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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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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江晚吟皱着眉头。
其实他已经很小心了。
然而很多事情是小心了也没办法的,比如江晚吟无法防备魏无羡突如其来的接近,比如蓝曦臣无法预知自己蓦然沦陷的内心,这世间的一切盛衰、相逢、别离都不是小心了就可以避开的,又何况是旧念和心动。
“好,晚吟只要记得小心就好,”蓝曦臣将新的纱布轻轻覆在他的伤口上,前半句是轻哄,后半句是承诺,“剩下的,都交给涣。”
“你顾好你自己吧,拖着满身伤.....你来莲花坞做什么?”江晚吟把衣服拉好,将刚才脑子里盘旋的问题都问出去,“有要紧事么?”
蓝曦臣替他系好寝衣的系带。
“有。”
“见晚吟就是涣的第一要紧事。”
“......你闲得没事做了是不是?”江晚吟微微一愣,干巴巴地驳了一句回去,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眯起眼睛看他,“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强行破开莲花坞的结界进来的。”
“......”蓝曦臣自知理亏,眨巴眨巴眼睛干脆低头作认错状。
江晚吟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瞥他两眼,冷笑一声,“我云梦江氏的结界真是不入流,泽芜君伤重难行竟还能悄无声息地闯进来。”
江晚吟说完起身就要走,为防万一他得去重新布下结界,莲花坞眼下正在风口浪尖上,一点都大意不得,至于怎么提升结界的防御力也只能等到想到办法了再说,而蓝曦臣忙跟着起身要拉住他,自己破开结界进来之后就用蓝氏的结界补上了,应该没有大碍的,但是江晚吟动作更快,已经到了厢房门前,推开了房门就要出去,然后一抬眼看见廊下的人,愣在当下。
“你.....”不知道是两个人这段时间的第几次声线重合。
“晚......忘机?”身后跟上来的蓝曦臣在看见弟弟的那个瞬间也愣住。
蓝忘机站在门外看看自家兄长,再看看江晚吟,一时之间也做不出反应,三个人就干站着大眼瞪小眼。
“我说你们蓝家人不是禁夜游,禁晚睡么?”江晚吟心里记挂结界之事所以率先反应过来,不过他是真不知道今晚上这都是闹得哪一出,没好气地开口,“都给我回去睡觉!”
蓝忘机沉默地垂着眸,他自梦境醒来后就辗转难眠,干脆起身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最后无缘无故走到江晚吟的院内却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叨扰。
他不知道江晚吟是什么时候从梦中异世走的,但是他后来见到魏无羡的时候,魏无羡的身边已经没有江晚吟了,魏无羡质问他有没有带走江晚吟,又不由分说地和他打了一架,结结实实动真格的打了一架,两败俱伤,再后来,他再见到魏无羡的时候,魏无羡身边已经没有江晚吟整整两个年头了。
蓝忘机也在这场梦境里待了两个年头,他最后一次见到魏无羡,是魏无羡带着光阴回溯、时空转换的异术来云深求见蓝启仁。
他有些后悔自己告诉魏无羡那些事,让这个人在听到真相反应过来后就立誓要踏遍世间,要找到能再见江晚吟的办法。
虽然魏无羡目光所及之处没有江晚吟,身影所到之处没有江晚吟,可魏无羡相信这世上一定有江晚吟,在他心尖上,在他目光里。
他一定能找到的,他一定能。
“有结果否?”此时他们已经能坐在一起说上两句,魏无羡喝酒,蓝忘机喝茶,蓝忘机问着每一次他都要重复的问题。
魏无羡将手里的书都扔进火盆里,很慢地摇头,“如果有结果,我现在就不在这待着了。”
蓝忘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手里的避尘,他这把剑自乱葬岗一役后就未再见过,虽然用顺手了斩春,再见少年爱剑亦是不舍,然而他也只能多看两眼,现世是没有的。
“你和他,不是一个时空。”蓝忘机摩挲着避尘,“既是虚无,何必执着。”
“我不在乎。”魏无羡闻言只是笑,“阿澄于我,从来不是虚无。”
“反正在我眼里,他都是我的师妹,是我的江澄。”
“是我的生生世世,是我的恋恋不舍。”
可他笑着笑着就要哭出来一般,撑着语气说完那句‘恋恋不舍’,往喉咙里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你不知道吧......阿澄小时候特别可爱,我管他叫‘师妹’,他头几次还会睁着大眼睛纠正我,奶声奶气地说他是男孩子,后来知道我是故意的了,见着我就打,打又舍不得用劲儿,我下次见着还是照喊不误。”
“我一喊,他鼓着脸杏眼一瞪,就更像女孩子。”
“明面上是他一向拿我没办法,总是抱怨我爱折腾。”
“可哪儿是他拿我没办法,分明我没办法,他要是认真生气了,我总是要骂过自己再去黏他,他要是哪里疼哪里不舒服了,也是我担心受怕。”
蓝忘机从来没有听过魏无羡说这些,即便是前世他们还是道侣的时候,提起江晚吟,魏无羡也总是不愿触碰一般的闭口不言,不和蓝忘机聊这些。而蓝忘机也不熟悉他口中的江晚吟,不熟悉这样鲜活可爱的江晚吟。
“.....那些事情,他和我说过一些,你又说过一些,”魏无羡又倒了一碗酒,喝水一般一碗接着一碗倒进喉咙里,“我看我他妈绝对是疯了,我要是能过去,我一定揪着那个自己打一顿,打死算了。”
“......你已经再次入魔了。”蓝忘机端正地坐着听,偶尔插句话,“你逼他带你回云梦,他带了。”
蓝忘机想想,默默补上一句,“但是很惨。”
魏无羡有些迷糊,反应了会儿才反应上来他说的是那边那个自己,闻言‘嗤’了一声,“活该。”
“老子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掉颗眼泪老子心都要碎了!”魏无羡把手里的碗在桌上一摔,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怒火,“他拿着符篆就敢扔!张口就能骂,还和你,和你搅和在一块?活该!”
蓝忘机默默噎了一下,无端端地心虚起来。
“阿澄那么骄傲的人......掉那么多眼泪,他也不伸手替阿澄擦一擦。”魏无羡一手支着越来越沉的脑袋,一手缓慢地蜷缩起来,“.....都不伸手替他擦一擦。”
蓝忘机看着他蜷缩在一起微微泛白的指节,慢慢地问,“......你会替他擦掉么?”
“......我?”魏无羡猛地伏在案上,眼前的一切开始朦胧,他不甘心地敲着桌角,“我怎么会让他哭啊.....我怎么舍得让他哭啊。”
“.....我不知道你怎么喜欢上我的,我又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但是既然已经分开了,我一定是发现了....我还是最舍不得阿澄。”
“至于你.....你既然能好端端地坐着听我说这些,应该已经想明白了?”
