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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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视角拉回罗盐薇这边。
回到罗家，这位教授迎来的并不是家人的拥抱，佣人的盛情，而是无穷无尽的冰冷。
父亲的冷眼，偌大的城堡内是佣人们的窃窃私语。
她手里还攥着段司景的大氅，高大的罗父已经如山般耸立面前，阴影铺面在罗盐薇脸上，尽管已不是曾经的小女孩，面对于此还是瑟瑟发抖。
没错，外界高不可攀的罗教授，在这个家里，什么也不是。
“陛下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找到了，你不是唯一特殊的那个了，”罗父声音古怪，面色阴沉，“去向指挥官献媚，看来是有结果了？”
“我并没有去……向段指挥官献媚。”罗盐薇声音艰涩。
“我他吗才不在乎你有没有向段司景，那个贫民窟出身的毛头小子献媚！我们罗家是世袭贵族，到你这一代居然没落成这样！居然需要靠那种血统肮脏的男人才能得以维持生活！”
“还有那个修斯·诺曼，明明是前代皇帝和侍女乱搞生出来的孩子，连血统都不纯正，谁能想到他能当上帝国皇帝！”
忍受着父亲劈头盖脸的痛骂，罗盐薇红唇微抿，一如往日的低下高贵头颅。
罗家是世袭贵族，父亲在旧时代也算呼风唤雨，但后来罗家逐渐没落，现在好不容易恢复曾经荣华，被剥夺实权的父亲却爱上酗酒，挂在嘴边的话是“没用的女儿只能靠周转于皇帝和指挥官间卖笑才得以讨生活”。
忍受着劈头盖脸的痛骂，罗盐薇低头，她想。
忍忍吧，毕竟她现在只有父亲了。
屏退左右并管好门窗，屋内骂骂咧咧的话不曾停止过。
但父亲也不总是这么坏，罗盐薇想。
在罗家最艰难的时候，父亲也拼尽全力四处借钱送她去上了学，于是她认识了修斯，她有点喜欢这个冒失的男孩，但更多的是她把宝压在修斯身上，她赌这个血统不纯也不讨喜的皇子以后会大有作为。
没想到修斯后来真的成了皇帝。
日子逐渐好起来，往日避而不及的亲戚们又登门拜访。
一时间罗家古堡外车水马龙，罗父更是夜夜笙歌大办宴席，只是云翔鬓影间，罗盐薇怔怔的看向窗外，感觉一切恍如梦幻。
她总觉得自己在做一场美梦，而如今梦醒了。
皇族特使前去接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首都，如今大家像看笑话似的看她。
“罗盐薇，大名鼎鼎的罗盐薇教授，传说中陛下最心爱的女人，”有人嬉笑着伸出根小拇指，“如今啊，也不过就是个这。”
思及此，罗盐薇打了个冷战。
她太了解修斯了，那个男人登上皇位后不近人情到近乎冷漠，如今有了正品，自然会把她这个赝品抛到一边。
“小薇，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重新笼络到修斯陛下，我们罗家不能让他们看笑话！”罗父忽然用力攫住她的脸，眼中流露出惊恐。
“我们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你还记得那些人用什么眼神看我们吧，现在都是假的，他们摆的笑脸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都是假的！如果我们再跌落到泥土里，那些人会把我们生吞活剥了的！”
抚在脸庞的手掌皲裂如树皮，罗盐薇却轻轻闭上眼睛。
莫名的，她就想到了在那些凉爽的夏夜。
还在上学的她躺在床上热的不行，翻腾半宿才睡着，半梦半醒间却觉得极舒服，仿佛冰凉的小风从鼻尖调皮穿过。她偷偷睁开眼，发现父亲正坐在床边替她扇着扇子。
那时抚过脸上的厚实手掌，也是如今这般温暖。
罗盐薇睁开眼睛，男人已经蹲下抱起那些地毯，那些昂贵的地毯，忽笑忽闹形若癫狂。
父亲已经疯了，被那段落魄的日子折磨疯了，但是她没有。
还没有。
“爸爸，我当然不会让那些人骑到我们头上来，”罗盐薇轻声说，“骑到我们罗家头上来。”
“如果陛下不喜欢我了……他虽然以前也没有多喜欢我，但他愿意念着在我身上看到的那点影子，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我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但我没想到那个人还会回来。”
罗盐薇眼里透出怀念的神色。
“那个人总跟我作对，我跟修斯稍微亲近一点他就暴跳如雷的出来搅局，可为什么呢，我觉得他也不是真正喜欢陛下。”
没有人听她说话，空旷的房间里只有罗父的哀嚎。
偶能嗅见血腥味，几个佣人早已倒在血泊中。
“陛下也很可怜啊，一直被执念的感情蒙蔽了双眼，也得感谢颜·斯特凡诺的出现呢，他让我知道了陛下也是有弱点的，英明神武杀伐果断的陛下也并不是坚不可摧。”
