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见》玉有荣嫣

93、此时此夜难为情

　　阳昊知道他奶奶这番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自去年接手公司之初，他就已经暗自下功夫把公司的现况了解得清清楚楚。外人眼中的繁华只是表象，传承了上百年的大公司虽然不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土崩瓦解，却也不是固若金汤的城池那般牢不可破。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二十多年前阳振华因丧子之痛导致无心经营公司，早已经给公司埋下了隐患，最近几年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轻易挽回败局，眼看家族的事业在自己手里一步一步走向衰败，他愁得日日食不知味夜夜难以成眠，才会导致突发心肌梗死，打了阳老夫人和阳昊一个猝不及防。
　　阳老夫人拉住阳昊的手，含泪说道：“孩子，奶奶知道，‘华天集团’于你是一副沉重的担子，你的肩膀虽然还稚嫩得很，咱们阳家却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替你分担。好在你也非常争气，接手公司的时间虽短，就已经做得很好，奶奶很满意，很欣慰。……高家和咱们阳家颇有渊源，我虽然不齿高辉的一些做派，却不得不同意你和高樱订婚。二十年前高辉靠捞偏门起家，近年来已经逐步往正规道路上发展，现在他需要靠咱们阳家来洗白，而咱们也需借他的势恢复元气。我和你爷爷不止一次商议过此事，这是一步险棋，也是险中取胜的唯一办法，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阳昊说道：“各大家族相互联姻共同发展，这种事自古有之，我了解的，奶奶您不必耿耿于怀。高辉老奸巨猾精明得很，事业上称得上成功，他的女儿高樱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也算是他人生中的一处败笔。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您放心好了。”
　　阳老夫人点点头，对阳昊的能力她自然毫不怀疑，只是让他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挽救家族企业，说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当年的阳海生正是不肯听从父母的安排，放弃门当户对自小订婚的未婚妻选择和贫家女陈舒楠私奔，直接导致后来的一系列悲剧发生。二十多年后，他的儿子阳昊依然逃不脱联姻的命运，这似乎是一个走不出来的怪圈，仿佛冥冥中自有天定，谁也无力改变。因有前车之鉴，阳老夫人不敢逼迫阳昊，只好采用怀柔政策，时时晓之以理，处处动之以情，此时听他亲口这样说，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阳昊安抚好阳老夫人，亲手服侍她睡下，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周妈端着一碗醒酒汤上楼来，见阳昊的房间门虚掩着，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瞧不见里面的情形，还以为阳昊已经睡下了，正要转身往回走，突然看到窗前有一点红光在晃动，想了想隔着门缝轻声喊道：
　　“昊少爷，您还没睡吗？”
　　“周妈，你进来吧。”
　　待阳昊疲惫的声音响起，周妈才打开了房间的大灯走进来，见正是阳昊站在窗口抽烟。窗子大开着，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虽已立春，天气还是阴冷阴冷的。周妈端着碗走近来说道：“您今晚一定喝了不少酒，我给您熬了醒酒汤，快趁热喝了！”
　　阳昊弹弹烟灰，说道：“先放那儿吧，我等下就喝。”
　　周妈不依，劝道：“醒酒汤凉后酸得很，还是趁热喝了效果最好。您快过来，别在窗口站着吹冷风，上次您就是喝多了酒又吹了冷风大病一场，把大家都吓坏啦！”
　　她这样殷殷劝慰，阳昊只好将抽了一小半的香烟揉灭在烟灰缸里，关上窗子走回来，接过了碗大口喝下去。周妈见状开心地笑起来：
　　“这就对啦！我还熬了白粥，给您端一碗上来？”
　　“不用了，”阳昊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准备去盥洗室，“我累了，想早点休息。你不用忙了，也回去休息吧。”
　　周妈顺从地退出来。安排妥当后回到住处，问坐在床头抽烟的老周：“上次昊少爷生病的时候，你不是说派人去打听打听青溪姑娘的消息吗？这么久了，可打听出什么了？”
　　老周皱眉说道：“说来也奇怪，我派人找了几个月，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青溪姑娘果然已经不在江海市了？”
　　周妈颇为失望，“嗯，估计她是离开江海市了，要不然昊少爷订婚这么大的事，电视台和各大报纸上都有报道，她总会看得到。她如果知道昊少爷订婚，可该有多高兴！”
　　老周点头称是，“不错，凭她和昊少爷之间那么深厚的感情，如果她知道了绝对不会不管不问的。我再找找看吧，现在的通讯这么发达，只要她还活着总会找到的。”
　　周妈听他最后一句话顿时生气地瞪眼骂道：“呸，你这个乌鸦嘴！这么大岁数白活了不是？什么叫做‘只要她活着’？大过年的，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青溪姑娘年纪轻轻的，肯定活得好好的，说不定早就儿女成群了呢！你就不能盼着盼着人家点儿好？”
　　老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活，讪讪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功夫不怕有心人，只要下功夫去找，一定找得到的！哎，夜深了，咱们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周妈气哼哼地去洗漱，一边洗脸一边还在心里暗骂老周：这个不会讲话的死老头子！乌鸦嘴！白吃了几十年的白米饭！青溪姑娘心善人美，好人有好报，铁定活得好好的，不知道有多幸福呢！……
　　半城之隔的宁青溪哪里知道因为她老周被周妈骂了大半宿，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她从梦中醒来便再也睡不着，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索性披着毯子来到书房打开电脑上网。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什么，就在搜索上输入了“阳高联姻”四个字，不过一秒钟，居然有几十条新闻弹出来，令人眼花缭乱。屏幕上那对新人依偎在一起，笑得如春风一般和煦，女孩无名指上的鸽子蛋如夜星闪耀，眼底的柔情蜜意几乎要溢出屏幕，端的是男俊女俏，好一对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屏幕下方的评论多达几千条，各种羡慕嫉妒都有，其中大多数是高樱的粉丝，居然还有人看到女神名花有主嚷嚷着要去跳楼，当然也不乏仇富的喷子，说什么的都有，简直不堪直视。
　　青溪将屏幕上阳昊的脸放大，只见他的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一双寒潭似的眼睛似乎能透过屏幕直瞧到人的心里去，她不由心虚地垂下眼睑不敢直视。她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回来后捧着杯子在书房里踱步。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电脑桌的抽屉里翻找，终于找到了几乎被她遗忘的那本未完成的小说。她自嘲地想：我真是个不称职的作者，一部小说断断续续写了将近两年，幸亏我不是什么名家，要不然早被读者骂死了……
　　难怪人们都说凌晨两三点钟灵感最盛，她突然觉得文思如泉涌，大脑里满满的都是故事，于是坐下来提起了笔，迅速沉浸在自己所编织的悲情世界里。
　　七点钟余铭起床做饭，经过书房时发现里面的灯亮着，走近一看，青溪还在伏案奋笔疾书，不由惊讶地问道：“青溪，你一夜没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