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唤作许佳人》花花的万万

3、第1章

　　觅都是皇都，是目前尚存八都中最为富庶繁华的。百余年来的风雨飘摇不曾撼动它半分，这座都城，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王朝的更迭，是以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它已然无坚不摧了。
　　世人都晓觅都风光好，这风光可不单单是视觉上的，更多的是历史沉淀下集聚的韵味，在这座城里，总是上演着一些看似寻常、却又耐人寻味的故事……
　　一日，觅都大街上
　　“快来抓贼呀，快……还我……还我一屉包子”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边跑边喊着，喘着粗气追赶着前面一个瘦弱的小叫花子，
　　看到这里大家已是了然，不过一出“抓贼”的戏码，许是谁家的姑娘又被黑心老爹送到了那烟花腌臜之地，这样的事情隔几天就要上演一会。
　　此时二楼两位翩翩公子正坐于窗前，举杯对饮。
　　身穿白衣的翩翩少年刚要上前，却被一旁饮酒的黑衣拦住，细看这男子也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只是脸上杀气过重、让人难以接近。
　　“荥阳莫追，端看这花子不是一般人，你莫招惹了不该惹的”黑衣男子看似漫不经心道。
　　白衣男子被拦下后已失掉了救人的先机，索性自顾自地思索起了刚才的状况，半盏茶的功夫后，只见白衣男子一拍腿，惊叫道
　　“唉，是我眼拙了，这小花子分明就是内行人，看他逃跑的步伐虽慌张，细思之下却似功法，丝毫不见疲惫之态”
　　黑衣男子闻言一笑，不置可否，只是端起酒杯的眼神飘向了楼下矮墙一处。
　　画面转到矮墙处，刚才慌忙跑路的小叫花子端坐在石墩上，嘴里不慌不忙地嚼着刚刚抢来的包子，没有狼吞虎咽之态，反而端着几分豪门闺女的仪态。而刚刚在后面穷追不舍的小厮此刻温顺地立在一旁，像是这小叫花子的仆人。
　　片刻之后，小叫花子将手上剩余的包子递给一旁的仆人，摘下用来遮挡容貌的破布帽子，小叫花子的容颜露出来，天地间黯然失色，这是一张怎样的面孔，美得竟不那么真切了。
　　女子面如芙蓉，鬓发如漆，眉若远山，目如秋水，鼻若琼瑶，朱唇娇艳，齿若含贝，每颈霜肤。此时再看那宽松褴褛衣衫下，包裹的竟是玉般纯洁的身躯，更不提那杨柳细腰、芊芊玉腿……
　　此时女子眉峰紧蹙，气急败坏道：“锐安那个王八犊子，仗着没有记忆便坏我计划，定不能轻轻饶过他”，神情虽然颇为恼怒，女子的声音却没有那般焦躁，反而轻轻地、柔柔的，仿佛一阵风吹过，便什么也没有了。
　　语罢，抬手放出一丝黑气，那黑气仿佛有灵智般，亲昵地蹭着女子的手指
　　“你去入他梦，带他一缕生魂回来”
　　黑气跳动了两下，仿佛在回应女子一般，便消失了。
　　女子在安排完这些事情后，低头一笑，似是对自己的安排满意的很，低下头来拂去面上的碎发，再抬头，周身的气质都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只有旁边一直沉默的仆人在不经意间眼底暗了暗，终是不发一言。
　　“走吧，出来久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女子拿捏着嗓子娇喊道。
　　觅都繁华，大大小小的街道纵横交错，商铺更是星罗密布。来往的商人来自三南五北，坊间人流不息，烟火味十足。
　　人多眼杂、少见多怪，说的也就是下面的事情了。
　　小乞丐在街上蹦蹦跳跳，一定硕大的帽子遮得叫人看不清眉眼，倒是一旁的仆人尽心尽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善人差仆人来送吃食。
　　虽然这组合有点令人费解，但是，少见多怪、少见多怪，哈哈哈。
　　只见小乞丐左手抓着两串糖葫芦，右手还拎着一个烧饼，左右开弓、好不自在。眼睛还时不时瞟着周围的零嘴摊子，瞧那样子也是贪心得很呢。
　　小叫花子的注意都被周围的景象吸引走了，自然没放在走路上，所以迎面撞上了一个老妇人。老人颤颤巍巍了两下，却是没有摔倒，虽然穿得不够体面、却不是等闲之辈。
　　小乞丐佯装着撞到了腿、蹲在地下不起，帽子下的两只眼睛却在咕噜噜地转着，心想这老妇人已是濒死之态，周身阴气环绕，偏偏面上不显。想到这里小乞丐已是心下了然，定是使用了那些不足为人道的旁门左道，邪气的很。
