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读红楼》大寒小雪

49、此钰彼玉

　　这时听的一声轻噫，那妙钰的声音传进来，“没想到，倒还有些手段。”她的声音甫落，黛玉眼前的一切顿时化为虚无，屋舍草木，景色如故。唯有身边，洒了十几枚青青的竹叶。

　　那妙钰微微挥袖，把竹叶悉数收回手中，从中拈起一枚绢鹤，看了两眼，笑道：“你这本命法宝，也确有几分不凡，本性灵慧泯灭之时，居然还能从中领悟出一成玄妙。”

　　黛玉默默而立，并不说话。她已知道这人面上笑眯眯，似和柔可亲，实则是一个意狠心决之人。既不知她是敌是友，又不知其是恶是善，现在已然落入她彀中，又何必自取其辱，莫不如静观其变。

　　妙钰见她不言，颇有一些无味，径自道：“都怪那个妮子，鬼鬼祟祟的，竟然把太虚幻境的阵灵交予你了，你留在府中的替身，天灵之气不足，出来久了，怕是要惊扰到巡阵的弟子，我还是先送你回去罢了！”

　　黛玉这才问道：“仙师不是太虚幻境中人？”

　　妙钰一笑，方露出一丝赞许之意，道：“纵然从前不是，现在不也一样了么，此妙钰与彼妙玉，又有甚么分别？你若真想探寻个究竟，其一，可以留在府中慢慢等待，自有再见之时，又或，随时可以拿着阵灵寻我来交换。你选哪一个？”

　　黛玉只想着尽早脱身，那里肯拿那关系着众人性命的阵灵去冒险，事急从缓，她便慢慢道：“此事关系重大，容我想一两日。”

　　那妙钰只是一哂，手指一弹，那只绢鹤化形飞起，悠然飞了过来。等落到了黛玉的手背之上，却渐渐烟消，从鹤喙上落下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玉瓶。黛玉反手接住玉瓶，妙钰笑道：“此乃灵苂露，疗伤还算速效，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吧！”

　　她这次一挥手，却是几枚竹叶落下，灵光涌现，顿时在地面之上绘出一方法阵似的符纹，紧接着是一阵天昏地眩般的明暗交替，等再回神时，黛玉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府中西边穿堂儿的夹道之内。

　　待想明白此处正是凤姐儿捉弄贾瑞之处，忍不住啐了一口，对这妙钰厌憎的很。好在天色尚明，往贾母那边去的门仍开着，她借着婆子不备的时候，悄悄走了进去。

　　黛玉暗中把画着惜春的灵符合在胸前，展眼已惜春的模样，她不躲不避，一路疾行到自己的房中，套间外雪雁在攒绢花，紫鹃正在熨衣裳，都笑道：“四姑娘真是脚轻，全不知你甚么时候出去的。”

　　黛玉只笑着应道：“我淘换着颜料，跑了怕都不止一趟了，你们没看见，怕不是白日里做了甚么掉金子撒银子的美梦呢？”紫鹃也笑：“若有等这好事，必叫上四姑娘一起的。”

　　走进室内，惜春正隐在屏风后，两个人相互示意，黛玉忙撤了两道灵符。惜春见她面色惨变，脚步虚浮，心里大为焦急，却又不好赶着急问，只好把黛玉的手紧紧一握，扶着她上榻静卧。

　　黛玉道：“无大事，出了一些变故，容后在叙。”便阖目养神，暗自调息不提。

　　这一来，倒是把这病儿坐实了，连老太太和两位太太都惊动了，都差了人过来问。黛玉忙道：“那有甚么大事，不过淋了几点雨，身子略软一些，未免有些倦懒的动弹，只躺一躺便好了。”

　　贾母不安心，仍传了一名大夫进来，看了看，也说无妨。

　　王夫人不免便对薛姨妈道：“这林丫头，可怜是一个单薄的，一丁点雨星子，便着凉病倒了，四丫头还比她小呢，却一点事都没，我如何不替她犯愁？”

　　薛姨妈笑着道：“府里姑娘家金贵，柳弱花娇一般，且养一养，日子长了，那有不好的。”王夫人拉了宝钗的手，摩挲着道：“怕是书阁子这事儿累到你林妹妹了，我的儿，你与宝玉他们且多用些心，权当替老太太替我们分忧吧。”

　　长辈叮嘱，宝钗自然含笑应了。

　　黛玉遂又托病不出，蕤芸轩中探春和宝钗两个便将事务接管起来，宝玉本就不耐这些，又见黛玉病的似乎有几分重，香腮雪廋，星眸辉损，很是暗中弹了几滴伤泪。

　　这时却又传了一个喜信儿过来，前些日贾政将林如海的柬子拿出传阅，清客们好事，那个不当奇闻逸事说出去。偏巧京城附近一家有名的书院山长听见了，又特地借了一部分书单子看过，大是心热，因自来高官显宦之族，便是败家破业了，也少有往外卖书的，何况这许多精刻善本，仅存孤本，那一个得到了不视若拱璧一般。

　　那边急急的托人来问，知道是子女要全先人之善念，起阁建楼，广施文墨。这等大好事，敢不襄助，岂非愧为读书之人？是以千央万求，情愿将书院旁的百亩林田之地相赠，只求将书阁建在此处。

　　贾政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儿，便与那山长接洽，两人倒是相谈甚欢，虽没做下十分主，也取中了八@九分，进来禀告贾母，贾母也觉得趁意。

作者有话说

　　王夫人：这林丫头，可怜是一个单薄的（就是一个病秧子），一丁点雨星子，便着凉病倒了，四丫头还比她小呢，（人家）却一点事都没，我如何不替她（我的宝玉）犯愁？”
薛姨妈：府里姑娘家金贵，（偏她）娇弱，且养一养，日子长了，没有不好的（怕也是养不好的）。
王夫人&薛姨妈：还是我的儿和你的儿最是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