“......”蓝忘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是那样子的。”
“哈......你喜欢的我……是天生的不着家,天生的很难搞,天生的放浪形骸不怕打,”魏无羡晃悠着坛子里最后那点酒水,前半句在傻里傻气的摆手轻笑,后半句在强忍泪意还红了眼眶,“可其实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江澄。”
“折在他手里,我乐意。”
他几岁的时候遇见一个人,灿若星辰,十几岁的时候喜欢上这个人,兀自沉沦,他想把所有的放浪不羁都折在这个人手里,让所有的欢喜雀跃都为这个人而生,他的长夜孤枕,他的落魄失魂,都愿意属于这个人。
他魏无羡所有的少年傲气,平生恣意,只愿意输给江晚吟。
而蓝忘机看着他的双眼,这双桃花眼,他很久没有见过了,莫玄羽的眼睛不长这样。但是闭上双眼,他发现自己能描摹出的眼睛,分不清到底到底属于魏婴还是莫玄羽。
他终于能够承认,他没有爱上魏婴的全部,他爱的是那个云深墙头上冲他摇晃天子笑的少年,爱的是那个扯落自己的抹额调戏的魏婴,他爱的是自己苍白平静的年少里突然闯进来的亮色,那些都是魏婴,可魏婴,并不只有这些。
而他一厢情愿的以为,那就是魏婴,是全部的魏婴。
魏婴是心里一直装着江晚吟而不自知的魏婴,而蓝忘机是心里装着自己以为的那个魏婴的蓝忘机。
他是喜欢魏婴,还是喜欢自己波澜不惊的人生里能闯进惊喜?他是憧憬魏婴,还是憧憬那个曾为了魏婴不顾一切、放肆活过的自己?
“......你因何喜欢江晚吟?”蓝忘机觉得自己很乱,他知道自己曾经为了魏婴蒙蔽双眼,可是他蒙蔽的双眼不仅没有看清江晚吟,还一厢情愿的为自己打造了一个理想的魏婴的幻影,他很想知道,魏婴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江晚吟的,为什么不迷茫,为什么不觉得是错觉。
“就因为他是江晚吟啊。”魏无羡吃吃地笑,“.....哪有别的什么。”
“他笑起来要我整颗心,哭起来要我半条命,我无数次幻想的洞房花烛夜里没有姑娘,都是他的身影。”
“我想要的余生,全都只关乎江晚吟。”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压根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只想爱他。”
反正在所有拉锯和硝烟之间,只要他的身影踏足战场,我就能立刻缴械投降。
蓝忘机看着他,在他眼底发现一个活像个笑话的自己,什么都没搞懂,什么都没看清,爱也好,恨也好,都是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他从江晚吟身边带走魏婴的时候,以为自己夺回了恋恋不舍的少年郎,以为自己赢得了整场暗恋的长久战,可是你看啊,魏婴心底埋着一个江晚吟,稍微浇一点水,那颗种子就轰轰烈烈、势不可挡地拔地而起,那边入魔的那个也好,眼前这个醉醺醺也罢,都是江晚吟的魏婴。
不是他蓝忘机的魏婴。
蓝忘机的魏婴,只是回忆里那晚月朗风清,站在墙头上拎着酒坛子笑的魏婴。
“蓝湛,你也算...对他不起,”魏无羡倒出坛子里最后一点酒,“你要还是蓝家含光景行的二公子,还是世家第二的含光君,他如今....不好过,我入了魔,他只有个小徒弟和少不经事的侄子,你竭尽所能,就当还他。”
蓝忘机很慢很慢地点头,像很郑重很郑重的承诺。
他将避尘放在了桌上,不再看它,也不再抚摸。
他的避尘已经断了,这不是他的避尘。
而且他如今用的,也不再是避尘。
对面的魏无羡喝光了最后一点酒,趴在案上,好像要睡过去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他要用余生踏遍万水千山去找能见到阿澄的办法,他要努力修炼竭尽全力斩尽阿澄不喜欢的魑魅魍魉,他要牢牢地记得自己告白那个晚上的漫天星河,温柔月光,他要认真地画下他思念阿澄的时候幻想的蒹葭苍苍,白雾茫茫,他要认真地告诉阿澄,那些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阿澄十五岁那年站在莲花池边回头微笑时,夜风送来的芬芳。
他就隔着这虚无的时光,为你踏遍四海八荒。
蓝忘机看着已经微醺的魏无羡,他隐隐感觉自己要离开了,于是他问,“你有话要带给他么?”
魏无羡摆摆手,头也不抬。
“喜欢这种事情,我要亲自到他面前告诉他。”
蓝忘机看着江晚吟,欲言又止。
“你们都站着干嘛,我让你们回去睡觉!”江晚吟看蓝家这两个还站着一动不动就冒火,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蓝曦臣从善如流地对蓝忘机道,“忘机,回去睡觉。”
“你光喊他干嘛,你也去睡觉。”江晚吟眉头一蹙,这样闹下去天都要亮了。
“晚吟没有给涣房间,”蓝曦臣一派理所当然,“深夜不方便来回,不如涣在晚吟的房间里挤一晚?”
“你三更半夜擅闯我莲花坞还想要我给你房间?”江晚吟嫌弃地挑眉,伸手径自把蓝曦臣推到蓝忘机那边,然后一转身回了房间内,门‘砰’地利落关上,“和他挤去!”
真是眼不见心不烦。
蓝曦臣隔着扇门对江晚吟扬声道,“晚吟,结界我来时就已经补上,夜深露重,晚吟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你给我回去睡觉!”
“……”蓝忘机看着自家兄长,一言不发,只有双眼睛在略略不安地眨动。
他生气了?
“晚吟没有真的生气。”蓝曦臣拍拍他的肩,笑容里有着全然的笃定和信任,“回去睡吧。”
蓝忘机摇摇头,他睡不着。
蓝曦臣也不强求,其实他前世就在莲花坞的客房住过,路也很熟,并不需要和晚吟挤一间,更不需要和忘机挤一间。
“兄长。”蓝忘机在他转身要走的那个瞬间叫住他,“兄长为何深夜在此?”
蓝曦臣没有回头看他,唇边溢出来的句子随着夜风飘过来,字字清晰。
“我想见他,所以在此。”
蓝曦臣没有问弟弟为什么在这里,他看得出来蓝忘机自己也不知道,他不再说话,慢慢踱步去往客房。
你是此间的愚者,我却不愿意点拨,原谅我生了痴念又生了迷妄,不愿意你感受到他的光芒万丈。
蓝曦臣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他接受,并且接受得心安理得。
夜半,晚风凉。
魏婴端着手里的莲子往自己和江澄的厢房走,突然听到身后窸窣地响声,猛地回头,“谁!”
蓝忘机施施然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言不发,魏婴心里清楚,以蓝忘机的身手,要是有意隐藏自己肯定发现不了,既然不是故意站在他身后的,那就是有要紧的事?
