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行吟》杜右李

2、番外

　　七月末燥热的天气逐渐褪去，人们失去了冲进暴雨的勇敢，万物度过浓墨重彩后，也静静洒出一缕轻柔阳光，只是这光太轻太轻，只能把自己映成光的颜色。
　　甚是奇怪，甚是奇怪。
　　半山脚下，一只七八岁年纪的少女背着背篓，正歪头看着，皙白的手拨开生的庞大的杂草，手上的银铃殷殷，绿意深处，小花浅浅泛白，中间聚起淡淡的黄色。
　　雏菊，应是生在春天阿。少女自言自语道。花儿静静的绽放着，像是摆脱了时间和季节。少女轻轻弯腰，伸手想要抚摸这生于夏末的春色。
　　“不要动，那是我的花。”草丛中细细簌簌，竟然钻出一个人来。
　　少女心中涌出一阵笑意，眼前的人怕不是东夷的野人，蓬头垢面不说，沾满泥土的脸上只两只眼睛露出来，身上只披着一件鹿袍，还不时伸手挠着自己的屁股。
　　野人恼怒：“你是谁家的小子，你家大人没教你不要破坏环境咩？”正说着，野人竟然嘟起嘴生起气来。
　　少女这才看清野人的长相，胖乎乎的脸庞生的倒是可爱，只是这一嘟嘴，实在太像一头小猪。少女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野人不知所以，见少女笑起来更加生气，直接倚着一棵树气鼓鼓地坐下来。
　　少女好容易忍住笑意，微步走到野人面前，从背篓中拿出一小罐子，“好啦好啦，我不是要摘花的，你误会我了。”少女把小罐子递给野人，“这是甜水，送给你喝了。”
　　野人哼了一声，抬眼偷偷瞄了少女一眼，极小心地举起罐子，只有几滴水进到嘴里，野人伸出舌头，又咂了咂嘴，突然野人眉毛一挑眼睛一亮，直接一口气将这罐甜水喝光了。
　　“好喝吗？”
　　“不好喝。”野人又咂咂嘴，“还有吗？”
　　少女想不到这野人竟如此厚脸皮，“现在没了，明天再给你带吧。”
　　“好。”野人果然厚脸皮，“小孩儿，实话告诉你，我是东海的神仙。你不如做我弟子好了。”
　　就你这样还做神仙，少女心想。
　　“我明年就去朝歌的修仙观修行了，以后也能做个神仙。”少女回答，“你这个样子，我反正看不出半点仙气。”
　　野人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我身上虽然没有灵气，可我确实是个神仙。你莫不信！”
　　少女觉得这野人实在可爱，连忙哄道：“我信你，我信你。”
　　野人走到雏菊前，看着这只坚持的小花，“我是方灯山上的神仙，今天来这儿是来访友的。”
　　少女看着一人一花，七月的风里还带着热气，阵风吹过并不觉得凉爽。风来坊蓬乱头发同雏菊飘动，它纤细的茎如此柔弱，给人感觉随时都会折断，可是它却总是在风中摇晃，显得轻快，春色。
　　“神仙，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阿伶。”
　　“我叫石矶，你叫我石心吧。”
　　“哎哎哎，千万记得明天给我送水。”
　　“好喝吗？”
　　“不好喝。”

　　时间是一个小虫子，蚕食着每个人的每一天，它把眼前变成过去，把过去变成忘记。一年的光阴匆匆忙忙地离去，四月初，满山的雏菊开的热烈，春风吹拂，白色的花瓣在空中飘起，像是一只舟，静静飞过你我的世界。
　　一大一小的身影坐在一颗巨大的石头之上。
　　“石心，我明日就要去朝歌了。”这个年纪的女孩长的最快，阿伶足足比去年高了一头，“石心，跟我讲讲神仙的故事呗。”
　　石矶一脸的鄙夷，“神仙都讲了千八百遍了，一点意思没有。”阿伶眼睛一亮，“那给我讲讲你喜欢的姑娘的故事。”石矶一听到“喜欢”、“姑娘”的字眼，镇静地不知从哪儿掏出两团棉花，把耳朵堵上了。
　　阿伶撅起小嘴，“我明日便走了，你倒是一点儿也不伤心。”
　　石矶挠挠头，“我是神仙嘛，去看你转眼就到了。”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大石头上，风吹过路边的小庙，偷食的松鼠警觉地立起来左右张望着，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抓住一块馒头便往森林深处跑去。它穿过草丛灌木，发出细簌声响。树上的肥雀惊起，二人安静的听着，慌乱的鸣叫渐渐平息。
　　石矶伸出手挡住眼睛，阳光从指缝中溢出，石矶眯着眼。
　　“阿伶，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
　　阿伶心中重复了一遍：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
　　石矶漫漫地说着，像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情，“阿伶，如果有一天，你有喜欢的人，记得来找我。”
　　阿伶回眸，石矶的眼睛里无比清澈，像是装进了整个星空。
　　阿伶，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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