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小雨初歇

48、第四十八章

　　江城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动了动腿，大腿却是没有知觉。他撑着座椅，半个身子坐起来，才发现一条大腿正卡在座位和方向盘之间。车子侧翻的瞬间他大脑还是清醒的。他知道陆强这一次不会有好结果。在榆林见到陆强的车子那一刻，他就决定必须亲手解决了他。陆强和陆六兄弟俩因为江渔，一个进了监狱，另一个成了丧家犬。鱼死网破，上一次陆强敢在江渔的车上动手脚，江城就知道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如果不除掉陆强，江渔始终是有危险的。自己没办法全天二十四小时的跟在她身边，万一哪一天陆强得手，江城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撑着座椅背，歪着身子想要将大腿抽出来。视线扫到副驾驶的位置，那里却是空的。江城叫了声简宋知，没人应。江城又动了动右腿，好在右腿还能活动。他试着打开车门，往外跑。却看到壕沟里火光冲天，他知道那是陆强的车。只是不知道陆强是否葬身火海了？
　　要说陆强也是命大，车子栽进壕沟后，油箱漏油，在车子起火之前，他是爬着出来的。他一只脚被火灼伤了，爬出壕沟后，看见路边上侧翻的路虎，冲天笑了两声。
　　他爬着到了路虎旁边，拽开右侧车门，从里头拖出来一个人。简宋知晕厥了过去，身上套的是江城从车上翻出来的江渔的外套。陆强哪里知道这人不是江渔，把人拽出来，骂了句“贱人”。
　　简宋知是被陆强吼醒的。陆强发现抓错了人，逼着简宋知问“那贱人呢？”简宋知哪里知道他问的是谁，直到翻车前他还以为自己是被绑架的。至于跟在后边的车子他是一无所知。陆强双眼猩红，拖着一条残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燎成了破烂，整个人活脱脱的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简宋知吓的够呛，以为自己是到了地狱。哆哆嗦嗦的叫了声“爷爷”。陆强瞪着眼珠子，没心情当爷爷，甩了他两巴掌，问“妈的，别跟老子耍花腔。江渔那贱人呢？”
　　简宋知是带病的身体被江城带了出来的，一路上心惊胆战，又是死里逃生。早就吓傻了，挨了两巴掌，气血上涌，两眼一翻又要昏死过去。陆强哪里肯放过他，直接掐着他人中，“别他妈给老子装死”。简宋知睁开眼睛，听到这人问的是江渔，他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江渔在哪？陆强看他摇头，又要扇他。简宋知突然福至心灵冒了一句“我和她有仇”
　　“有仇？”陆强可想不到江渔和这半大老头会有什么仇。但想到敌人的朋友就是朋友这句话。问了一句“你和她什么仇？”
　　简宋知见听自己和江渔有仇，这人就不打自己了，干脆说了自己的名字。陆强刚开始没在意，后来眼珠子一转，问他“你说你是简宋知？”
　　简宋知点了点头。陆强突地一乐，咧嘴哈哈的笑了半天。忽地就改了主意。他跟着陆六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江渔一直在找简宋知。有了简宋知，他还愁江渔不自投罗网吗？
　　江城发现简宋知不在了，隐约猜到陆强兴许逃了出去。他仰躺在冰凉的地上，一只脚还卡在车底座里，骂了自己一句“蠢货”。如果简宋知在陆强的手里，自己这一趟弄巧成拙，江渔变的会更加危险。
　　“江城？”
　　江城听到江渔叫自己，以为是出现了幻听。他睁开眼睛，进入到视线的首先是两双脚。一个是穿着小牛皮靴的女人脚，这个他知道是江渔。另一个是做工考究的男士皮鞋，男人的裤线挺直，他微抬视线，和男人对上了。是程理。
　　江渔让程理帮忙，两人使劲的掰开车座椅，将江城卡在里头的左腿移了出来。因为卡的时间过长，几乎失去了知觉。江渔让江城试着动了下，江城咬着牙嘶了一声。江渔这才发现江城的右手上的绑带已经脱落，刚刚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像婴儿嘴巴那么大。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能包扎的东西。最后看到程理搭在脖颈上的围巾，直接扯了下来，简单的给江城处理了一下。
　　程理打了当地的车辆救援，很快就有人过来拖车了。车子被送到当地的路虎店里维修。江渔开着租来的吉普，将江城送进了医院。这是仅隔不到两天的时间，江城再次进了医院。他心情有些沉重，本就话少，此时连个眼神都吝啬给江渔。
　　这一晚上惊心动魄，谁也没睡觉。而此时等着陆强电话的江渔精神倒是难得的放松。程理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四个小时，他没睡，始终保持着清醒。直到现在，江渔才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对。江渔坐在他旁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抬头看了下禁止吸烟的标识。然后起身走到楼梯旁边，直接坐在水泥台阶上。程理随后跟着出来，坐在她旁边，朝她要了一根烟。
　　江渔点着后，吸了一口。烟雾在上边绕了一个大圈。江渔轻吐，烟雾打在程理的脸上。江渔将女士烟递给程理，看着他就着自己的烟对了下，然后抽了起来。江渔一直觉的程理这人心思深，难捉摸。加上两人的关系，她也不想去深究每次他看自己的眼神，特别是那种欲说还休的神态。她都险些以为程理爱上自己了。
　　“有心事？”江渔又吸了一口。她也没看他，视线放空。她突然发现人的视线放空以后，大脑就会跟着什么也不想，然后整个人进入到一种无我的状态，很舒服。
　　程理吸烟的动作一顿，这是认识这么久，江渔第一次关心他。他有些动容，却是轻笑了一声。这笑让江渔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她才发现程理今天似乎没有好好的打理形象。他白皙的下巴上冒了一层青色的胡茬。原本干净的，漂亮的脸蛋，此时突然有些脏。只是这种脏倒也不难看，却是减弱了他的书卷气。整个人在晨起的微光里，显得有些颓废和沧桑。江渔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靠近了一些，终于看清他脸上隐着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情绪。
　　江渔的靠近，温热的气息让程理微感不适。她呼吸着和自己一样的烟草味。两个人谁也没洗脸，没刷牙，程理从她身上嗅到另一个自己。他情不自禁的就着江渔的靠近，嘴唇贴着她的嘴角亲了一下。江渔听到他说“别诱惑我，江渔。”
　　江渔睫毛眨了眨，像两把小刷子，刷的程理心酥麻。他将剩了大半截的烟按在水泥地上，然后攥在手里。他说“我可能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去？”江渔知道他的一切都在T市，他所谓的回去应该是回T市。但她还是明知故问，她似乎还挺愿意和他聊天。
　　“我的一个学生死了”程理声音微颤，他看着江渔说到。江渔眼皮都没眨一下，她听到自己说“活着就是为了死去，你我也一样”。程理觉得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叹了一声。然后又道“她死前曾经给我打过电话”。
　　“我想她一定是个女生，通常只有女生才会被你的温柔骗了”江渔吸掉最后一口烟，烟灰落在两个人中间的地上，很快就被窗外的风吹散。程理听着她又道“她将你当成救赎，可你显然不是她的骑士”。江渔按灭了烟，盯着程理看“你在自责，因为辜负了一个女孩子的心？还是觉得你能拯救一颗早就堕落的灵魂？程理，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你太自以为是。”江渔说着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理问她“这就是我不招你喜欢的理由”
　　“没人会不喜欢你，但我喜欢自己胜过你”江渔耸了耸肩膀消失在程理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