恍然间，罗盐薇在玻璃映照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神。
她突然就想起，曾经的军校里，有个少年的眼神和她极像，那是不甘于现状，想狠狠撕咬整个世界的眼神。
如果有人想夺走你所拥有的一切，你又怎能不奋起反击。
“放心吧，爸爸，我不会让那些猪猡欺负你的。”
“罗家是我们共同的回忆，如果妈妈能够看到现在的一切，她也会很欣慰吧，她一直希望我们能过得很好，直到最后在病床上，她也是整么希望的。”
她亲吻着自己父亲的额头，像是儿时父亲亲吻年幼的她那样。
那一瞬间，有光透过罗父浑浊眼睛，他像是第一次认清面前的女儿，这个从来打不还口骂不还口的乖女儿，似乎还有着另一面。
“很遗憾，爸爸，我知道你和妈妈不一样，你真正想要的是个男孩，但我从来不是你们期待的男孩。”
“但我会做的比男孩更好，好一百倍。”
“如果陛下不再眷顾于罗家……”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罗盐薇低头在父亲耳旁发出气音，“那我们就换个陛下，怎么样？”
罗盐薇前往收容所时，没有携带任何证件。
但仙英座的所有人都认识那张脸，所以当她敛下所有情绪如常微笑时，工作人员未察觉到任何异样，为她打开了门。
几秒钟后，收容所内灯光全灭。
几分钟后，走出收容所，罗盐薇忍不住用颤抖的手解开染血的白大褂，她脸上丝毫没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兴奋混合着极度的恐惧。
而在她身前多了一位缓步而行的，如同漆黑影子的少年。
“颜砂在哪。”影子惜字如金道，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影子的第二句话是，“带我去见他。”
那个曾经沉默寡言到可怕，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少年，如今居然成了这个样子么？
“魏铭臣……同学？好久不见。”罗盐薇惧怕到极致反而开始忍不住笑了，连嘴角都忍不住溢出笑意。
保持完全污染的姿态，居然还能保有人类的神智，在当今帝国也是唯一。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不，怪物，恐怕才有资格和当今的皇帝修斯·诺曼抗衡吧！
他们都是退无可退的人，心中藏着执念，唯有奋力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
但不同的是，他们以整个帝国为赌注。
在昏暗的灯光下，影子依稀露出少年白净的面庞，沉默内敛，丝毫看不出刚才空手屠戮了整栋收容所荷枪实弹的士兵。
他周身缠绕粘稠而漆黑的触手如同异星生物，可以轻松折断成年男性的颈骨，但缩在魏铭臣身侧却像是最忠诚的护卫。
“说实话，我不知道颜砂同学在哪，但我知道过了今夜，所有军校的学生都会被派往北方，在那里污染者泛滥，帝国需要冲锋的战士，那些年轻的学生是最鲜活最厚实的壁障。”
罗盐薇移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天空，“魏铭臣同学，颜砂或许也在那，去北方战线吧……去打个胜仗！拥有这种力量的你可以轻易做到的。”
“然后，整个帝国都会拥你而王。”
……
“北方战线？”
而在颜砂这边，皇族特使的舰艇突然被拦截，来者却是军方的副官。
从听到消息之后，段司景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保卫帝国？我看修斯根本是想让我的学生去送死！”
“送死也罢，卫国也罢，这是皇族的命令啊，”副官连忙劝阻道，“在这个关键节点还是不要和修斯陛下正面起冲突吧……”
“怎么能叫送死呢？”段司景身旁的颜砂突然正色道，“在战场上抗战杀敌，这不是立功的好机会么？你觉得他们还是准备牺牲的孩子，但人家恐怕还觉得你挡了他们通天发财的路呢。”
段司景却气的恨不得掐死这个状况外的神明，“修斯那家伙的意思你看不明白？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把我支走，因为他怕我阻拦特使带你离开！那家伙根本不在乎那些学生的性命！”
“但是你在乎啊，不是么，那就走呗，去北方就当旅行了，”颜砂耸耸肩，“你带着你在乎的学生们去北方战线，然后打一场胜仗归来，给修斯看看，打他的脸。”
“遇到困难无能狂怒可不是办法，把它视为阶梯，然后登上去走一条康庄大道出来，不好么？”
那你呢。段司景终究没问出这句话。
颜砂却突然嘿嘿的笑了，依旧没心没肺的样子，“……再说了，谁说我不会陪在你身边了？”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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