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打脸竹马了吗？》禾见青山

32、顺藤摸瓜

　　白从安的出现在他的壳上迸出了一条缝。

　　骆乔方知道白鹄在死之前在奈勒学院的图书馆留了一个精神体。可他总觉得那是假的，他宁愿去白鹄逝去前的屋子坐一坐，跟空气说说话，也不愿意去找那个精神体。

　　等到他实在无处可依，想找人诉说过往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带不走焦海螺。

　　那是白鹄身前设下的封印，焦海螺存在只为需要他的人。运气太好不要，武力值过高不要，各种法术精通更是不想理，只有某个格外有缘的人，才能自动解开焦海螺的封印。

　　这种稀奇古怪的设定也像极了白鹄的怪脾气。

　　当他知道苏小笼带走了焦海螺的时候，对照着苏小笼这个答案，他也没能想得出来白鹄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而苏小笼的出现……骆乔方忘不了他救下苏小笼时，引魂灯里苏禅若有若无的背影。

　　他甚至大胆怀疑过，苏小笼就是苏禅。可他在那之后立刻去过烨海，烨海的结界安然无恙，苏禅的肉身和魂魄都被封印在结界深处，也没有任何异样。尽管如此，冥冥之中他还是觉得苏小笼一定跟苏禅有某种联系，只是他还不知道这种联系到底是什么。

　　苏小笼是一个谜，她身上有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力量。

　　此刻面对苏小笼的苛责，骆乔方没办法解释，他并非不愿坦诚，只是他习惯了掩藏自我。若要重新把那一颗真心挖出来，于他而言，太危险也太痛了。

　　“我……”骆乔方缓缓开口，嗓子却黏在了一起，“很多事情我没想明白，等我弄清楚了，再告诉你，行吗？”骆乔方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年，他还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一个人说话。

　　苏小笼听出了他的压抑与痛苦，心头蓦地跳了一下，忧伤与夜半的凉意一起爬上了她的四肢，她装作高兴的样子，轻快地说了一句，“好啊。”

　　话题不知道怎么继续，骆乔方从鼻腔里溢出两声轻微的叹息，两个人都睁眼望着夜色里随风起伏的月光，各自沉默着睡去。

　　***

　　组织东岚内部联系自有一套联系暗号，骆乔方连这个都从狸猫那里问出来了。

　　白昼明亮，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苏小笼又有精神调侃，“你之前怕不是在虎队刑讯队呆过吧。”

　　骆乔方不置可否，把该注意的事情都交待好，两人在傍晚出了城。

　　一路向西，路过一片古墓群。

　　古墓是上古战争留下来的无名冢，现在被建成了古墓陵园，被后人凭吊。

　　骆乔方经过的时候多看了几眼，苏小笼也跟着望过去。

　　陵园里很多古墓在之前舒中满召唤魂魄的时候都被惊动了，尽管后来监察院重新修葺了，但还是略显破败。

　　苏小笼那时候昏迷了，醒了之后也没人告诉她，只奇道，“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有谁动这些古墓作什么？”

　　骆乔方也没多解释，只稍微略过，说是上次召魂阵的影响。

　　苏小笼不疑有他，却在快走远的时候又回头多看了几眼。夕阳将落，余晖洒了一地，罩在古墓的一排墓碑上，居然显出几分庄严厚重。

　　组织东岚的据点在奇扇灵之地，一个隔起来的废弃大楼里，狸猫每次都是被人带路的，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暮色将合，西边还剩着一线天光，叶影里有阵阵小风，街上慢慢亮起五色的灯光。

　　人们像畏光鼠一样在晚上将始时慢慢活动起来，巷子里多了许多摊子，夜色开始热闹。

　　苏小笼进入狸猫说的范围，此处略显杂乱，没有市区中心那般井井有条。

　　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狸猫说过的带有东山图标识的小卖部。

　　老板正在柜台后打盹，苏小笼美目一转，“老板~跟您打听点事儿~”

　　老板抬头，看到是个陌生的狸猫，“我这儿没有新鲜事，找人到其他地方打听去。”

　　“嗨，老板您也忒不会来事了，都是开门做生意，什么生意不是做。”插科打诨间，不动声色地给他看了掌心里一只火红色的万心结。“之前的老吴呢？”

　　“老吴回老家探亲了……”谈话间，老板神色微凝，看向旁边含情脉脉望着苏小笼的骆乔方。

　　“大进，我累了，待会儿你背我吧~”苏小笼扭着腰肢往柜台上一靠，挑眉看着老板，冲骆乔方招招手，声音嗲得让人牙根发酸。

　　骆乔方乖得像忠犬，捧起苏小笼伸过来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目光片刻未从苏小笼的脸上移开过，“好。”

　　老板面色微缓，“嚄，小姑娘找了个不错的男朋友啊。”

　　苏小笼笑眯眯，“男朋友还很有钱，等着跟家里人汇报喜讯呢。”

　　老板坐直了身子，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小木牌，把手指在柜台上敲得梆梆响。

　　苏小笼会意，从骆乔方身后的口袋里拿出一只槐木果交给老板。

　　老板眼睛微亮，接过去，又把木牌递给苏小笼，什么话也没多说，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两人出来，骆乔方帮她把木牌系在腰上，然后走到苏小笼面前，背对着她蹲下。

　　“你这是干嘛？”

　　“丽丽，你不是累了吗？我背你啊。”骆乔方演戏十分敬业。

　　苏小笼抬手十分做作地撩了撩额前的发，余光往周围一扫，已经有人在看到她的木牌后频频往这里看。

　　“小乖乖，你这么可人，这让我怎么疼你才好。”立刻娇笑一声，往骆乔方背上一蹿。

　　骆乔方脚下趔趄，又稳住身，手托在苏小笼腿弯下，快准狠地掐了一把。

　　“嘶——”苏小笼往前一扑，贴在骆乔方的背上，伸长胳膊搂着他，把他的脖子箍在了臂弯里。“小乖乖~”

