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打脸竹马了吗？》禾见青山

17、你好从安

　　冬日的夜半格外萧瑟，神秘人早就不知踪影，苏小笼冷得打了一个哆嗦，也不想跟了。此刻一肚子无名火，瞧着一脸无辜的花妖哪儿都不顺眼。

　　更不想跟他说话，扭头就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骆乔方赶忙跟上，“你就不想知道，我知道些什么？”

　　苏小笼没搭腔，骆乔方见她不问，也就掐了话头，安静地走在一旁。

　　走了半条街，苏小笼终于憋不住，停住脚，转头，十分不耐烦，“你不是要说吗？为什么又不说了？”

　　“我以为你不想听。”

　　苏小笼觉得自己可能跟骆乔方犯冲，每次遇到什么事，骆乔方随便说点什么，那副慢悠悠的样子总能勾起她的无名火。

　　“你他娘爱说不说。”转身，加快了脚步。

　　骆乔方从善如流收了声。

　　又行了一段路，苏小笼刹住脚，扭过头，斜着眼瞪着骆乔方，整张脸热得快要搓出一个冬天要用的暖气。

　　骆乔方这才忍不住笑起来，“昨天在学校里，来闹事的几个人里，有些人的状态不太对。如果昨天的事是他们眼中的追求正义，那也太投入了些。”

　　两句话就转移了苏小笼的注意力，真的就慢慢琢磨昨天那些人的状态起来。

　　“不像是自发的，倒像是有人刻意组织的，现场煽风点火，演戏的成分更大些。我记下了几个人的名字，晚上想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倒让我看到了一场好交易。”

　　“一个神秘人给了他们一笔钱，说前几天事情办得不错，过几天事情继续加油什么的？”

　　“没错。”

　　这下倒是异因同果了，大抵是骆乔方一早就跟上了神秘人，两人中途没遇上，在蚂蚁处，骆乔方看到了苏小笼，紧急情况下声东击西，给时间让苏小笼溜了出来。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那个黑衣人原型是只工蜂，我已经许久没见过觉醒的工蜂了，并且他的能力似乎跟一般的蜂后能力差不多。”

　　苏小笼诧异地看着骆乔方，她惊讶的并不是神秘人的能力有多高，而是骆乔方居然能看出来黑衣人的原型。

　　“咳，我没看出来他是只工蜂。”

　　骆乔方皱眉，苏小笼幻术天赋能让她被动屏蔽一些幻术或者简单的隐匿术法，如果她看不出工蜂的原型，除了说明工蜂修炼得十分成功，还有其他极其强大的外力来进行辅助，可是，如今在曲山，已经找不到这种十分霸道强硬的修炼方法了。“不应该啊，除非……”

　　苏小笼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这感觉，像是学习第一的学生冷不丁遇到了学术上不懂的问题，可巧隔壁平常她觉得学得不咋地的同学轻松地解出来了，让她脸上臊得慌。

　　“你一开始遇到黑衣人的时候，他找的那个人有在收拾什么东西吗？”

　　骆乔方想了一下，“有，一个小包裹，里面有一个小盒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什么。苏小笼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在蚂蚁的盒子里偷出来的东西。

　　小小的一颗，椭圆柱形，微微泛光，左右对称，一边亮黄色，一边明蓝色。

　　“这到底是什么？”苏小笼知道骆乔方在世间混得比自己久，看着这颗不明物不耻下问。

　　微微嗅了嗅，无毒，但是味道有点奇怪，她之前也没有闻到过。

　　许是骆乔方也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眉头微微拧出一个小疙瘩。大概感受到夜色下的暗涌，连语气也难得严肃了起来，“我没见过。”

　　骆乔方似乎想到了些别的东西，放低了声调缓缓问道：“今天我不在，纳茶今早召唤术的结果如何？”

　　苏小笼把早上所见悉数转述。

　　“所以现在大家觉得是蜥蜴喝酒了才导致坠了河？”

　　“舆论上是这样。”苏小笼答得严谨，骆乔方微微侧目，很明显两个人都保留了怀疑的态度。

　　“有时候，我们看到的，也许只是别人希望我们看到的。”

　　“你是说，纳茶院士的召唤术有假？”苏小笼诧异。

　　“不，纳茶原型狌狌，他们家族早在蛮蛮时代之前就已生存在曲山，知前尘往事，召唤术从未出过错。” 说到这儿，骆乔方突然冷不丁打了苏小笼一下，苏小笼倒抽了一口气，瞪圆了眼，火速幻出红砖头抽了回去。

　　红砖头十分痛心又激动地“滋”了一声。

　　“嘶——”骆乔方突然有点后悔招惹她，忍着疼耐心解释，“如果刚才有人过来，看到了你拿砖头打了我，你说别人会怎么理解？”

　　苏小笼咬着牙根，“是你有病先打我的。”

　　“我是说，别人过来看到的。”

　　苏小笼大概没有辜负她木头的本性，听到这话眨巴眨巴眼，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半晌，还有略有不解，“你是说，在蜥蜴的身上，还发生了点什么，我们没有看到的事情？”

