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读红楼》大寒小雪

72、裂云诛心

　　柳湘莲站在场中，也不知静默了多久，他向半空中凝目远望，陷入了沉思。而在黛玉的慧目之中，无数灵气正自他身上逸出，先是散如云霞，色分五彩，然后慢慢凝炼，一支青色长剑以他整个人为剑柄，渐渐呈现。

　　黛玉真是大惊，又是羡慕，没想他竟能一句顿悟，也没到自己居然有幸得见别人突破进阶。她忙扔出一道灵力屏障，化成一阵风沙，先把冯紫英等人隔开。只见青色长剑已经成形，冰冷的剑光直向天空刺去。

　　就那么一瞬间，周围的景物如水波一般晃了一下，似乎幻境和现实之间被撕开了一线缝隙，向里窥去，那边似乎一片深黑，巨木林立。但这时间如此之短，如电火雷石般，不过一闪即逝。若非黛玉紧盯着看，几乎以为是幻觉。

　　眼见柳湘莲的神色渐转清明，剑光通澈，便在这个时候，黛玉突觉心弦一颤，一股未有过的警兆涌现心头，她想也不想，闪身先向外避开十几丈再说。

　　天上风起云涌，但那墨云来的太奇了，太快了，整片云都朝着剑光袭来，一个黑点率先飞出，却是一只漆黑的乌鸦，尖啸着向剑光撞去。乌鸦撞在上面，顿时溅成一团血污，但那剑光也不由的晃了一晃。

　　无数乌鸦自云从中前仆后继的冲了过来，一只只的撞在了剑光之上，剑光开始剧震，便是那青色长剑的剑身都开始灵光黯淡，仔细看去，已经隐隐出现了裂痕。血色从剑痕中透了出来，那分明是本命之元，柳湘莲更是面色惨变。

　　尤为可憎的是，那乌鸦撞后的血污化成一团团的阴火，居然顶着灵力，顺着裂痕向里面烧去。

　　大道无情，从未有这一刻这般残酷冰冷，眼看着他人突破进阶的惊羡还不曾褪去，又要眼见他面对身陨道消的危机。黛玉紧咬朱唇，她为了自己固然可以退避隐忍，但心头涌上的更多是同仇敌忾的愤慨和怒火。

　　鉴真镜应心跃出，一抹清辉向鸦群笼了过去，群鸦的攻势缓了一缓，紧接着，几只黑鸦化成流火将灵辉烧出几个破洞，群鸦挣扎着继续向剑光袭去，还有几只黑鸦怪叫着飞下来，四下徘徊逡视。
　　它们那朱红色的眼珠就仿佛暗夜里不祥的星火，烁烁发光。

　　黛玉想起前几日那张弓，春秋笔信手一画，一张长弓已经出现手中。灵力凝成的长箭一支支应弦而出，几乎是鱼贯成行，展眼间将数只黑鸦射了下来。漆黑的鸦尸落在地上，不多时便化作黑红色的余烬。

　　没一刻钟的功夫，更多的黑鸦分了出来，直循着箭势追来，向黛玉所在之处喷出大片的流火。幸好射完几箭后，黛玉早抛下一张灵符，闪到了别处。几只黑鸦苦苦搜寻了一圈，并无所获，不由一阵喋喋怒叫。

　　柳湘莲得了这一刻的缓息，大量的灵力往复循环，不断修复身后的青色剑锋，但他的眼角和鼻端正有鲜血溢出，清明之态已经不复，显然正在苦苦支撑。再这样下去，他体内的灵力终会耗尽，不要说进阶，只怕道基都要损毁。

　　黛玉心念电转，将灵藤的种子捏在箭头之上，几箭射出，一张张滕网在空中弹开，上面的藤丝燃而复生，直到灵气耗尽才会溃散，鸦群顿时被裹的七零八落。

　　一只三四倍常鸦大小的黑鸦在空中盘旋了数遭，大约见事不谐，宽翼一转，突然拔高向远飞走。

　　黛玉一箭射过去，被它斜着避开，再追击之时，已然太远。近处的黑鸦尚急需射杀，这两难兼顾之时，她也只能紧着眼前。黛玉虽然可以借物凌空，但她自忖，在半空之中跟这些扁毛的畜生开战不占甚么优势，这些黑乌的邪火看着便不是甚么好顽意，它们连灵力凝成的剑锋沾上去都能烧，肯定能专门克制修道之人的灵器。

　　不一会儿的功夫，黛玉箭出连珠，将鸦群射杀了一小半，但眼见青剑灵光溃散，柳湘莲怕进阶无望了，她心下叹息，在自己灵力耗尽之前，已不得不思考退策了。

　　她看过柳湘莲手中的鸳鸯双剑，那对宝剑仅是人间利刃，并非灵器，更不是太虚幻阵的阵灵，按理说柳湘莲也应是陷入幻阵的同道中人，他既是剑修，禀赋又高，看良鹘就此折翼，如何能不兔死狐悲，引以为恨？！

　　黛玉忿起一箭，直接贯射了滕网中的两只飞鸦，这时柳湘莲突然抬头向上望去，面露惊喜之色，黛玉回首一看，只见一道人影踏着片叶舟，不知甚么时候已经到了身后。

　　那人赫然是妙钰的模样，只是云冠玄裳，却是一身男子的装扮。他伸手就是数道青色的竹符，投入鸦阵之中，顿生一片闪电般的寒芒，黑鸦哀鸣，仿佛黑炭一般纷纷坠落。

　　黛玉灵机一动，忙道：“先别忙这些，还有一只头鸦跑了！”

　　那妙钰瞥了她一眼，突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再看看柳湘莲，眼睫一眨，一时间也不知转过甚么念头。他先对柳湘莲喝道：“张嘴！”一粒灵药从他手的中弹出，然后他扭头对黛玉道：“你这惹事的本领高明！”

　　黛玉听的气愤，但这也不是分证的时候。何况妙钰扔下这句话，人已电闪一般向远处追去，只一呼一吸的功夫，便已变成空中的一记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