魏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道这厮到底走没走出失恋的痛苦,“别看了,我和魏无羡不一样,你看出洞来我也不是他。”
“......”蓝忘机摇摇头,“我找江澈。”
“找我师妹?这大半夜的你想干嘛?”魏婴一听他找江澄更加警戒,蓦地捏紧了手上端的盘子。
“有事。”
魏婴扯扯嘴角,真是连腹诽都懒得腹诽,和蓝湛交流已经很困难了,和蓝忘机交流真的难受十倍,何况他现在离开自家师妹已经半小时了,急需充电。
“那你跟着我吧,我带你去找他。”魏婴瞥他一眼慢悠悠地转过身就走。
蓝忘机‘嗯’了一声之后就默默跟着他走,偶尔视线移过去定在那盘莲子上。
“师妹饿了,我出来给他找点吃的......话说回来,前辈,虽然莲花坞规矩不如云深多,也没有禁止夜游这一项,”魏婴感觉到他的视线,随便解释了两句,然后把话题扯开,“不过看你过来这个方向……刚从我师父院里出来?”
蓝忘机闻言眸光一敛,自觉自己近日连连失礼,若是在云深,少不得要被叔父惩戒了,即便不是,他回去自己也得罚上十遍家规。
“虽然我不知道你跑去我师父那儿干嘛,”魏婴老神在在地在前面走,根本不理他的局促,“但我师父是个温柔的人,应该没怎么你。”
蓝忘机微微一怔,他从来没有把‘温柔’这两个字和江晚吟放在一起过,他不明白,为什么江澈也好,魏清也好,甚至是兄长,都能看到他看不到的江晚吟。
蓝忘机又一次路过了江澄和他说话的那个荷塘,想起那半大少年冷淡平静的建议,他慢慢地开口问魏婴,“.....江晚吟,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婴这才回头看他两眼,看到双微微茫然的琥珀眸子,他想起前几日和师妹聊天的时候讨论过,此间的蓝忘机是个雾里看花、一叶障目的愚者,至少在江晚吟这件事上是这样的,魏婴耸耸肩,“含光君,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我姐曾经问过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说有,她让我形容一下。”
“我说,他不管在哪儿坐都喜欢坐在靠窗户的那边,有时候看着窗外出神,有时候莫名会笑。”
“他午休的时候喜欢找除了床的以外任何地方睡,当然能有地方靠着更好,主要是他怕自己在床上一睡就起不来了。”
“他吃煮鸡蛋的时候会一整个吃掉,可是吃煎蛋就不吃蛋黄。”
“他想留住一个人的时候很少开口,他拉不下脸,可是眼睛就一直盯着你看,看得你就算不明白也不舍的转身就走。”
“我姐听完就笑,她说我嘴里的人肯定是我师妹。”
蓝忘机一边走一边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讲,没听出来他喜欢的人是谁,直到那句‘师妹’从他嘴里跳出来,他看着前面同样半大不大的少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把‘喜欢’那样自然的放在微凉的夜风里讲,又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去回答那个在他看来很复杂的问题。
“我知道你听不出来我说的是我师妹,你对他不熟,”魏婴稳稳当当地端着手里的莲子,头也不回的问,“但那不是重点,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可以回答那个人长得精致打眼,脾气不太好,为人处世不太随和,有点点强势。”
“这样的人很多。”
“可是世界上只有一个喜欢坐在窗边吃没有蛋黄的煎鸡蛋并且午休睡椅子上,然后你一要走他就眼巴巴盯着你看的人。”
“只有这么一个人是我的心上人。”
蓝忘机发觉就算自己看不到他的脸,也完全能感受到前面这个人在提到‘师妹’的时候,悄然变化的气场,像是无所事事的少年哼着歌走过花园后,突然为一束心仪的紫苑花住脚,面庞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绽放出惬意的微笑。
魏婴自然是提到江澄就会不由自主的笑,而且他对此毫不掩饰,他一边笑一边望着前面,发现已经隐约能看到自己和江澄的院子,于是他停下步子,回头看着依旧茫然的蓝忘机,琢磨着怎么给他建议。
“含光君,你要是诚心想知道一个人怎么样,就不要用‘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去问。”
“不要问他是不是冷漠,是不是尖锐,是不是强硬,那些虚头巴脑的没意思。”
“你就睁大你的眼睛去看,你看他是动不动就喜欢出手还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看他是说讨厌就讨厌还是不好意思而已。”
“想知道的人也好,事情也好,你得自己看清楚细节去辨别。”
魏婴捻了一颗莲子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师父是个很温柔的人,我知道,师妹知道,金凌也知道,莲花坞上下都知道。”
“还有很多舅妈……咳,金凌未来的舅母也会知道。”
“你要是认真看,就会像我们一样感受到。”
蓝忘机有些怔忪,他知道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终究是虚妄和错误,他只是一直不承认自己在这样做,或者说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这样做了,以为自己是秉持正心在看江晚吟这个人,然而世间的道理总是易学难行,他自诩含光景行,正人君子,也难免为爱生了执迷,闭塞视听。而他今日见到了太多意料之外的江晚吟,看着孩子的眼神也好,为他布菜的举动也好,放荷花灯时寥落的神情也好,而这些对江晚吟的评价,不管哪一句,都是他扪心自问不知道也不曾有兴趣去知道的,他那时候,心都被魏婴塞满了。
“晚吟没有真的生气。”
兄长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有恃无恐的笃定......所以兄长也知道吗?
魏婴不知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讲,“哦,对了,说回我师妹,他脾气不好其实纯属傲……口是心非,为人处世不随和但是绝对善良,有点点强势但其实是因为性格内向不会说软话打交道。”
“我知道我师妹曾对含光君言语不善过,你大概看不出来他哪里好。”
蓝忘机确实没看出来,他只能很诚实认为江澈很适合做江氏宗主,而魏婴站在那里,身后仿佛有无边无际的星河在漫延,他在笑。
“但是没关系,我巴不得你们都看不出来,我一个人看得出来就好。”
“我也知道他脾气差,还犟,生起气来得哄半天才好,要列客观上的缺点我能列好多,但是那有什么关系,他在我这里就是最好,完全无条件的最好。”
“他不需要改掉那些坏毛病,反正在我眼里都一样可爱。”
“他就是整个人都可爱的不得了。”
蓝忘机蓦地想起那个醉醺醺的魏无羡,他问眼前的魏婴,“你....因何喜欢江澈?”
“.....啊?因为是他,所以我喜欢。”魏婴不知道他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一时之间脑子里组织不出答案,脱口而出就是这一句,末了又解释了一句,“我讲不清,不过无所谓,反正关于未来,除他之外,我不做他想。”
魏婴在六岁的时候,遇见了这样一个人,遇见即心动,少年时才知那是心动,于是愿意用整场余生饮他的酒,赌上一颗心赴他的局,他们的分分合合,爱恨情仇,已经容不下别人插手。
魏婴是个随性的人,他永远说不出自己最爱穿的颜色,最爱吃的零食,最爱看的电影,但是你问最爱的人,他一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是江澄。魏婴是个叛逆的人,从不逆来顺受,也不随波逐流,教科书上的公式,过来人嘴里的道理,他都要一一挑了刺儿再勉勉强强地念上两遍,但是江澄说的一切,他都能理所当然地当做真理去祷念。
你问他为什么,他也只会告诉你“因为那是江澄啊”,也许情深至此,犯一切错误就理所当然,做一切蠢事也心甘情愿。
而蓝忘机安静地思考,安静地把刚刚拼好的江晚吟,一块一块的拿掉。
“哦,对了,虽然可能性很小,”魏婴上前去推门的时候,蓦地想起什么似得回头对他叮嘱,“还请含光君不要在我师妹面前说漏嘴,我还没告白,你别告诉他我喜欢他。”
“喜欢这种事情,要亲自去说才好。”
他们进去的时候,江澄拎着件披风正从厢房里出来,看见魏婴身后的蓝忘机不由得微微一愣,他看向魏婴,“怎么回事?”
