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见》玉有荣嫣

99、虚与委蛇事有因

　　这天晚上高樱回到高家别墅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守门的老管家见她醉得东倒西歪，忙招呼两个女佣过来搀扶。阳昊将她交给女佣后转身欲走，老管家堆出一脸谄媚的笑，直将一张老脸笑得仿佛一朵开得正艳的金丝菊一般：
　　“阳先生，请进来小坐片刻，我这就去跟辉叔说一下！”
　　阳昊阻止地摆手：“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了。照顾好你家大小姐！”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醉得站不稳身子的高樱突然挣脱两个女佣的手趔趄着追上来，自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道：“别走……别走……”
　　“别闹了……”阳昊掰开她的手，将她交给追过来的两个女佣，“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别拉我！……滚开！……”高樱虽然醉得不轻，力气却大得很，一甩手就将两个女佣甩到了一边，复又扑了过来，重重地扑进阳昊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不肯撒手，“昊哥，别走……求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求求你……”
　　“别闹啦！”阳昊低吼，掰她的手却掰不开，“这么多人看着，你不要任性了！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工作呢！”
　　高樱不依地直往他怀里钻，被阳昊推了几次推不开。阳昊瞧见她的眼神虽然迷离，唇角边却挂着满足地笑，一时吃不准她是真醉还是装醉。他推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推开，语气里的怒意几乎已经抑制不住：“高樱！你闹够了没有？……”
　　高樱突然扑上去双手搂住阳昊的脖子，踮起脚朝他唇上吻去，阳昊避之不及，冷不防被她吻个正着，越推她她就搂得越紧。老管家牙疼似的低声“哟”了一声，忙转回身去避开，见两个女佣虽满面羞色却瞧得津津有味，没好气地挥手低喝道：
　　“去去去……一边儿去……”
　　两个女佣登时羞红了脸，连忙低下头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转身面对墙壁，隐身一般垂首敛气，不敢大口喘气。
　　“……别走好不好？……”高樱用低柔蛊惑的声音在阳昊耳边低语，“我想要你留下来陪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啊……”不待她再说下去，阳昊突然用力将她推开，她脚下虚浮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摔懵了似的不可置信地仰头瞧着一脸怒意的阳昊，差点儿哭了出来，“你……你竟然推我？……”
　　阳昊的胸口起伏不定，狠狠地瞪着她，片刻后转身大步流星往回走，任凭高樱坐在地上低泣。老管家不妨阳昊竟敢对高樱动手，一时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冲两个女佣摆摆手，示意她们去扶高樱。
　　“小姐，我扶您起来吧？地上这么凉……”
　　其中一个女佣伸手去扶高樱。高樱这幅狼狈样被人瞧见，正满肚子怒气无处发泄，见这女佣正巧撞到枪口上来，劈手就打了她一个耳光，尖声骂道：“贱东西，滚开---！”
　　那个女佣不敢吭声，捂着脸往后退，被老管家阴恻恻的剜了一眼，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哭出声来。老管家哈着腰刻意压低了声音劝高樱道：
　　“小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屋去好不好？别等下惊动了辉叔……”
　　高樱的脸色虽难看至极，眼神却清明得很，看不出半点醉意。她倒也怕高辉知道这件事，不敢大声说话，只将手里粉白相间的手包狠狠地摔出去，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老管家不知道她口中的“贱人”指的是谁，那个女佣却以为她在骂自己，她早已领教过高樱的手段，顿时吓得面如死灰，双腿发软。高樱骂完了人，抬头见两个女佣木头桩子一样低着头站在不远处，正要发作，老管家已经冲她们低喝道：
　　“两个蠢东西！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小姐回去？”
　　两个女佣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扶起高樱，老管家小跑过去将高樱扔出去的手包捡了回来，跟在后面屋内走去。
　　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二楼露台上的高辉。从阳昊送高樱回来之初，他就已经站在露台边的栏杆旁注视着他们的举动。他捏着酒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亲眼目睹了阳昊眼中的不耐烦和语气中的敷衍，当然也看到了高樱的委曲求全和演技。他眼睁睁地看着阳昊将高樱推倒在地然后毫不留情地离去，而他的宝贝女儿却只会嘤嘤低哭，在佣人身上耍狠撒气。黑暗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狠厉的笑，眼神冷得像冰，却又叹出一口无可奈何之气。他将杯子倾斜，杯中酒流泻在地上，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滩殷红的血。
　　阳昊坐在车里，静静地抬头看着二十二楼的窗口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光，橘色的灯光看起来温馨静谧，一派祥和的样子。他猜想她还没有睡下，按着她的生活习惯来看，此时此刻她大约正坐在书房里或是静静看书，或是用一支笔主宰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她的有限的几本书他都仔细认真地看过，觉得每个故事里都有她的影子。她的笔触细腻，讲故事的手法与众不同，总是用旁观者的眼光和态度来看待每一段感情每一件事情，所以永远表现得克制冷静，平淡到近乎冷酷。她的故事永远都是悲剧收场，从没有谁能够一帆风顺，人生如此，事业如此，感情亦如此。或者正是受到她特殊的经历所影响，令她早已看淡一切，从来不知道人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感情，她既不憧憬，也不期望，情愿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走下去，正如古人说的那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阳昊正想得出神，指尖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被指间将要燃尽的香烟烧到了。他掐灭了那只烟，揉了揉灼痛的手指，靠在椅背上低低地叹息。他痴痴地瞧着手机屏幕上的宁青溪，说给她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那么我成全你。只要你好好的，我会一直在不远处守候着你，只有祝福，没有打扰……
　　正在伏案奋笔疾书的宁青溪并不知道有人在楼下守候着她，此刻她正沉浸在自己笔下那个悲伤的故事里不能自拔。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觉得有些冷，就起身去卧室里找出一条毯子来披在身上，经过客房时听到余铭的声音，以为他还没有睡着，于是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床头灯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下余铭的脸上一片愁苦，裸在外面的手无意识的在空中乱抓，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嘴里重复地低喊着：
　　“别走啊……不要走……青溪！青溪！你去哪儿？……”
　　青溪石化般愣在原地，几乎忍不住哽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