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山海》西络子

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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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神，没了信徒，那么他便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钟山神烛阴因此成了百姓口中的邪神，靠着百姓的怨气苟活了下来。

　　他怜爱这些百姓，所以独自把那些灾难都自己顶了回去，可是违背天意的神，终究要被反噬的，他不可能一直这样保护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不可能！

　　天界降了灾祸下来，钟山神烛阴抵挡不住，百姓们的粮食无一幸免，全部遭了殃，颗粒无收。

　　原本众人嘴里神圣的山神，此刻变成了无能的弱者，嫌弃质疑接踵而来。

　　饥饿打破了众人的信仰，打破对钟山神烛阴的信仰，长久以来的饥饿，让百姓变得疯魔起来，他们把所有的神像都砸了，咒骂他，侮辱他。

　　百姓的怨气已经远远大于对他的信念，他已经从那刻起，不再是这里的神明了，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此处有他爱的子民，他细心呵护的子民，他舍不得离开。

　　也许靠着百姓的怨气，可以存活得更长一些吧，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吸食着众人的怨气。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吸食了百姓的怨气，让他的心性也起了变化，他变得自私自利，变得反复无常，对于百姓此间的行为十分记仇，恨他们恩将仇报，于是，钟山神烛阴决定处罚一下这些曾经他呵护过的蛇。

　　那一天，百姓们把种子刚栽下不久，向上天祈祷着风调雨顺，他朝着那片土地轻轻地吹了口气，天地顿时变色，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刚探出头的苗就这样冻死了。

　　百姓根本来不及反应，匆匆忙忙往家里赶，一个个冻得全身发紫，靠着炭火盆，嘴还在打颤，可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骂得好！多骂些！怨恨吗？怨恨就对了！你们越是怨恨，我越是开心，我会越发强大！哈哈哈哈哈哈！”钟山神烛阴轻轻捋过耳旁的垂发。

　　眼见着大雪白茫茫一片，百姓们刚进入冬天模式，钟山神烛阴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温度便回升，积雪一片片融化，冻坏的蔬菜已是救不了了。

　　这反复无常的天气，百姓那可是怨声载道，可能怎么办呢？家在这里，走不掉的。

　　钟山神终究念着一丝情，尽管此处天气无常，四季不分，但百姓却并未因此饿死、冻死，顶多受了伤。

　　可这些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些一定是邪神烛阴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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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你说钟山神烛阴是邪神，可是你们有人见过他吗？”离一忍不住说了句。

　　“哼，邪神而已，只能玩这种暗地里的把戏，在自己的山头耀武扬威，简直不知羞耻，配不上我们当初对他的信任，他根本不是神！”老婆婆说得唾沫星子乱飘，离一十分嫌弃地擦了擦被唾沫星子沾到的手背，然后还用手挡在了两人之间。

　　“你们看那边……”老婆婆打开门，指了指远处那座雪山，“邪神就在那山里，没人进得去，他设了关卡，只要把他消灭了，我们这里才能恢复正常。”老婆婆说着叹了口气，“可惜，没有人登上山过。”

　　“为何？”花西看来很有兴趣地问道。

　　“山上风雪太大，没有路可走。”老婆婆显得很低落。

　　“你们为何这么确定上面就是邪神？”离一十分不待见这位老婆婆，但又不敢明说。

　　“上面时不时就会传来他的笑声，那种嘲笑，那种看笑话的声音，无人不知。”

　　“就算山上有邪神，也不能立马断定他便是钟山神烛阴，你们过于草率了。”离一还在为同事辩解。

　　“就算不是他，他作为神，没能保护这里，那么他就不配为神！”老婆婆越说越气，转身便盯着离一看。

　　离一正襟危坐，“婆婆，我不是有意于你顶撞，只是，这事不能这般简单，放心，我们会查清楚的。”离一上前扶着老妇人坐了下来，自己才又说道：“婆婆，钟山神烛阴既然是此处的山神，他必定不会放弃过你们，我们定会帮你们套个公道的。”

　　花西望着门外出了神，根本没留意到离一的夸口承诺，等到他知晓时，已经被离一带入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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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本领，上天有眼，上苍开恩了啊！”老婆婆禁不住握住了他俩的手说个不停，感激不尽。