“找你的。”魏婴把莲子在院里的石桌上放下,几步凑到他身前去,就要抱上去,“怎么不在房间里待着?”
“......”江澄把披风往他怀里一塞,“叫你大半夜出去连件衣服都不多穿,冻死你算了。”
“别呀,不是有师妹给我送衣服嘛,”魏婴接了披风但还是更想要江澄,把人抱了个满怀,“我要是冻死了澄澄就没有这么好的师兄了。”
“你回房间呆着去,”江澄捶他两把,看着还在院子里站着的蓝忘机,“我去会会他。”
“那不行,师兄没有你睡不着。”魏婴眨眨眼。
“事儿那么多呢你,你回去在床上捂着,”江澄没好气道,“要是感冒了你就等着喝苦得倒胃的中药吧。”
魏婴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着凉,于是偷着笑,依依不舍的松开人,把披风给他系好,回房间之前不忘叮嘱道,“师妹快点回来,师兄等着。”
江澄摆摆手,往蓝忘机那边走过去,见礼,“含光君。”
蓝忘机点点头,在石桌边坐下来,江澄一撩衣袍也要坐下,后面冷不丁又传来魏婴的声音,“师妹!”
“这石凳子太凉了,师兄给你找了个垫子!”
魏婴手上拿着软垫,快步从厢房里出来,把石凳的凳面整个盖住,然后拉着江澄坐下去,“好啦!师妹聊吧,师兄回去等你!”
江澄其实没觉得那凳子如何凉,但是魏婴就喜欢在这些事情上照顾他,被照顾习惯了,于是点点头,“好。”
蓝忘机以为魏婴会缠着要留下,毕竟他看起来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活像已经很久没见到江澄了一样,可是江澄说完“好”之后,魏婴真的乖乖地回房间去了,虽然一步三回头,但是他真的回去了。
“我说了我要单独和你聊,他自然相信我,也尊重我,”江澄看看魏婴的背影,再看看他,蓝忘机的神色并不好懂,他也不是蓝曦臣,不过江澄能猜出来,他已经解释过许多遍关于魏婴从不在正经事上纠缠的问题,“他从不做我的镣铐。”
“……”蓝忘机咀嚼着那句话的意思,“若你以身犯险?”
“那他会做我的前锋后盾,”江澄摇摇头,“反正不是镣铐。”
“你允他随你犯险?”
“为什么不呢,若我留他在原地,岂非轻视他?”江澄捻了颗莲子进嘴里,“我相信他,也乐于将身侧交给他。”
江澄知道自己和魏婴的相处模式远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简单,也难得解释,总之他们绝对不是单纯的互宠和照顾。魏婴从来不单纯做他的保护伞或者镣铐,无论他要做什么,魏婴总是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和信任,从不强行阻止他的决定,即使他最后做出的决定是以身犯险,魏婴会做的也绝不是极力阻止和挡在他身前,魏婴会好好和他说话,会确认他的决定,一旦江澄把‘我是认真要做这件事’这个信念传递给魏婴,魏婴会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陪他一起。
江澄往前,魏婴就是弦上箭和手中刀,江澄退后,魏婴就是治愈剂和医疗包。
魏婴可以是江澄残酷战场上挥舞冷光的刀,也可以是江澄浴血回归后温柔包裹的鞘。
他是刀还是鞘,全部取决于江澄。
不管是主场作战还是客场作战,不管是筹谋已久还是突然决定,只要魏婴有那么一个瞬间看过江澄的眼睛,他们并肩的时候就有足够的把握心有灵犀,点都不用点,直接是通的。
而魏婴看向江澄的双眼从来不是为了确定他的想法,他用不着,他只是要看着江澄告诉他一件事。
“我在,你放心”。
江澄很了解魏婴,如同魏婴了解他一样,他们都明白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们不需要“你快走,我扛着”和“你先走,别管我”这种无聊的话语,他们站在一起,就是一往无前的无所畏惧。而当彼此有属于自己的事情要去做的时候,他们从不纠缠,从不怀疑对方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
他们共同应敌就是天作之合,分开作战也能独当一面。
江澄对此深信不疑,而魏婴一直用实际行动回应他的深信不疑。
“不谈我和他,”江澄修长的指敲着盘子的边,“含光君是新发现了什么,要与我探讨?”
“……”蓝忘机寻找着能把话说清楚的方式,最后干巴巴地说出一句,“我见到了魏婴。”
这话没头没脑得难猜,江澄的脑子里略过了自家师兄和夷陵老祖的身影,最后试探道,“……异世?”
蓝忘机反应过来后点点头。
江澄耐着性子,“以前的魏婴?和你在一起那个?”
“不是我的魏婴。”蓝忘机摇摇头,“是江晚吟的魏婴。”
不得不说和蓝忘机对话真的很需要捕捉细节和合理想象,江澄思忖了五息有余才道,“我师父也在?魏无羡喜欢上他了?”
蓝忘机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一直喜欢他。”
江澄再次开始头脑风暴,他一直怀疑师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和魏无羡有别的相处时间,否则魏无羡怎会因为一根还回去的陈情就崩溃入魔,想来是那之前不知道在哪段梦里他们有别的谈判和决绝。既然蓝忘机的否认不是针对“以前的魏婴”这个说法,那么他们梦里的魏无羡,大概是本体少年魏无羡?
可魏无羡一直喜欢江晚吟?
江澄别扭地皱眉,皱完眉头就嘲讽的笑。
“世间人都把喜欢的人放在心尖上,谁把自己一直喜欢的人放在刀尖上?”
想到自己也算是帮着把江晚吟放到刀尖上的人之一,蓝忘机默默扣紧了自己的手指,“他只是不知道。”
江澄不想纠结魏无羡对师父的感情,他只想师父好好的,关于魏无羡的幡然醒悟,他并没有多大感觉,江澄冷静道,“如今他知道了,我师父也没有义务接受他。”
蓝忘机继续用力地扣紧自己的手指。
那么他呢?他如今拨云见雾,尝试看到一个更完整的江晚吟,江晚吟会接受么?
“你死心了?”江澄对蓝忘机向来不委婉,“终于看明白魏无羡心里没有你的位置了?”
