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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皇甫敬相助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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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忠孝伯的事了么?”说话的是梁素华。
“他?有什么事?”说实话,梁素华平时并不喜欢飞短流长嚼别人家的舌头,既然说起来,那么就应该不寻常了,所以郦君玉有此一问。
“早上娘和我陪义母去城外云林庵上香,正好还有几家夫人也在,听她们说京城不少有女儿的人家原先是把忠孝伯当金龟婿看的,可是近来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谣言,你猜说的是什么?”梁素华说话间脸色十分古怪,像是在生气,又像要笑出来。
“难不成说他克妻?”郦君玉不以为意道。
“你也听说了!?”梁素华吃惊道。
“还真是这样?”郦君玉也惊讶了。
这借口他自己用过,至于效果如何,呶,梁素华不就在他身边嘛,所以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一语中的。要他看来,皇甫少华真不想娶妻还不如说他自己不能人事,非如此不足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嘛。
“听说本来对皇甫夫人笑脸相迎套近乎的人,现在都打了退堂鼓,皇甫夫人气的不行,近来都不怎么爱出门了。”
也是,毕竟不可能人人都像梁鉴一样看得开、不忌讳,再加上还有孟丽君的例子在,估计就是爹娘看中这位金龟婿,也得考虑考虑自家的名声,嫁过去怎么样还不知道,自己先顶一顶不恤女儿的帽子,实在是不划算啊不划算。于是先前上赶着奉承皇甫夫人,明里暗里夸皇甫少华的夫人们,态度又转为客气而疏离,皇甫夫人一开始还想不通是怎么回事,直到卫勇娥也听说了告诉她这才明白过来。
简直要气吐血,皇甫夫人二话不说勒令儿子去调查:“看是谁在背地里使坏,要坏了你的婚事,是不是刘家不死心,想着咱们不要他家丫头,所以见不得你好!”
皇甫少华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是一清二楚,“娘,这事肯定跟刘家没关系,刘奎光、刘奎璧哥俩都不在京城,刘捷被陛下嫌恶上了,缩头躲事还来不及,哪儿有胆子再去惹事。再说了,我要为孟氏守义……”
“呸,守义守义,从来只听说有守寡的,我活了几十年就没听说哪个男人还要给妻子守义的!再说,孟丽君进了咱们家门了没有?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娶亲。还没娶媳妇就不听娘的话啦!!”皇甫夫人气的落泪。
“既然如此,娘你何必还急着让儿子成亲呢。”皇甫少华无赖地笑道。
皇甫夫人被他噎的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抬手就在他背上拍了两下,还是皇甫敬看不下去,过来把两人劝开了。看着皇甫敬说不上两句话就咳嗽起来,皇甫夫人又是担心又是心疼,亲自给他倒了茶:“你们父子合起伙来气我,你哪知道我心里急。”
“我知道你是怕我见不着少华娶妻生子……”
不等皇甫敬说完,皇甫夫人就连着啐几声,“老爷又胡说!你看看这满京城里,谁家夫人还跟我似的一把年纪还要操劳家务,谁不是安安闲闲的等着儿媳妇服侍的,每次出门,我见别人身边一群小辈围着,我这心里就酸的紧。”
“哎呀,娘原来是为此事烦恼啊,这样,您以后多与梁相府上走动,再不然,您和爹再给我认个妹妹?”皇甫少华玩笑道。
这次不用他娘出手,皇甫敬先出声呵斥他了:“亏陛下还封你做忠孝伯,把你娘气成这样,居然还敢嬉笑,是不是觉得你做了官,老子就不会对你动家法了?还不快滚,还想再气你娘和我?”
这就叫明骂暗帮忙。皇甫少华在皇甫夫人身后感激地向皇甫敬行礼告退,麻利的溜走了。
皇甫夫人怎么能不知道他父子间的默契,不满道:“老爷近来变了,早年你管教少华哪次不是喊打喊杀的,我和长华为了他说过多少好话,现在倒好,我还没怎么呢,你倒拦在前头了。”皇甫夫人越说越气:“就像今天,你说难道我说错了吗?少华今年都多大了,你看看别人在他这年纪上,哪个不是成了亲儿女都有了的……”
“不见得吧,”皇甫敬笑着打岔:“我不就是年过三十才生的他们姐弟么。还有,你不是说他有看上的人了,还没问出来是哪家的闺秀”
“谁家姑娘没事抛头露面能让他见着?我看他就是不想成亲,才编出来这么个借口哄我。”
“会不会是小门户家的?再不然是这府里的丫头?”
“我看不像,”皇甫夫人仔细想了想,终究摇头道:“看着不像,没见他对家里哪个丫头动心的样子,我也问过跟他出门的小厮,都说少华每天就是家里、营里、入宫上朝,再不然和同僚们一处吃吃酒,也没往灯红酒绿的地方去过,你说他在哪见过女子?还能让他动心?”
“许是缘分还不到吧,你我不也是……”
“老爷又来了,少华能和你我一样吗?”皇甫夫人真是气急了,“皇甫家人丁本来就不算兴旺,你难道就不盼着他开枝散叶吗?”
