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小雨初歇

29、第二十九章

　　魏水红最近睡眠不好，半夜总是被噩梦惊醒。江宝业出院有一阵子了，正在家里调养。为了不影响江宝业，魏水红搬到了别的房间。这晚又做梦了，梦见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一滩血，有人在她耳边说“谁让你不听话了，这就是下场”。
　　“啊……”魏水红猛地从床上惊醒，保姆急忙推门进来。“夫人这是怎么了？”
　　魏水红半天才缓过神，抹了一把额头，全是水。她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还在。微微的舒了口气。
　　“这孕妇做噩梦也是常有的，就是精神太紧张了。我儿媳妇怀孕的时候也像您一样，一惊一乍的。”保姆上前给魏水红盖被子，一边安慰着。
　　魏水红脸色不好，胸口起伏的厉害，一想到梦里的场景，脸色更白了几分。她问“老江怎么样了？”
　　“江先生最近休息的不错，晚上最多也就醒两回”
　　魏水红贴着床头，缓缓的往床上滑。满脑袋里都是那人的声音“你怕什么。他没了，所有的东西，房子、车子还有公司就是你和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的。只要给他的饭菜里放点，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查不到你身上。等一切结束了，咱们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你年纪轻轻守着那老鬼，亏不亏？啊？”
　　魏水红睁着眼睛盯着棚顶吊灯，那声音时刻的敲击着耳膜，扰的她头疼。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又是血红的一片。她用手把两个耳朵赌起来，然后扎进被子里。嘴里念叨着“不听，不听，我不听。你们都是魔鬼”
　　省里派下来的文物修复师来的时候，‘似水年华’二期工程已经重新启动了。为了讨个彩头，开工当天，特意由江渔点火放了鞭炮。恒生大部分员工到场，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十分的热闹。
　　江渔接到梁华的电话，直接从工地赶过来。她一身帆布的劳动保护，摘了安全帽，头发乱糟糟的。当看到文物修复师的时候愣了一下，竟然是个熟人。
　　林祁此次是带着专业的团队过来的，一行人有七个。其中三个是专业的古建筑修复出身，两个是针对建筑内的配套设施。比如桌椅板凳，床，小件的文物。另两个，一个是瓷器修复师。另一个则是字画和书籍修复师。
　　江渔当天在自己的餐厅‘羡鱼情’为这一行人接风洗尘。不算林祁二男四女，外带梁华和郓城物遗办的两个同事，江渔让梁华做陪。自己象征性的敬了两杯酒。
　　林祁和程理年纪差不多，不戴眼镜，脸型略圆，显得要年轻许多。他身上没有程理的那种书卷气。自从上一次见面，江渔就觉察出林祁身上的那种吊儿郎当劲。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在文物局工作，江渔很难将他和那种古板的工作联系在一起。据程理说，林祁目前在国内的文物鉴定这一行当内，算的上顶级鉴定师。这要完全归功于林祁的家庭背景，“家学渊源”这也是林祁年纪轻轻就能够在文物行当里如鱼得水的原因。
　　“林局亲自带队，恒生不胜荣幸。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有需要尽管提，我会尽力配合。希望合作愉快”。江渔第一杯酒敬了所有人，今晚的这顿饭她是主人，在自己的地盘招待这一行人，话也说的明白，表了态度。
　　作为地方物遗办的代表，梁华接着也敬了新同事一杯，“感谢省里同志的技术支援，我代表郓城欢迎各位的到来。在以后的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希望大家不要客气，我们地方物遗办会全力支持”
　　这顿饭吃的很是融洽，尤其是梁华带来的珠珠和润润两个小姑娘，是炒气氛的能手。上菜的时候，珠珠为了暖场还来了个助兴节目，报菜名，一大段灌口，看的省里来人目瞪口呆。直赞“郓城藏龙卧虎，高手在民间啊”
　　小姑娘喝点酒脸蛋红了，被人一夸就有些飘飘然，于是没管住自己的嘴。笑嘻嘻的道“我们郓城现在大小酒桌上灌口是必备节目，你们不知道，这可是我们渔总的最爱”
　　众人一听，齐刷刷的将目光集中到了江渔脸上。要说这也是有典故的。自上次江渔在S市吃了那顿饭，每次菜一上桌，就习惯让服务员报菜名。可饭桌上其他人哪里知道此报菜名非彼报菜名，一来二去，郓城的酒桌上就刮起了报菜名的灌口风。
　　江渔难得囧了一下，看着那姑娘朝自己吐舌头。“吃菜吃菜”，转移其他人的好奇目标。
　　林祁一琢磨，也差不多猜个八九不离十。等人散了，不忘打趣江渔“江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
　　江渔嗤了一声，不忘奚落道“听说林局家学渊源，哪天有时间到我那给大伙普及普及风水问题”
　　说来这个也是有出处的，程理所谓的家学渊源。林祁的父亲和爷爷都是风水界的翘楚，至于唯一一个和考古鉴宝有些沾边的，是个挖坟的。
　　当初一个寝室的，那几个人没少拿林祁的家世开玩笑。走到哪都不忘介绍林祁这一家学渊源的求学背景。当然，除了寝室的几个人外，其他人也的确不知道这个家学渊源另有乾坤。
　　林祁从江渔这里听到这四个字，脸色有些古怪，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啧了一声“这个他也和你说了”然后长叹了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果然是重色轻友”
　　这顿饭散的早，江渔没直接回公寓，而是开车去了办公室。这个点，大楼里基本上已经空了。办公室对面就是‘似水年华’的施工地。为了赶进度，工人持续作业。尽管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好，也免不了有叮叮当当捶打的声音传过来。
　　江渔坐在椅子上，只开了一盏夜灯。办公桌的位置是直接对着门口，她将椅子往后转了一下。掀开装修画，里面是堵照片墙。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两鬓斑白，穿了件灰蓝色的衬衫短袖，佝偻着身子站在一家中餐店门口。至少有六十岁左右，看着镜头的眼睛浑浊而空洞，似是陷入某种回忆里，只是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渔手里拿着枚大头钉，将一张新照片钉上去。这是一张在国际航班门口的照片。头发已经染过了，长短适中。人很瘦弱，几乎是皮包骨。他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肩上还挂着一个，单薄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人吹跑了。
　　江城进来的时候，江渔正看着照片发呆。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是盒胃药。天冷了，也没见他多添件衣服，还是那件皮夹克。江渔回头看了他一眼，损了一句“装什么酷”
　　江城没搭理她，站在三步远的位置。江渔能够闻见他身上从外边带回来的冷夜的味道。他说“要不要我亲自跑一趟”
　　江渔仰头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眼“你能出郓城？”
　　江城冷着脸不语，江渔叹了口气。“消停点吧，还不到时候”
　　黄波的死因还没有调查清楚，江城被郓城警方限制了出入，为了配合警方工作，一段时间内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