蓝忘机再次点头又摇头。
他死心了。
与魏婴心里还有没有自己无关,他只是明白了,他一直爱的,都是“蓝忘机的魏婴”,不是真正的魏婴,他失去的从来未曾真正属于他,所以如今不谈惋惜。
他死灰复燃。
他发现自己一直恨的,都是“三毒圣手江晚吟”,不是真正的江晚吟,他要去靠近他此前从未靠近的,心底惶恐而求知。
江澄却懒得去猜他到底在想什么了,他有些困了,决定很快地把话说完,把自己此刻想的都告诉蓝忘机,他说,“其实死于一场绝望也挺好。”
“你知道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希望被灭顶的巨大失望轰然摧毁,然后又来一次,再来一次,往复循环,是什么感受吗?”
“死在这样的消耗和折磨里,才难熬。”
“我师父才难熬。”
蓝忘机的心猛地缩起来。
江澄说的话不是开刃的刀,没有刻意伤人,没有添油加醋,甚至还没有用到最尖锐的地方,他只是安静地泼了一盆隆冬腊月的凉水和一碗烧得滚烫的沸油,浇得他的心不明所以而惊慌失措。
“你知道他的从前吗?”
“他从前是云梦最肆意飞扬的少宗主,是笑起来整个莲花坞的师弟都要呆上一呆的二师兄,是能和魏无羡站在一起相视而笑的江晚吟。”
“虽然江枫眠偏爱魏无羡远胜过于他,虽然虞夫人只字不提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爱意,虽然他永远是魏无羡身后那个配角,可是他依旧好好的长大了,长成秉持正义,长成初心不改的好孩子了。”
“尽管谁都没有给他足够的爱和关怀。”
“然后到头来全都没了,连个影子都没剩下。”
“你要是真的像他一样咬着牙扛过这些事,忍着泪受过这些伤,你就知道我师父十七岁那年的心智就已经坚于常人十倍百倍。”
“含光君,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他是个人啊。”
“你倒是把他当成个人去看啊。”
蓝忘机是一个很讲究仪式感的人,那个夜晚,他很郑重地向心里‘蓝忘机的魏婴’作别,第二天清晨,他很认真地向江晚吟道歉。
昨夜被蓝家两个人闹得很晚才睡着的江晚吟有些迷糊,不知道他在为了什么道歉,想了想觉得是昨夜之事,再想想可能还带着梦境里的一切,他这样郑重其事得倒让江晚吟觉得过头了,他摇摇头,“你若真有什么对不起的,此番尽力制住魏无羡就行。”
魏婴要他竭尽全力当还江晚吟的,江晚吟却说他的回报应该用来制魏婴,蓝忘机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斩春,他自然要制的,毕竟也是仙门的祸害了。
江澄原本在旁边看着,心道蓝忘机总算自迷雾中脱身,不枉废自己昨天的睡眠时间,然而江晚吟突然唤他过去,低声问道,“阿澈,你看蓝忘机的剑如何?”
江澄茫然地看看自家师父,发现他还挺认真的,于是不着痕迹地微微偏头看了看走在另外一边的蓝忘机,再看看他腰间的斩春。
碍于不知道自家师父的真正意图和蓝忘机的身份,江澄斟酌着问了一句,“徒儿能说实话吗?”
“.....你说。”江晚吟心中觉得隐隐不妙。
关于斩春的月白沙青配色直接戳中自己小时候被魏婴哄着穿过差不多同一种配色的小裙子的不堪回忆这件事,江澄不想和江晚吟提及,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江晚吟两个字,“好丑。”
“.....那剑很名贵的。”
“名贵不一定好啊,合眼缘才叫好。”江澄自然知道含光君能拿的剑当然是好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丑。
于是江晚吟罕见地沉默了,他很想问问斩春哪儿丑了,但是自家徒弟局促的样子莫名可爱,他很少在稳重周全的阿澈身上看到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他又思忖了一会儿,想到反正魏婴那小子也没有剑,不如干脆让两个孩子去铸剑阁自己要铸剑师打一把,如阿澈所说,合眼缘的才好。
正好魏婴带着蓝昀来和他们汇合,江晚吟拉过他和江澄,对两个人交代了话,然后看着魏婴蹦跶着牵着江澄走了才回来和蓝忘机蓝昀说话。
“江宗主,含光君。”蓝昀拎着自己的药箱与江晚吟和蓝忘机见礼,他带了些清心丹药以备不时之需,余下的,他要见魏无羡本人才行。
“跟我来。”江晚吟略一点头,带着众人往水牢走。
水牢自然是下不去那么多人的,蓝忘机在水牢之上的普通牢房布阵,只江晚吟自己下去将人带上来,以阵法压制后再让蓝昀诊脉。
江晚吟孤身拾级而下,魏无羡在他的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就紧盯着湖泊那边的台阶,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他炽热纠缠的目光似乎要化作实体拢住江晚吟,再不让他离去。
“师兄有整整一天一夜没有见到师妹了。”魏无羡看着踏至自己身前的人,情不自禁又要凑上去。
江晚吟置若罔闻,只是站着看他,试图看出一点少年魏无羡的影子,他自然是不能从外貌上看出什么相似之处,除了同样丰神俊朗,倒是那猩红眸子里毫不掩饰的眷恋和执迷,有些像那个茫茫月夜下,那抹温柔的疯狂。
像的是那点同样不顾一切的痴妄。
“....算了。”江晚吟低声呢喃一句,抓住他的手臂就要往台阶那边踏去,“随我去治病。”
然而他抓住魏无羡的瞬间,锁灵链应声落地,江晚吟怔忪地看着身前步步靠近的魏无羡,直到自己被他整个拥进怀里,叹息和承诺一起混在声音里,“不是告诉过你了,你才是我的药。”
“....认真的?”江晚吟思考着蓝启仁曾说过的‘并非胡言乱语’和眼前的情况,不知道世上怎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师妹看呀,”魏无羡微微松开他,握住他的手,带过来贴上自己的脸,轻轻摩挲,“师兄不是好好的?”
江晚吟拧着眉头望进他清明了两分的眼底,也不算太好,只是魔气稍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蓝昀看过了再说,他抽回手,扯着魏无羡的手臂,“先上去。”
于是江晚吟此刻只能与魏无羡一起坐在阵内,将魏无羡的手按在面前的矮案上让蓝昀诊脉,原不是非要他按着不可的,只是没了禁锢魏无羡就忍不住要东摸摸西抱抱,手怎么也不肯好好的放在固定的一处。
“如何?”江晚吟忍着脖颈处的温热气息,希望蓝昀快点给个法子出来。
“......江宗主,”蓝昀收回诊脉的手,斟酌着开口,“我猜....并不是扶神丹的功效,江宗主不如再仔细回想一下,那日魏公子短暂的清明,到底缘何?”
“不是扶神丹的功效?”江晚吟推开魏无羡在耳边轻蹭的脑袋,怀疑蓝昀是个庸医,“理由呢?”
“江宗主不妨现在再让魏公子服一颗,我再探心脉。”蓝昀见他不信,便只能提议道。
江晚吟烦躁地避着魏无羡亲昵的举动,翻翻衣摆准备在乾坤袋里找出那个瓶子来,蓝昀端正的坐在对面,眼睁睁地看着夷陵老祖的指尖熟稔地自江宗主的衣衫交领处悄然探进去,缓慢摩挲起来,江宗主浑身一颤后怒吼,“你他妈干嘛!”