　　“过几天，自然会有人告诉我们的。”骆乔方伸出手，凭空一旋，手心上浮出几点零星的绿光，慢慢冲着一个方向飞过去。

　　苏小笼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这……毕了业，不去虎队当专业间谍，只做个木匠，可惜了啊。

　　刚尾山最近平静得有点过分，公交车和一些公共场合，火烈鸟每天都尽职尽责地报道着蜥蜴巴士坠河事件的后续和其他周边人物的采访。舆论也慢慢缓下来，不疼不痒地发酵着。人们在此刻都变成了金鱼，七秒钟记住了无辜地李婉，又火速将她忘了。

　　苏小笼则老老实实地在学院里待着，每天去图书馆，查查看有没有那颗不明物的相关线索，查累了的时候会使用槐木过冠军的特权去听焦海螺，希望能运气好一点，捡到一个不那么傲娇的“咒语大全”。偶尔遇到开放权限了的蛮蛮时代的古籍，也会挨个比对上面的花纹和字迹，想着能在上古遗留的纸张里得到什么启示——上次舒中满的事情之后，骆乔方对那本书的态度实在有点古怪，她不好意思去问，又好奇得心痒痒。

　　除此之外，她还偶尔去看看李婉，观察一下她的情绪。

　　骆乔方又消失了，苏小笼大概知道他去追查神秘人去了，只是每天神神叨叨也不知道做什么。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她很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弱鸡，于是便心安理得的坐享骆乔方的调查结果了。

　　苏小笼这两天看了不少书，上面对曲山之地很多妖兽的属性都做了注解。她知道骆乔方是个花妖，但是具体是哪一科哪一属的她并不清楚。努力学习唤起了苏小笼的求知欲，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一个几年前就应该清楚的问题。

　　——骆乔方到底活了多久？准确点说，他到底觉醒了多少年？

　　身为老同学，苏小笼觉得连这点也不知道，心里有点惭愧。

　　身体几千岁，脑子只活了不足曲山平均觉醒年龄百分之十的苏小笼，觉得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头疼的苏小笼大概还忘了一件事，她其实连交情更深的宋勇和魏先进的年龄也没搞清楚。

　　就这样过了七天，翻遍了图书馆，苏小笼还是对那颗不明物一无所知，她总算想起被她塞在柜子里的焦海螺。

　　白鹄被冷落了七天——尽管苏小笼不是故意的——终于收敛了故作傲娇的脾气，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晃悠着轻飘飘的身子，回答苏小笼问题的时候，态度可谓十分之端正，“这个……你容我查一下。”白鹄定在原处，面前快速地转过无数本书，眼神微转，不过弹指间，又恢复了晃悠悠的样子。“蛮蛮时代没有关于这种东西的记载。”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个东西模样一点都不古朴，倒像是近两年才出现的新东西。

　　假期里，宿舍楼空了大半，骆乔方敲门出声的时候，把一心研究不明物的苏小笼还吓了一跳。

　　伸手想把海螺收起来，忙到一半，苏小笼瞥见白鹄骤然精神的样子，突然就可怜他几千年无人交谈，待在海螺里那么久，好不容易跟着自己出了图书馆，还被自己关了那么久，连几个新鲜的活物都没见过。

　　想着反正白鹄也说自己说话没人听得见，也没人能看见他，苏小笼就把海螺挪到角落里，没再管他了。

　　“在忙什么，这么久才开门。”骆乔方在门口站得笔直，穿着一件蓝色渐变的高领毛衣，把一件黑色的风衣搭在臂弯里。今天没戴眼镜，把斯文败类的气质丢得一干二净，看起来清风霁月，十分正经。

　　“拉屎。”苏小笼脸不红心不跳，白了他一眼，觉得他问的话十分没水平。

　　对于苏小笼张嘴屎尿屁的说话风格，骆乔方毫无反应，见她给自己让了路，施施然进屋。

　　除了苏小笼，骆乔方是白鹄钻出海螺后见到得第二个活人，之前被苏小笼放在包里，他也是只能感应到苏小笼施的幻术，对周围发生了什么却是一无所知。

　　此刻，见一个模样十分周正的人——起码看起来比苏小笼靠谱多了——气息和精神力十分强大，忍不住犯了几千年来面试无数槐木果冠军时的职业病。

　　“汝安否？汝安否？”白鹄大叫，一连兴奋地喊了许多遍。

　　苏小笼耳膜微疼，面皮抽搐，忍住想打这个朝秦暮楚的墙头草的冲动。

　　你说你是蛮蛮时代的大智者，那能不能有点大智者端庄的样子啊？

　　苏小笼装作挠耳朵，不动声色地去瞄骆乔方。

　　却见他兀得一怔，又转而微笑，笑容里没有半丝作伪，望向放着海螺的角落。

　　苏小笼心中发愣，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骆乔方要盯着在他眼里应该空无一物的角落，就见他缓缓张口，语气格外真诚。

　　“我很好。”

　　“白从安，好久不见。”

　　“你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