　　悄悄勒紧。

　　“……”说不出话，拿手拍了拍苏小笼的小腿以示求饶。

　　苏小笼松开手，转而搭着他的肩膀上，跟他咬耳朵，“已经有人发现我们了。”

　　“恩，我看到了。”骆乔方嘴唇不动，向她传音。“待会儿见机行事。”

　　“你把大进演得太狗腿了。”

　　“……你演得比狸猫还……”

　　“恩？”苏小笼笑眯眯掐住了他颊边的肉，觉得骆乔方现在是魏先进的样子十分可惜，她呲儿着牙，笑得十分坏，“那个人过来了，你别演砸了啊。”

　　骆乔方闻言，准备掐她的手一顿，又慢慢握成拳头收回来。

　　只好继续走，那个人走得近了，骆乔方貌似不察，左脚绊右脚，往前一摔。苏小笼冷不丁被他摔倒在地，磕得眼冒金星。

　　骆乔方一骨碌爬起来，捧住他的“乖乖”的手，万分自责道：“丽丽，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眼神却透着狡黠。

　　苏小笼有苦难言，借着他的手爬起来，用力捏了捏，话含在嘴里滚，“算你狠。”

　　“过奖过奖。嘘……”

　　两人假惺惺地互相打情骂俏。

　　身边慢慢走近一个男人，撞了苏小笼一下，“跟我来。”

　　苏小笼和骆乔方对视一眼，跟上去。

　　“这位哥哥，最近哪里发财啊？”苏小笼上前几步，跟这个男人攀谈起来。

　　男人嘴里吊着一支烟，穿着一件黑色的短夹克，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上面泛着锃亮的油光。

　　这是只水濑。

　　水濑闻言睨了苏小笼一眼，“话怎么那么多。”

　　苏小笼掂着一只槐木果，往他怀里一抛，冲后面的骆乔方努努嘴，“瞅见没，新找来的财神爷。要是这次能在孙哥那拿到什么新货，还有金矿能挖呢。”

　　水濑把槐木果揣进怀里，立马笑道，“可不是，孙哥最近在拓展东边的线呢，要是成功了，他吃肉，咱们也能喝到汤不是。”

　　东边的线？苏小笼想回头跟骆乔方交流一下眼神，被他上前一步轻轻地按住了。

　　“害，上次的东西效果可好了，就后面这个，两次吃下去就乖得跟什么似的。”

　　水濑瞅了一眼骆乔方，见他热情地盯着苏小笼，贴着她臂弯亦步亦趋。“你用的是西风蛊毒吧，啧，小丫头下手挺狠啊。”

　　苏小笼媚笑着搂住骆乔方的胳膊，“哥哥见笑了。做事业，眼界要看得远，妹妹虽然没有孙哥那样的境界，但也想多看看新东西，谁能嫌钱赚得少呢。”

　　水濑也笑起来。几句话聊下来，苏小笼知道他叫潘涛，当即潘哥潘哥的套近乎，“潘哥，孙哥今天在不在啊，我带了这么多槐木果，想孝敬他老人家呢。让他帮帮忙，多给妹妹点红颜丸。”

　　红颜丸就是狸猫维持美貌的药。

　　潘涛才瞥见骆乔方带着的一大包槐木果，顿时眼热起来，“孙哥今天不在……害，不就是红颜丸么，潘哥也能给你找来。”

　　说话间，三人拐进了一条巷子。

　　潘涛转过身来，搓着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妹妹，还是老规矩。”递给她两条黑布。

　　老规矩，得把眼睛绑上着。

　　苏小笼撒娇似的拍了一下潘涛的胳膊，又塞了一只槐木果，“哎哟，哥哥，我眼睛疼，这次就别绑了吧。”

　　潘涛把槐木果收进口袋里，突然冷下脸，“这不成，这可是孙哥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改。你要不绑，就别进去了。”

　　说罢作势要走。

　　苏小笼赶紧把他拽回来，老实把自己眼睛绑上了。

　　“妹妹别怪我，主要是孙哥管得严，上次小赵带人进去没把眼睛绑上，那个人连着小赵，都被孙哥处置了。”潘涛也跟着把骆乔方绑上了，见苏小笼不高兴，便跟她解释，说完还略有后怕，也不知道那个孙哥是使了什么法子，让他们惧得这样厉害。

　　眼睛遮住，苏小笼便不多说什么话，多注意起身边的环境来。自己的手就搭在骆乔方的臂弯里，让她多少有点安心。

　　三个人离得太近，也不知道周围什么情况，让两人不敢传音交流。

　　就这么跟着潘涛往巷子里走。

　　绕了几个圈，身边响起几声机括的动静，不知道进到了那里，眼前豁然变亮。

　　苏小笼侧着头想分辨，却有人把她手从骆乔方臂弯里扯出来。

　　伸手一捞，抢了个空，“潘哥，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人我们看着，你先去见林哥。”身边换了一个人，顺手扯下了苏小笼眼前的黑布。

　　苏小笼稍微适应了一下，发现自己在一个木制的房间，身边的潘涛不知道去了哪里，换了一个短须方脸的男人。

　　屋里还有七八个穿着短上衣的男女，看不大出来原型，面色皆是不善。

　　骆乔方被人带走，在左边廊上一闪而过。

　　苏小笼突然觉得糟糕。

　　骆乔方离开自己不到一刻钟，幻术就要失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