“咦?”魏无羡疑惑地眨着猩红的眸子,“师妹以前不是最爱在这儿藏东西?”
江晚吟瞬间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少时的魏无羡有段时间嘴刁得很,天天吵着要吃清塘茶楼转过去的街角右边卖的红豆糯米糕,江晚吟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尝过一次,觉得也就那样,还没有阿姐做的藕粉桂花糕好吃,偏偏魏无羡那时候被阿娘罚了,躺在床上一天到晚就闹他,三句话里两句是糯米糕,剩下一句是江晚吟。
江晚吟最后拗不过他,抓着把碎银子出去给他买了回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怕糯米糕凉了不好消化一路揣在怀里头暖着回来的,结果临到房间门口撞见阿娘,慌不择路把点心都塞进衣服里,最后到魏无羡面前恶狠狠地把油纸包着的糕点甩给他,“吃!吃不完你死定了!”
魏无羡笑眯眯地打开糯米糕捻了一块进嘴里,嚼嚼,吞下去,然后疑惑地看看油纸里剩下的,放到鼻尖嗅了嗅,露出个江晚吟看不懂的笑。
江晚吟没得打了个寒战,“你干嘛?”
“师妹过来。”魏无羡看着满脸茫然坐过来的江晚吟,凑上去在他身前嗅嗅,然后眨巴眨巴眼睛,“咦?我的红豆糯米糕怎么都是师妹的香味?”
“......我哪有香味,”江晚吟是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味道,强行镇定道,“你搞错了。”
“是嘛......”魏无羡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矫揉造作地掰着指头分析,“清塘茶楼到莲花坞差不多三里地半,师妹肯定不想被人看到,御剑嘛...不太可能,那就是走着去的,也是走着回来的,走着回来嘛....师兄的糯米糕肯定凉透了。”
“可是师兄吃着还热乎呢....”
“哎呀,刚才好像还听到虞夫人的声音?”
江晚吟咬着牙刚要叫他闭嘴,结果魏无羡蓦地贴近他,鼻尖都要抵到一起,低声轻笑,“让师兄来猜猜看.....师妹把糯米糕藏哪儿带回来的?嗯?”
江晚吟咽了咽,僵着身子要后退,魏无羡眼疾手快地一把揽过他后指尖就开始上下游走,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几把,又转到小腹,口中兀自疑惑地念叨,“是这里呢?还是这里?”
“你他妈....吃你的点心去!”江晚吟怕痒得要挣扎,可是魏无羡一捏一个准,搞得他只能紧绷着大半个身子冲魏无羡喊话。
“啊,师兄知道了,”魏无羡挑挑眉,发现什么秘密一般,“原来在这里。”
他的指尖挑开江氏弟子服的紫色锁边衣襟,不紧不慢地顺着那交领处滑进去,在留着糕点余温的胸口处覆着,“师妹把师兄的糕点放在心口呀。”
江晚吟在想就应该让这家伙吃冷的不消化,噎死算了,脑门上青筋直跳,掰着那只作恶多端的手恨不得咬一口,魏无羡只更用力地揽紧他,把人往自己肩上按下去,咬耳朵一般低语道,“师妹把师兄也放在心上好不好?”
他话里分明有青果一样微微酸涩,惶恐不安的期待和恳切,可是裹了一圈戏谑和玩笑的花哨糖衣,江晚吟愣是没有听出来什么认真,气得手都开始摸索自己腰间的三毒。
“我他妈把你切碎了放着!”
“切碎了放也行啊,”魏无羡眨眨眼,随后一幅英勇就义的样子,“你切。”
江晚吟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从床头拿过本剑谱拍在他脸上,“你恶不恶心!”
那天傍晚有红糖一样的晚霞,甜蜜得势不可挡,冲了半碗杏花白一般微醺的暖风调养,再兑上三勺月光,一两惆怅,可是到底没融化开两个少年之间隔着的那点心底喧嚣,像糖浆一样浓烈得胶着着,焦灼着,直到后来两个人都离场。
如今的一切,对魏无羡来说是渴望,对江晚吟来说是穿肠,江晚吟受着他覆在心口的手,只觉得火一般滚烫,叫嚣着要烧毁他治伤的良方。
可你也说了‘以前’。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啊。
我一直都记得,是你刚刚才想起来,而等你终于想起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敢记得了。
“......现在不是了。”
江晚吟拍掉他的手,从乾坤袋里取出瓶子,倒了颗药出来,“吃。”
话音刚落的瞬间,魏无羡猩红眸光猛地浓郁起来,森森魔气要溢出眼眶一般,猛地抓住他的手,扔掉瓷瓶,江晚吟顾不上那边吃痛,立刻收紧另一只手里最后一颗扶神丹,眼见阵法符文在闪烁浮动,江晚吟喊道,“蓝忘机!”
蓝忘机本来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为免魏无羡暴走已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闻言反应过来,江晚吟在示意他加强阵法的强度,但是闪烁浮动的符文是蓝氏清心阵在稳定运行的标志,除非符文扭动碎裂,否则尚不足担忧,于是略一摇头,“没事的。”
江晚吟稍松一口气,捏紧手里那颗扶神丹,蓦地感到身上那个人压下来,语气比乱葬岗那天还要森冷,一个字一个往外砸出来,“你叫他?”
魏无羡将他抵在面前的矮脚茶几上,俯身靠近他,“师兄就在你面前,你叫他?”
江晚吟极其厌恶被人压制,若是剑拔弩张的战场对峙也就罢了,这种暧昧的姿势直接微妙的碰到他敏感的神经,整个人泛起鸡皮疙瘩,手下往腰间一摸,利落地将三毒抽出横在他脖颈侧边,语气不亚于他的阴沉,“我叫谁和你无关。”
“无关?”魏无羡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将那两个字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一手制着他,一手来到他腰间,“师妹的一切都和我有关......师兄可什么都知道.......师妹最怕痒了不是?”
江晚吟咬着牙抑制着细微的颤抖,三毒已经微微陷入魏无羡的皮肉之下,溢出一丝殷红,魏无羡没有痛觉一般,擦着三毒的边又俯低两分,在他耳边低语,“师兄这样.....师妹的耳垂就要红,你看.....”
