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木头》坎儿耶

2、机车诶

　　按照那个男子所说的，很快就到了第二个巷口，谢风晕没有急着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天这近冬时节的缘故，尽管现在才六点一刻不到，但是天已经隐隐泛着深蓝，加上最近几日一直是阴天，本身就是暗沉沉的环境，这西河街的路灯也还没有亮起，巷口里也是黑得出奇。
　　回头瞅了一眼没有一丝人烟的街道，谢风晕又望了望这黑漆漆的巷子，“这里还住人吗？”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手电筒，打开电源慢慢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谢风晕才发现巷子里路窄得出奇，怕是只能容纳两个小孩并排走，一个成年人只有余出一点空间，要说这是巷子，还不如说是给楼与楼之间留的一点缝隙而已，而且感觉到这里面路似乎都不是水泥的，更像是很干燥紧实的泥路，一点都不平坦，倒也不至于硌脚。谢风晕把灯打在地上，果然，这地坑坑洼洼，一鼓一包的，全是小凸凸，灯光再扫向两旁，这左右好像都有住户，因为隔不了多远就会有一扇紧闭的门，清一色的都是漆黑木门，门中间靠上的位置有一条宽约四指长约一掌的泛黄竖纹。谢风晕还没有仔细看这黄纹是啥，面前就出现一条岔路，回忆起男子说的话，他转向踏进右边的路口。
　　“1,2......3。”谢风晕站在这第3 户门口举着手电筒瞧了又瞧。同样是是一扇紧闭的漆黑木门，没有门牌，灯光一打，谢风晕才瞧清楚门中间的黄纹原来是一张符，再顺着往上一看，门框中间立着一面花纹老式的小镜子。他往符咒上凑近仔细瞅了瞅，发现这就是个普通的平安符，写着合家平安镇宅光明之类的，符咒边边角角都已经破烂卷起，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咚咚咚”，不想再耽误时间，关掉手电以后谢风晕直接叩响三声。
　　“谁呀？”有苍老妇人声音在门后传出。
　　“您好，我是杂格善后公司的工作人员。请问这里是白老人家里吗？”谢风晕一本正经地回答着，门后却没有了声音。
　　半晌，门被打开一条缝，就再没动静，稍等了片刻，竟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谢风晕试探着伸手，将门缓缓推开。瞬时，谢风晕左手上的手串开始微微颤抖，他面色一沉，收好电筒摘下眼镜站在门口，环视整个房间，最后目光冷冷地锁定大门正对着的那扇窗户口。那里有一只侧对着他在正在缓慢前后摆动的老人椅，上面若隐若现有团人影。
　　此时天色将晚路灯未明，房间内更是一盏灯也没点着，谢风晕却能在这暗黑的空间里看清周围的一切，诡异而唯美。这小小的房间里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盆，每一只花盆里都生长着层层叠叠的小绿叶，盎然却单调，唯独在老人椅那团人影手中那一小只花盆里，在重叠的叶片中间有一朵莹莹黄花。
　　老人椅仍旧在慢慢摇晃，谢风晕无视这奇异的氛围，脚下绕过各个花盆，一步一步靠近。最后在离椅子差不多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注视着上面的“人”的眼睛。
　　“您好。”谢风晕率先打破寂静。
　　“来啦？”人影说话了，正是刚刚还未进门前那苍老妇人的声音。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谢风晕又踏前三步，站在老人面前，慢慢蹲下，右手抚上椅子把手，终止了它的晃动。
　　“人影”转过头来朝向谢风晕，状似迷雾散开一般，此刻他才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和普通老人一样上面写满了慈祥与衰老，唯一不同的可能是她的那双眼睛，不含一点浑浊，甚至如孩童般清明。
　　这双眼睛紧紧盯着谢风晕，很坚定又很温柔，像是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杂格会尽力满足客户的一切需求。”
　　“这样就好。”说完这句话，老人抬手将花盆递到自己眼前，满目怜爱地看着那株小花。“一件事吧，一件就够了。”