“换做从前,我肯定是急的,不过我在李朝地牢里关了两年,倒什么都想通了,大丈夫立身于世,束缚本来就多,忠孝节义大节不能有亏,相处一辈子的人要是还不能称心如意,还有什么乐趣。”不知想起了什么的事情,皇甫敬的语气中一片萧瑟。
“这么久了,你还忘不了她……”皇甫夫人黯然道。
皇甫家的事对于郦君玉来说也就是听一耳朵,他对梁素华道:“要是皇甫夫人病了,你倒能上门探望,现在也只好装作不知道了,若是见了面只像原来一样就好,脸上可别带出来。”
“这还用你说。”梁素华娇嗔道,“我看你最近又忙起来了,仗不是都打完了么,怎么还闲不下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战事的时候将士们容易懈怠,兵部才时不时派人去巡视。再说了,”郦君玉意味深长地往康信仁住的方向看了看:“我忙点才好,不然你压力更大了。”
郦君玉最近是真的忙了起来,除了职方司原有的政务,还需时不时到各营巡查,除此之外,兵部尚书马永还交给他另一项任务——查看兵具器械。
说起来马永不知是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他是各路战事都平定后当上的兵部尚书,除了九边和东南,举国上下可以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往好处看,不容易犯错,不会像朱奎一样因为一场败仗就丢官抄家,但往坏处说,他想建一份功业也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以大齐的国力,既不可能出长城将鞑靼赶尽杀绝,也不可能跨海把日本彻底消灭了。
说到鞑靼,那可真是杀绝了也没用,出了关,广袤的土地上就只能长草不能种粮了,没法大批迁百姓过去耕种,没了鞑靼,自然有别的草原民族占了那地域片,和天朝之间少不得还是打打闹闹,自汉以来,无论匈奴、突厥、还是后来的辽、金、蒙古无不如此,草原上的主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中原的皇帝一个姓换做另一个姓,长城从秦朝一直修到现在,可以说是赶之不尽,杀之不竭。最好的情况就是眼下这样,鞑靼在库登的统治之下和大齐开互市,除了局部有点小打小闹,总体上可以说很太平了。
至于出兵日本,元朝忽必烈倒是派船队远征过,结果遇上台风全军覆没。这事放在现如今,只能当笑话说一说,大齐的水军,还在鄱阳湖上,出不了海呢。
于是自从上任,马永就把全部的精力放在整顿武备上。按理说这事跟职方司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军籍归属五军都督府管理,尺籍归属兵部武库司管辖,而军器则是由工部虞衡司下属军器局负责制造,遇有征行,由武库司移文工部供给军器符勘。
马永在兵部呆了几年,先是侍郎后做尚书,在朱奎手下经历过辽东大败主帅被俘,也看到后来勇毅营凯旋而归。皇甫敬为什么败,皇甫少华为什么胜原因有很多,天时地利人和,一条条分析下来十分复杂。
为什么不把勇毅营的经验用于京营乃至全国卫所?当然也是有原因的。有些勇毅营的经验难以复制,比如说兵士对王昌的仇恨,对收复辽东的决心,还有些则很难立见成效,比如说各营的武艺水平。但有一点马永看得很清楚,那就是在皇帝的直接过问之下,勇毅营从武器到军服,所有的装备相比较都是精良的,如果不是这样,不说别的,就是辽东的天气,每年辽东守军冻死的还少吗?
仅仅一个军服就可以看出来大齐的戎政败坏到什么地步了。马永还记得他刚当上兵部侍郎的时候,第一次去京营视察,当时正值隆冬,士卒们抱肩弓背瑟缩发抖的样子,让他第一次动了要整饬武备,而且要先从粮饷装备着手的心念。
有了这个想法,马永也不能立马付诸行动,那时皇帝加上满朝文武最关心的就是跟王昌死磕的结果,谁也没精力再去操心留在京城的这些将士,好在马永有的是耐心,等到仗打完了,他也做了兵部尚书,便把此事放到日程上,一方面是体恤士卒,另一方面也免得人觉得自己尸位素餐。
按理,清点人数、查看武器这样的差事应该交给武库司才合适,但是武库司郎中顾国材是刘捷的内侄,如今刘捷一倒,他失了靠山正在惶惶然,哪有心思底气去管这些,兵器军服这里面猫腻就大了。
马永是兵部主官,天下凡是跟军队将士有关的事,都汇集到他跟前,底下两个侍郎还缺了一个,唯一的侍郎张松能力有限,想来想去还是把这差事交给了郦君玉。
想到郦君玉,马永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说实话,对这个少年的感观很有些微妙。他初来兵部时,马永是唯一一个对他和颜悦色的上官,但这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背后势力罢了,心里对他多少也是有几分轻视的。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看似纤弱的少年竟然实打实地办了几件大事,这就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尽管如此,马永心里对他还是存有芥蒂,不为别的,就只看元熙动不动就召见他,就足够马永对他不满了——谁知道他面圣的时候会不会说点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就算没有,越级言事肯定是免不了的。试问哪个顶头上司愿意看着属下越过自己直接和上面接触,可偏偏郦君玉身上还兼着翰林侍读学士一职,侍读学士是专为皇帝讲经读史,备天子咨询顾问的官员,皇帝召见他名正言顺,所以有多少不满,马永也只能放在肚子里。
唐文潜的情况和郦君玉类似。
现在好了,皇帝对他俩的宠信还有他俩身后的倚靠,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