江晚吟猛地瑟缩。
他原就生的白,哪里都是玉雕出来的一样,便是常年执剑生了薄茧的手,也是笋尖一样的颜色,而本就柔软白皙的耳垂此刻泛着浅浅的绯色,显得更雪嫩。倒不需要他真的害羞或是气恼,只要魏无羡在他耳边说话,他一向是这样子的,从以前就是,至于一定要是魏无羡还是所有人都行,他不知道,魏无羡也不知道,因为过去也罢现在也好,除了魏无羡,没有人能对他这样动手动脚。
“师兄要是再这样.....师妹的锁骨就要绷紧。”魏无羡如愿以偿地看到他想看到的后,泛起得逞的轻笑,指尖划过身下人的下颌线,感受着他的脖颈蓦地用力,每一寸线条都拉紧,皮肤撑得更薄更透,好像能隐隐看到底下的血脉青筋。
“你看,”魏无羡满足地伏在他肩头喟叹,下了死亡通牒一般低语,“你骗不了师兄。”
江晚吟睁着眼睛看头顶房梁灰暗的顶。
他知道自己无法真的将三毒劈下去。
不能提,不能想,不敢记得,可是又不能忘。
蓝昀一直严阵以待地在对面坐着,此刻已经站起来拦着了要过来的蓝忘机,虽然他自己指尖也捏着情急之下差点扔出去的银针。他是蓝氏这一代最出色的医修,有最深厚的功底和经验,他努力地客观看着魏无羡的一切反应,试图将其与自己烂熟于心的医书记载对应,从双眸的每一分赤色魔气波动,从脖颈下每一寸喷薄微凸的血管,从江宗主喊出‘蓝忘机’三个字的时候,那些代表欲念的赤色魔气里掺杂着的杀欲黑气,混乱而纠缠,即便是他也要凝神观察才能看清。
他算是看明白了。
江宗主不就是夷陵老祖的药么,即便不是温补清心的药,即便是另一种更强硬更决绝的方式,那也一定是能制住他的链,是狠狠落下来对方也能甘之如饴的鞭,是入魔的魏无羡依依不舍的执着和心念。
虽然作为外人他不懂,但是作为医者,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
如果他为你笑,为你闹,要你抱,为你疯狂又逼你疯狂,叫嚣着要霸占你,弄脏你,要你余生都和他绑在一起,你喊别人的名字他都要妒忌,那你就是他心门上最珍贵而病态的,旁人不能触及。
蓝昀收起指尖的银针,对蓝忘机摇摇头,清心伏魔阵依旧在平稳运行,其实夷陵老祖没有打算要做什么,一闪而过的杀欲也很快在江晚吟身上得到找补,平息得悄无声息,他只是觉得有些难办,他要最后确认一遍。
“江宗主,”蓝昀微微一躬身,“魏公子身体未好全,心智也不稳,此前谈过的移丹,容在下另寻他法。”
江晚吟一直盯着房顶的眼睫缓慢地眨了眨,晃晃沉重的头,抓住一丝清明,再睁眼,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问题,他不记得自己有和蓝昀说过移丹的事,倒是和江氏医修谈过几句,也许是蓝曦臣嘱咐的?为何此刻提起......
魏无羡听到蓝昀说的话,邪肆笑意深了两分,抵着他的鼻尖轻蹭,诱哄一般,“师兄的金丹在师妹身体里好好的,就不要取出来了,嗯?”
江晚吟慢悠悠地把目光从房梁上收回来,冷笑道,“怎么,你还江家的,我还回去你良心不安?”
“师兄说错了,”魏无羡却不见怒色,眸子里泛起痴欲,后半句再次伏在他耳边,恶魔一般的密语,“是给江家的。”
“给江家的聘礼。”
江晚吟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他说的是阿姐,再加上经历过梦境里魏无羡那一遭突如其来的剖白,他此刻倒是比想象中冷静,但是嫌恶一点也不减,江晚吟收了手中的三毒,侧开头,后仰两寸,正视魏无羡的双眼。
他当然看不见少年魏无羡的温柔和包容,倒是有比之露骨十倍的疯狂和痴妄。
泛红的瞳孔是跳动的火焰和滚烫的岩浆,翻滚着要灼伤倒映在他眼底的自己,叫嚣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生生不息,他的渴望已经翻过边界,漫过眼睑,坠在浓郁的眼睫上,极度迷失和沉迷堕落都在颓唐的好像要纠缠自己生离死别的一切。
江晚吟还是蹙眉。
是你说要往前走了,是你叫我也不要再想了,我好不容易决定不要再原地蹉跎了,你又跑回来拉我回去,拉我进漫长的回忆。
......你到底要干什么?
蓝昀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倒是确定完了自己要确定的,魏无羡不是要云梦,不是要莲花坞,也不是要金丹。
他变成如今这样,只是想要一个江晚吟。
蓝昀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这样算是好还是不好,他想过自己可能要用尽一切办法才能找到压制魏无羡的药方,可是当这张药方轻飘飘地落到他眼前,写着‘江晚吟’三个字的时候,他却一点也不如释重负。
他们也许曾经想过作为云梦双杰成为仙门的传奇,如今倒是这些爱恨恩怨成为仙门百家的传奇了。
还能治吗?还有得治吗?
“澄澄,你怎么看师父和魏无羡的事?”魏婴在摆着琳琅满目的样品剑的阁楼上转悠,一边转悠一边问江澄。
“没什么好说的。”江澄其实不大有兴趣,他用什么剑都是用,江氏的弟子佩剑就很好。
“你这是抢师父的名台词呢你,”魏婴踱到他身前来,“说说看喽,这些远远超乎剧本之外的发展。”
江澄随便翻着铸剑师递过来的样式图,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觉得师父躲不开了。
就算是宿命,缘分,全世界,哪怕算上江晚吟本人,都告诫魏无羡不要再靠近了,魏无羡也还是会拼上一切靠近他的,哪怕只能到他面前说一句没有回应的告白,哪怕要狼狈地倒在他面前失去呼吸。
那是他穷途末路的疯狂和与生俱来的嚣张。
尤其当那个人是江晚吟。
“师父虽然心软得很,但是很难再接受了。”江澄兴趣缺缺地翻过那些图纸,笼统地总结。
“难接受是肯定的,”魏婴看来看去觉得还不如和师妹聊天,“可问题是,师父一直难过的是,视为知己的人,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站到别人身边去了,好像他的承诺都是废话一样。”
“家门之恨,江厌离的死,也许都还要往失约这件事之后排。”
“所以一旦魏无羡回来了,再次挨在他身边了,师父很难正眼看别人的。”
江澄当然知道是这样的,江晚吟又何尝有一刻真真切切、完完全全地恨着魏无羡呢?可是隔着十三年的爱恨,他们还能真正放下和重逢么?
“其实他们之间的情谊没有少,现在他们俩之中不管谁出事了,另一个还是要上去帮的。”魏婴的目光略过一片剑光,最后回到江澄脸上。
“可是疼痛也不会不见。”江澄沉吟,“你说一阵风喧嚣了一朵云,完了跑去另一朵云那里,最后又吹回来,有什么意思?”
“要是它吹回来的时候化成一朵软绵绵的云,死皮赖脸地挨着怎么办?”魏婴个人觉得魏无羡绝对有这个能力。
“要是这朵云旁边已经有别的云了呢,”江澄逛累了,左右找着能坐的地方,魏婴已经把他揽过来靠着自己,江澄倚着他道,“嗯,搞不好是个月亮。”
魏婴挑挑眉,似笑非笑,“你说蓝曦臣啊?”