　　本来小乞丐是不会无缘故插手别人家的事情的，可是谁让她不长眼，自己找上门。其实也无非小惩大诫，让她长点记性，谁知道这个糟老婆子，坏得很。
　　“小姑娘可有事？”老人向前一步问道，
　　“没事没事，人贱命薄，无大碍”小乞丐摆摆手，
　　老妇人又上前拉住小乞丐，不容分说塞到小乞丐手中一支绣花针
　　“老婆子这里的衣衫裂了道扣子，只是年岁大了看不真切，好心的姑娘可否给婆婆缝上两针？”
　　小乞丐眼睛却沉了沉，又是一个痴心妄想的东西，人的生命固然轻贱，也断断不是任由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易取了去的。老婆子这般取他人之寿补自己之亏损的做法还当真是让她厌弃的很呢。
　　本是举手之劳，世间却总有这些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东西，依仗着别人的善良便为所欲为。她活了这些许年早已看尽了世态炎凉，却还是有不长眼的人往她跟前行凑。既是上杆子寻死，那成全便好。有时候她许佳人还是身份善解人意的。
　　“好的婆婆，我这就给你补上几针”说罢拿起绣花针来有模有样地缝了几针。
　　老妇人显然很满意，抬手还给了小乞丐两枚铜钱，略表感谢。
　　“人命还真是轻贱呢，就值两枚铜钱，呵呵”伴随着两声冷笑，周围路过的行人不禁抱住了两臂，还真是有点凉飕飕呢。
　　“丧尽天良的老东西，我许佳人的命你也敢借，便是给了你，你能消受得起嘛”说罢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捂着嘴哈哈哈地跑远了
　　路人见罢也只是摇摇头，少见多怪、少见多怪。
　　几日后郊外的一座破庙前围了好多人，粗粗打量去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其中有官府的衙役，有路过的旅人，还有看热闹的城里人。太平盛世虽好，可人们难免无聊，这不稍稍有些不寻常便引起人们的关注了吗？
　　破庙里死了一个人，看样子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妇人装扮，但稀奇就在这老妇人体态是老人，面庞却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的皮肤水润光滑、吹弹可破，偏偏身躯干煸粗糙似骷髅。死像不恐怖、却透露着诡异，像是把年龄极不相符的两个人拼凑起来一般。
　　前些日子的白衣公子与黑衣公子也出现在了这个破庙里，只是二人神态各不相同。白衣男子像逛市场般随意，而黑衣男子则神情肃穆了些。
　　“荥阳，你站过去些，这具尸体透露着诡异，恐怕没那么简单”黑衣男子说道
　　“锐安你不要紧张，以你的能力还搞不定吗？你可是我们觅都的招牌呢，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我父亲撑着”白衣男子说道
　　这二人在觅都也算是名人了，白衣这个俊俏公子世袭荥阳府世子，家境优渥，母亲乃是当今圣上的胞妹朝阳长公主，父亲乃御前首府，妻子乃是书家大儒戚茂才的嫡亲孙女，当真是皇亲国戚，生来便高人一等。
　　黑衣少年郎则是觅都的少将军锐安，其父亲锐夺乃是八国铁骑将军，掌管天下的军事变动。母亲早亡，是以不知背景。世人只知锐家世代忠君护主，守护着一代又一代国家的安宁，锐将军与其妻伉俪情深，夫人逝去后不婚不娶，独自一人镇守边疆。
　　人群中都在怯怯讨论着这具尸体，说是天子脚下发生这等怪异的事情，实在是不知得罪了什么古怪。大家都忽略了人群中那双黝黑灵动的眼睛，场面十分热闹。等到大家回过神来才发现，老妇的衣袍横七竖八地裂开许多道口子，像是人故意拿剪子剪开的一样。
　　城里城外数十户人家原本奄奄一息的孩子似是有仙人相助一般，刹那间恢复了神志，不出半刻都活蹦乱跳得了。一家人感恩戴德，连忙叩头拜谢，嘴里念叨着“多谢神仙保佑”。
　　“我的东西岂是这么好拿的？简直痴人做梦”，同样是之前那个小乞丐，大大的帽子挡住了容貌，樱桃般的小嘴里却吐出极为轻蔑的字眼。
　　原来此人便是许佳人，那个佳人坊名声在外的老板。只是谁也想不到，盛极一时的美人却是这副小乞丐的装扮。
　　人这一生何其渺小，又何其伟大。有人生活如蝼蚁，从出生便懂得不公；有人金汤玉匙，一辈子不知何为苦难。是因？是果！不问出处。端看人这一生，或许不同，但天道公允，人人配备一脑。何为脑？脑也，智也。不用脑者，为何恼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