　　等谢风晕从巷子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他抬头看了看路灯，本就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映更显苍白，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才低下头顺着街道往下走去。
　　再次路过那家修理店时，他没忍住又朝里面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下乱毛小哥还在工作台前埋着头忙着什么。鬼使神差一般，谢风晕走了进去，不仅走了进去，居然还主动关心起小哥，“还没收摊呢？”
　　“嗯。”乱毛甚至头都没抬，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声。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鲁莽时，谢风晕顿感脸红，打算找个理由结束这尴尬对话，却被乱毛敞开的衣领吸引住。倒不是说他对男子身体有什么特殊爱好，而是因为对方的项链。此时他是站立着的，乱毛不仅是坐着还身体前倾，颈子上的项链顺着他修理零件的动作自己滑出来，上面的坠子晃晃悠悠闪着炽火一般的红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夺目一闪。更重要的是，项链滑落出来的那一瞬间，谢风晕的手串居然缩紧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是作为佩戴者的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所以才带着好奇锁定了乱毛的领口。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谢风晕的目光，还是因为对方可疑的停顿，乱毛终于抬起头与谢风晕对视。又接触到那让他形容不出滋味的眼神时，谢风晕回了神，抬手搔搔鼻头，“啊，你的坠子成色真不错，通透清澈，一看就是好物件。”乱毛左手一塞，将项链重新塞回去，说道，“赤铜珠，辟邪用的。”
　　“赤铜？铜也能有这样的光彩吗？”
　　“......”看起来乱毛并不是很想搭理他，谢风晕尴尬到了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那......时间不早，你先忙，我先走了。奥，对，谢谢你刚刚为我指路。”转身向门口走去，谢风晕拿出手机匆匆告了别，正要离开。
　　“等等。”
　　“嗯？”
　　“......这边打不到车的。”
　　“啊？”谢风晕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这偏僻的西河街，人影子都没有一个，而且从来到这里，除了送自己过来那辆的士，确实没有再看到一辆车。
　　乱毛小哥看了一眼谢风晕，再次埋头。
　　谢风晕拿出手机准备叫辆车，但是十几分钟过去竟然没有一位师傅接单。这十几分钟里，乱毛一直低头忙自己的事情，谢风晕也安安静静地站在维修店门口等车回应自己，一时无话。
　　“啧。”谢风晕顿时有点懵，这要怎么回去啊，还有事儿想跟张七七汇报呢。又回头看了一眼乱毛小哥，他总不能直接在这儿打电话吧。
　　“要不我送你吧。”没想到乱毛会这样说。
　　“嗯......嗯？”正在偷偷瞅小哥的谢风晕正好和抬头的小哥视线撞上，下意识躲开又反应过来他说的这句话，瞪大眼睛瞅着对方，一脸不敢相信。可是对方却并不是询问，而是已经决定好了，丢掉手上的工作，径直越过他走出去，哐啷哐啷地打开隔壁的卷帘门。
　　谢风晕回过神也赶紧跟了过去，刚好看到乱毛一把掀开一层防水布，露出一辆通体漆黑的重型机车。
　　“哇......哇哇哇.....”没见过世面的谢土鳖顿时低声惊叫出来，“好帅的车！”忍不住赞叹一声凑近一点好好欣赏这黑色的大家伙，乱毛就丢过来一顶深绿色的安全帽，长腿一甩横跨上车，谢风晕接住这头盔，拿手里正在打量这绿的发黑的奇妙颜色，余光见小哥已经稳稳当当在车上坐好，这才看清之前他踏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一双黑色的工装靴，配上脏兮兮的衣服裤子，居然有点痞痞的味道。
　　谢风晕也不再客气，戴上头盔跨坐在乱毛身后，双手撑在后座上，内心居然有点小激动。
　　“哈哈我还没坐过机车呢，还是这么帅的！”谢风晕没有掩饰自己的兴奋，乱毛没有回头看他，默默戴上自己的头盔，刚好遮住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手别那样放，抓紧我。”
　　“嗯？奥！好......哇！唔！”谢风晕戴着头盔没怎么听清小哥的话，但还是理解到他的意思，刚把手从后座撒开，小哥正好一个加速启动，吓得他直接两只手都环抱上去，小哥赶紧捏住刹车，他们本就靠的近，谢风晕在惯性下又向前冲了一把，俩头盔直接撞上，duang的一下，两人都有点懵了。
　　“啊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风晕赶紧道歉松开双手往后坐了坐，手犹豫半天放上了小哥的肩膀。
　　“......没事。”小哥淡淡回道，等谢风晕不再乱动以后，“轰！”地一声，两人的身影便随着机车的嗡鸣声渐渐消失在西河街的冷寂街道上。
　　车子行的不快不慢，谢风晕还是牢牢抓紧了小哥肩上的衣服，有一点点紧张。突然想起来什么，谢风晕把头凑近，身子贴上小哥的背，车子悄然地偏了一下，小哥眼神瞟了一眼后视镜，问道：“怎么了？”
　　谢风晕很紧张地说：“你的店没关门啊！”
　　“没事。”小哥貌似无语，淡淡回了一句。
　　“奥，好吧。”谢风晕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顿觉自己的关心又是很多余的。
　　感受到背后的热量离开以后，小哥眉眼弯了一下，忍不住加了一把油门，明显感觉到自己肩上的那两只手抓的更紧，干脆放缓了速度，两人晃晃悠悠地在路上行进着，帅机车开出了老年代步车的感觉，车排气孔忍不住都“噗噗”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