐一位?”

      看来是他小家子气了,郦君玉心中暗道,刚才那一盒子珠宝价值不菲,就已经让他很是惊讶了,谁知道见他不收,后面还有更大的手笔,如果他真放个人过去,日后每年自会有大笔的银钱通过这个人源源不断地流到他手里,和这个比起来,那一盒子珠宝就不够看了。

      “待我写信回家问问家严再给你答复。”字面上是说他不认识这方面的人,其实也是婉拒的意思,只不过话没有说死。

      话绕了一圈转到病刚刚有起色的高平大长公主耳朵里,不免又是一场气,偏郦君玉来号脉的时候还奇怪,“昨天看着都好些了,怎么今天又有些加重?莫不是又与人置了气?大长公主千万放宽了心。”

      高平大长公主差点没给他噎死,孙嬷嬷忙上前帮她顺气,“公主这是何苦,什么都没自家身体要紧。”

      郦君玉辞出去,高平大长公主对孙嬷嬷恨恨道:“连我也敢不放在眼里,真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孙嬷嬷劝道:“他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公主就当是给猫狗抓咬了一下,实在气不过就给陛下上疏说说此事。”

      “他倚仗的就是陛下。”高平大长公主苦笑:“这么年轻就坐到侍郎的位置上,陛下对他可不是一般的器重,岂会为我这个几十年没见面的姑姑出头发落他?唉,女人就是这样,爹娘去了以后,兄弟侄儿都算不得娘家了。”

      “公主不要说丧气话,陛下毕竟是您……”

      “嬷嬷不用说了,我要出气用不着千里迢迢跑去找陛下。”

      说着弯弯指间,孙嬷嬷会意附耳过去,听她如此这般一番吩咐,倒抽一口凉气,“这——不好吧。万一驸马知道了……”

      高平大长公主眼睛一横,“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要我给那丫头和莹儿一样的嫁妆。我要让他看看他这个歹竹生出的孬笋拿什么跟我莹儿比。”

      孙嬷嬷想一想,道:“好,那我就去安排,咱们只需抓住把柄,不要把事情闹大。”

      “这家里的东西,大到房子园子小到一桌一椅,哪一样不是我的嫁妆,不是我费力费神挣来的。嬷嬷我好恨啊,当年猪油蒙了心,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东西,不远千里从京城嫁到安庆。我算是明白了,养出杜萱荣这么个混账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人家,那两个老东西,见我年轻好欺,把他前面的闺女认到大儿子跟前,我竟被他们骗了,这也就罢了,居然把休了的媳妇安置在庄子上,哼,不知道除了杜萱荣还便宜的谁!我替他把野种养大,没有落下一分好,还惦记上我的钱了,他当我是那小妇养大的贱人随他搓圆捏扁吗!?”高平大长公主攥着孙嬷嬷的手,蜡黄色的脸上,两只眼睛放出病态的精光。

      “公主,公主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不想了,你只要把身子养好,这家里就没人越得过你去。”

      “对,我要养好身子,”高平大长公主陷入她自己的思绪,“我要看着他们一个个过不上好日子,我要看杜萱荣下半辈子看着他心尖尖上的人生的孽种被人欺负折磨,才不枉我这么多年受的罪。”

      郦君玉一行离开苏州之前,高平大长公主的身体略有起色,她虽与杜萱荣貌合神离,但起码貌还是合的,因此夫妻二人这日晚间便设宴为他和皇甫少华送行。

      郦君玉先关心了她的身体,又为自己不能继续为她看病表示歉意。高平大长公主表示理解,道:“还说让欢儿陪你们出去逛逛,我这一病,把他也给绊住了。”

      郦君玉和皇甫少华忙说孝道为重,母亲生病,杜欢自是应该留在家里侍疾。

      席间,高平大长公主频频向郦君玉劝酒,郦君玉本来酒量就不行,大长公主身份放在那儿,向他敬酒又不能不喝,不但要喝还得是满饮才行。几杯下来,皇甫少华看不下去,起身拿起他的酒杯告罪道:“郦部堂不善饮,喝多了怕要失仪,这一杯我替他喝了吧。”说完,一扬脖把杯里的酒喝干了。

      郦君玉觉得有点头晕心跳,正想今天不知道是什么酒,劲儿这么大,要拦皇甫少华,迟了一步。孙嬷嬷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抽,看向高平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和她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稍过一会儿,郦君玉感觉心跳的越发快了,他原来也醉过酒,两相对照这才觉得不对,莫非被人下了药?总不会是给他下毒吧,自己死在四宜园,对大长公主只会有害处不会有好处,所以还是下药的可能性大。

      想到这里,郦君玉急忙看向皇甫少华,只见他满面潮红,两手攥紧,额上隐隐有汗珠渗出来,看来他也中招了,不禁心下一沉,暗恨自己太过大意了。

      皇甫少华也感觉出了不对,也转脸看他,两人目光一对,都觉得不妙,郦君玉立刻起身对大长公主夫妇拱手,以皇甫少华伤后饮酒导致不适为名告辞,杜萱荣没说话,高平大长公主道:“是了,皇甫将军的伤还没好,原不该吃酒的,倒是我给忘了。”吩咐传几个小厮扶他回去休息。

      杜欢起身道:“我送皇甫大人吧。”

      高平大长公主叫住他:“你去了只会添乱。郦大人这次离开苏州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你还不赶紧向他多讨教讨教。”

      这是要把两人分开各个击破?郦君玉忙道:“大长公主大病初愈,更应注意多多休息,今天累您费心置酒,实是感激不尽,不敢再耽误您时间了。再一个,说来惭愧,我自来不善饮酒,今天虽没喝几杯,此时到觉得有些酒气上涌呢。”

      皇甫少华被小厮扶起来,见高平大长公主还要留人,腰一弯就开始干呕,一边捂着肚子痛苦道:“恩师,我的伤处又作痛了。”

      郦君玉横他一眼,你就装,你伤的是那儿么。口中骂道:“让你贪嘴!若是在紧要时候,全军岂不都要被你带累!”又向高平大长公主道:“这个样子,我还是回去给他看看的好。”

      高平大长公主见他面上两抹红晕,不得不赞叹真是一个俊俏的郎君,倒是便宜那贱人生的孽种了。见药已起效,也便放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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