　　“哦，对了，我去给你们准备干粮，免得路上饿着了，对对对，可不能饿着了。”老妇人放下两人的手，急急忙忙往厨房走去，叮叮当当忙活起来。

　　花西不解道：“你与她说了什么？”

　　“我，没什么，没什么。”离一略微心虚地想要掩盖过去。

　　“说！”

　　“就就就只是说帮他们把那个邪神处理了，还他们一个正常的世界，而已……”离一越说声音越低，知道后面几乎没声了。

　　“自作聪明！你了解那座雪山吗？你知道上面的邪神是谁吗？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危险吗？什么都不了解就满口胡言乱语答应了？那你自己去办，这事别拉上我。”花西也是气急了，他没想到小时候以其为榜样的，如今这般不靠谱，真想不清楚小时候为何会崇拜于他。

　　“好友！不带这么绝情的吧？虽然，虽然（压低了一些声音）我是神仙，可我也是会死的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合作的吗？你，就忍心让我一人前去？”离一试探性地问道，他希望花西与他一起去，这样有个伴，相互照应一番。

　　“不去！”花西拒绝地斩钉截铁，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好吧。”离一失望，可也没办法，可这话都说出口了，也不能反悔，他只能自己去了，结果就不能确定了，虽然两人一起去也不一定能确定结果，但一加一大于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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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公子，路上保重啊！”老妇人把干粮悉数都给他包好递给了他。

　　“婆婆，是离，不是李！”离一快速接过干粮，往怀里一揣，抬眼又看了下花西，一脸期待着他说一同前去的话，可他没有。

　　“哈哈哈，那我，走了。”离一嘎嘎笑着同他们挥了挥手。

　　“嗯嗯，走吧走吧，小心些，李公子！”老妇人站在门口叮嘱道。

　　离一走了几步之后，回头再次作别，直勾勾地看着花西。

　　花西不为所动，双手抱胸，随后右手伸了出来。

　　离一见状，双眼发光，等待着花西喊他，让他等一等。

　　可花西只是伸了手，朝他左右摇了摇，与他作别而已，并非挽留或者让他稍等。

　　离一眼神顿时暗了下去，径直往前走去，踏出一条脚印子，在蓬蓬柔软的雪地里十分明显。

　　这雪，下得是过于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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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西看着离一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视野里才回屋。

　　在屋里也不坐着，走啊走，走啊走，手不自觉抱着胸，一会又拿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又否定自己了一般放下，似乎在担心什么。

　　“小伙子？怎么了？”老妇人看他一直走来走去，似乎有心事，便询问道。

　　“呃……没，没什么，就是，困了，困了。”花西胡乱答着，已经不考虑这个回答是不是对的。

　　好在老妇人也不在意这个，反倒是关心花西起来，“困了就到里屋休息一下吧，那个房间我刚整理了一下，平日里没人住，你去休息休息吧。”老妇人领着他到了里屋，还贴心地替他把门打开让他进去。

　　“麻烦了。”花西不太好意思地感谢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啊。”老妇人临走时还替他把门掩上了。

　　花西站在门口处，等老妇人走远之后，坐在床沿，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原本不一起出行，还好，这一同出来的，自然多了层关心。

　　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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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地里的脚印，如果跟得慢了，很快就会消失在风雪中。但花西是谁，他可不是一般人，就算没了脚印，他依旧可以随时知道离一在哪。

　　因为，还有红线连着呢！

　　花西感受着红线传来的温度，预测着距离，一步一步跟了上去。

　　谁知道，离一走得还挺快，此刻都已经到了半山腰，花西也不敢懈怠，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顷刻之间，他已经看到了离一的背影，发烧上落满了雪花，整个人都缩着往前走。

　　花西没有跟上去，反而与离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还不想让离一知道自己居然跟来，没想好说辞。

　　离一走一段停一会，看看方向，再继续前进；花西也就这样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地跟着。

　　暗处有狼蹲人时，他便会快速地把狼消灭了；离一路过大树，积雪过重就要断时，他便会远远地利用风将离一往前推一把，不让他受伤……

　　两人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花西就这样机械地处理着周围的一切，默默的跟随其后，距离亦是不知不觉中近了些。

　　离一又停了下来，朝身后看了看，他总觉有人在身后跟着。

　　花西反应很快，立马用力往地上一砸，在雪地里深深咂出来一个坑，心里还暗暗想着不会被发现的，可是他忘了，离一在高处，往低处一望，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