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见》玉有荣嫣

63、绵绵情谊由来长

　　青溪悚然回头。
　　惨淡的月光下，余铭拄着双拐靠在大院门口的墙角处，面色平静如水，不见一丝波纹。青溪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在那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和阳昊的这番谈话被他听到了多少。她走回来扶住他，问道：
　　“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余铭静静地看着她，“他就是你这十几年来常常在梦中喊的那个‘昊儿’吧？”
　　青溪听他语气有异，微愣，不由心生愧疚，低声劝道：“余铭，咱们回家去，我跟你解释。”
　　余铭甩开她的手，连声冷笑道：“为了我这样一个一文不名的瘸子，你错过这么优秀的人，值得吗？”
　　“你胡说什么？”青溪被他甩了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又听到他这样自嘲，不由有些动气，瞬间涨红了脸，“你究竟听到了什么，就敢下这样的断论？”
　　“从你坐在那棵树下发呆的时候，我就站在这里了！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统统都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了！”余铭瞪着她，胸口起伏得厉害，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拐杖，“幸好我看到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原来我认识了十几年的宁青溪，我以为孤苦无依可怜兮兮的宁青溪，居然来头这么大！”他突然回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我真是有眼无珠，糊涂到死不足惜啊！”
　　青溪“呜”地哭出来，扑过去抱住他的手，“余铭，有话咱们回去说好不好？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既然你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听到了，就该知道我没有对不起你啊？我一直都是我，一直都是你所认识的宁青溪，并没有因为谁而改变一丝一毫啊？咱们回去好好谈谈，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都告诉你，好不好？”
　　“好！”
　　余铭挥开青溪想要过来搀扶他的手，倔强地自己转身往院内走去。他的全身都一直在发抖，手中的拐杖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滑倒，看得青溪胆战心惊。好不容易回到屋内，青溪跟在他身后掩上门，听见他将拐杖“啪”地一声掷在她的脚下，怒气冲冲地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青溪怔了片刻，弯腰将拐杖拾起来放在他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又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余铭矮身坐在轮椅上，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他瞧见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倒茶的手还在轻微地颤抖。青溪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下来，低头沉思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事实诚如你所见，他的确就是阳昊，也是江海市阳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大名鼎鼎的‘华天集团’的现任掌权者。在今天之前，他唤我一声‘姑姑’。”
　　尽管做了十二分的心理准备，余铭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阳家的盛名在江海市如雷贯耳，“华天集团”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前曾听说“华天集团”接任的董事长是留美的海归，年纪轻轻却手段非凡，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是十多年前就听到过的青溪口中的“昊儿”！他心下生疑，脱口问道：“难道你是阳家的……”
　　“不，我和阳家半点关系也没有，”青溪肯定地回答，“我不过是碰巧认识阳昊的亲生母亲，不得不见证了一段曲折的豪门恩怨而已。阳昊本是阳振华嫡亲的孙子，只是从前流落在外，我们机缘巧合下遇到，因此结下了一段不同寻常的情谊。请你相信我，事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复杂。”
　　“只怕是你想得太简单了吧？”余铭哼道。震惊之余，他还是能够清楚地记得阳昊当时的语气和反应，“阳昊的态度那么坚决，你以为你已经说服了他？”
　　青溪露出自嘲的苦笑，“事情原本就简单得很，只是世人总爱将它简单复杂化。你既然听到我和他的谈话，也该清楚明了我的态度。不管阳昊是什么身份，我永远都只是我自己，从前是怎样的，今后还是怎样的，不会因谁而改变。……我，我只是一个凡人，并没有披荆斩麻翻天覆地的勇气和本事，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我们早就已经结婚了！余铭，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啊，她当时的态度他看得清清楚楚，她拒绝得那么彻底那么狠厉，余铭亦反问自己：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归根究底，不过是关心则乱，不过是太过不自信而已！阳昊那样年轻那样优秀，那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而且还对青溪情深意重……他仰头苦笑：余铭啊余铭，你有什么？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没身份没地位，甚至连一个安身之所也没有，你凭什么让她跟着你吃糠咽菜四处漂泊？凭你爱她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别逗了，大家都很忙！
　　余铭颓然垂头，深感绝望，挫败感像一张愈来愈紧的网，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忍不住呵呵地笑，越笑越大声，直笑得剧烈咳嗽起来。他握着轮椅的扶手，似乎想要将那坚硬冰冷的铁管捏碎。他拂开青溪递到面前的水杯，用哑掉的声音说道：“你别管我了！我不值得，更不配！”
　　青溪眼中含泪，呜咽道：“要我怎么跟你解释你才能相信我？”
　　“你要是想走，你就走吧！”余铭好不容易抑制住了笑，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没出息，是我自己没福气，怨不得别人！你去找阳昊吧，不要管我，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好啦！反正也是烂命一条，有什么好稀罕的？阳昊才是你的良配，这些年我辱没了你，我跟你说对不起！……”
　　“啪！……”
　　“……”余铭的话戛然而止，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打得好！青溪，求求你再来一次，快点打醒我！我做了十几年的美梦，早该醒啦！来，再来一下！狠狠的打！”
　　青溪失措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刚才那一下真的是自己打的。余铭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去，状如疯癫一般大声喊着：“打我！打我！打我呀！”
　　青溪用力缩回手，眼泪就涌了出来：“余铭，你不要发疯了！我说过我会和你结婚的，我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放心，咱们明天就去领证！”
　　余铭停下动作，抬头看着她，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
　　见青溪点头，余铭双臂一紧，重重地将她抱进怀里，仿佛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一迭声地喊着她的名字：“青溪！青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