“要是碰见月亮还做什么软绵绵的云啊,估计得化成太阳与之争光。”
“晚吟。”蓝曦臣甚至没有上前,但是出声地时候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空气里微妙的敌意。
自然不是对着江晚吟。
江晚吟不知道蓝曦臣怎么又开始乱跑了,还能找到水牢来,他明明一大早就嘱咐了江氏的医修看着他别让他拖着伤再走动了,莲花坞这些个到底听自己的还是听他的。
“你怎么又跑出来?”江晚吟觉得现在自己这莲花坞最麻烦的几个人都聚齐了,他看看蓝忘机又看看身前的魏无羡,决定还是先从最好说话的蓝曦臣开始。
“已经好了。”蓝曦臣依旧礼数周全,虽然对方回应不了也还是与江晚吟见了礼,动作优雅自然之间带着常人无法匹敌的美意,端的是雪胎梅骨,月朗风清,不容亵渎而彬彬有礼,自成风骨而空灵诗意,生生把等闲之辈都压下许多等级。
蓝忘机微微怔忪起来,这种无形之中延伸散发的气场,分明是兄长动真格的前兆,或说是独属于蓝曦臣的战意,一种完全不锋利但是根本无法轻视其杀伤力的巨大压力。蓝忘机朝魏无羡看过去,还没等他看清魏无羡的神色便听到蓝曦臣又开口补上一句。
“不好也得好。”
意有所指。
气氛瞬间乌云压顶,仿佛有无形的冷风和惊雷在屠杀屋内的空气,逼得所有人紧张起来。
江晚吟未曾见过这样的蓝曦臣。
他倒不是没有见过蓝曦臣挥剑动手,上阵杀敌,可是即便是杀敌,他也从未见过蓝曦臣周身散发这样肃杀的气息,多是行云流水的顺遂和恰到好处的点杀,何况眼下这肃杀气息并非来自他本体,而是那过分泓峥萧瑟,冰壑玉壶的举动,无形之中调动着周围的气场,这样的威压更令人震惊瑟缩。
狭窄的牢房里,气氛胶着压抑,像一碗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水,脆弱的边界在努力的维持着水面的张力,保证它不溢出容器之外。
再多一滴,一触即发。
只要再多一滴,平衡将即刻被破坏,点破看似平和一切,轰轰烈烈地让所有暴涨多余的水都涌出来。
何况魏无羡根本不打算只添一滴。
满含杀意的黑色魔气在他周边暴涨,翻涌出阴鸷森冷的死意,扭曲了身下旋转运行的阵法符文,整个人仿佛是从地狱最深处杀回人间的一样,甫一踏足人间,就要腐蚀毁灭看不顺眼的一切。
两股强大到令人不敢相信的威压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挤压,似乎叫嚣着要掀翻头顶的房梁,有积年的灰尘颤抖瑟缩着从房顶落下来,湮开一片更晦暗的剑拔弩张。
江晚吟翻身起来,紫电即刻化形,在空气里现出道冷光就要甩过去隔开两个人,蓝昀却上前一把拉住他。
“江宗主,宗主有分寸,再不济还有含光君,”蓝昀紧紧地扣着他的胳膊,“在下已经有结果,即刻就要说与江宗主,至于之后的事,您自己定夺。”
江晚吟道是他一直没动作,原来在观察魏无羡的症状,再抬眼一看,蓝忘机已经挥剑加上了三道阵法,忘机琴架在臂上,随时要奏,两个人竟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那就长话短说。”江晚吟始终不放心,紫电未收。
“好,我知道江宗主心里多少有数,夷陵老祖的心结便是江宗主你。”蓝昀迅速总结自己的长篇大论,“在下未参加乱葬岗一役,不曾见过夷陵老祖真的暴走失控是何场景。”
“可那时他未受伤,陈情和阴虎符也不曾离身。”
“而如今他两物皆失也已经叫清心阵不稳这个地步,江宗主此前在水牢里见过的状态,恐怕他都多有隐藏。”
“且多半顾着江宗主还在此地,即便他此刻的状态也是敛着的。”
“敛着?”江晚吟皱眉,“你管这个叫敛着?”
蓝昀笃定道,“蓝昀钻研伏魔之术几十载,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那不就是魏无羡还在骗他?不就是实际情况比他知道的还要糟就是了?
“你直接告诉我要如何。”江晚吟烦躁地握紧紫电,目光锁在对峙的两个人身上。
“您要不然……”蓝昀顿了下,有些心虚道,小声道,“接受夷陵老祖。”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只要江宗主愿意接受,一直稳着魏无羡的情绪,使其不再妄用魔气,他有的是本事研制更强劲的清心汤药和定神灵丸,辅以他改善过的疏导经脉,驱散魔气的逐魔易经针,引魔气出体外后再由含光君处理,并且魏无羡此后不再碰鬼道,他有九成的把握能成功。
源头和关键都是魏无羡的情绪和心神。
再简单点说就是江宗主。
屋子里细微的木石颤抖声,衣带飒飒声聚在一起,渐成大厦将倾之势,蓝昀声音底气不足,江晚吟直接没听清,杏目横过去,提高些许音量,“再说一遍?”
三毒圣手到底还是三毒圣手,动了真格一般人哪有能在他面前讨到好的,蓝昀一介医修,这下子会错意以为他要发怒,又被蓝魏两人的气场削得混乱,僵硬的大脑里生出一个别的说法,模模糊糊感觉好像差不多,于是脱口而出道,“我是说,您要不试着,驾驭他?”
这回江晚吟听清了,环顾一圈四周,冷静道,“我命人牵条狗来?”
蓝昀咽了咽,琢磨着‘接受’和‘驾驭’的区别,会对他的预设方案造成多大影响,努力把真相的说法裹得更朦胧一点,“嗯......最好是您本人....控制住他情绪就行。”
“.....呵。”江晚吟冷笑一声。
江晚吟这个人,某种意义上完全可以说是不负三毒圣手,云梦宗主,姓名一出止啼哭的名声,也确实是吃软不吃硬,一旦对手有一点点要硬刚的意思,战意和胜负欲就会轰轰烈烈地翻涌起来。
哪怕其实是个假想敌。
“魏无羡!”江晚吟摩挲着手中的紫电,灌足灵力猛地往身前一甩,气势凌厉地破开两个人僵持对峙的局面,吸引战局上所有人的目光。
“晚吟?”蓝曦臣一顿,猛地收住自己的气场。
魏无羡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江晚吟身前,他赤色魔气并不消散,但是杀意和黑气在面对江晚吟的瞬间一并退去,“师妹叫我?”
江晚吟示意他看蓝昀,“听到没?”
魏无羡视线未曾离开他半分,神情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别藏了。”
“把獠牙和恶意都漏出来。”
江晚吟看着魏无羡,紫电用力一抽擦着他身侧过去,破开一团浓烈的魔气,烟消云散,凌厉的杏眸傲慢地眯起,执着的紫电的手并不放下,直抵他的面前,端的是扬旌举旗,剑拔弩张。
“准备好被我驯服了么?”
魏无羡缓慢地眨了眨眼,眸子里溢出邪肆的笑,微微倾身,避开垂在身前滋滋作响的紫电,偏头吻上他执着鞭柄的指间。
“悉听尊便。”
蓝昀心中警铃大作。
他觉得江宗主可能搞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