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假姑娘》梁岌

4、第三章

　　步证场的确很有钱，也很有势。酒楼在高朋满座的情况下，仍然腾出个雅间，可见他在俱珈城还算有点名号。

　　雅间位于二楼，不像一楼那么喧闹，还可以看见街景。

　　不过鸣虹根本不在乎这些，她来就是吃饭的，只要饭菜好吃，吃得饱，她就没意见。

　　步证场根本不饿！

　　坐在一边，很有风度地看着鸣虹吃，等鸣虹要来饭后茶点，才出声询问：“姑娘，不知道区区在下可以开始介绍了吗？”

　　呃！打个饱嗝，鸣虹吹着茶，等着凉。

　　看在他很大方请她吃饭的面子上，鸣虹决定给他半炷香的时间介绍，她也可以休息一下。

　　得到鸣虹的许可，步证场笑逐颜开，清清嗓子，开始说了。

　　“咱们这俱珈城最发达的就是商业，城里店铺种类繁多，药铺、武器铺、成衣铺、当铺、首饰铺、胭脂水粉铺、杂货铺、客栈、酒楼，还有外地来作交换生意的商人——”

　　“停！不用念了，就从头说吧！”拿了块八宝糕，鸣虹边吃边打发时间。

　　“我先说说这药铺。人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怎能没有个头疼脑热，至于江湖中人，过得更是在刀头舔血的日子，一个不慎就要伤筋动骨，这时候就得去药铺买药治病。就算没病，吃了强身健体也是不错的。不过可要看准再吃，不同的药效果也不同，千万不能吃错！”

　　鸣虹瞧瞧他，欲罢不能的样子，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她这个听众，像是对着镜子和大树也能讲半天。果然有病啊！不正常就是不正常。

　　转过头，继续吃她的糕点。

　　“我再说说这武器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手持利刀犹如猛虎添翼啊。有时间，姑娘就去武器铺拣两件趁手的兵器。我告诉你个秘诀，最贵的兵器往往就是最好的，不过要是你使不惯，买了也是没有用的，只能送人。另外，现在武器铺还可以买些暗器，现在江湖上用暗器的人越来越多了，姑娘你单身在外，到可以去准备两件，留着防身也好！我看姑娘像是练武的人，背后的兵器像是柳叶刀。城里‘清峰铸’的师傅祝海天最擅长的就是铸刀，姑娘有时间可去看看。”

　　鸣虹原本很随意的听着，可听到他说她用刀，还介绍好的师傅，这才发现，他这人虽然有病，精神不好，可是眼力还不错。给他的分数也加了十分。

　　“还有成衣铺。出门在外，没多带行李，要想添件衣服鞋袜，就要去成衣铺了。那里衣服鞋帽无一不全。若是搭配好了，选择适合自己的穿着，就会增加自己的魅力。像我，就是在‘流云成衣店’买的穿戴，是不是很英俊潇洒！”

　　鸣虹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他也不在乎，继续说：“接下来说到客栈。姑娘走了那么远的路，进了城总得找个歇脚的地方吧！找个老字号的客栈准没错，好好的休息休息，能把疲劳全消除哦，精神也会很快恢复。可是要想住得好，就要兜里有银子，不过我知道城里有家‘福满堂’客栈，价钱公道，住宿环境又好。”

　　“至于胭脂水粉还有首饰这可是姑娘家的最爱，可是到店里买这些东西，不但价格贵样式也不新颖。在我们城里有些地方会有一些云游四方的行脚商人，这种商人手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都是些奇珍异宝，要能遇见就多买点，在别的地方可是卖不到的。在行脚商人那里买的东西若是一转手，绝对可以赚大笔银钱，姑娘要是遇见了买下来，在下愿意付双倍的价钱收。而且，行脚商人还常常卖一些民族特色的佩饰珠环，花花绿绿的，你们漂亮姑娘最喜欢了！”

　　“再有杂货铺，姑娘若是喜欢俱珈城，想要在这里买房子定居，则离不开杂货铺了。那里东西齐全，柴米油盐酱醋茶，应有尽有。还有瓮缸瓦罐，锅碗瓢盆，蜡烛沙漏，只要是居家过日子的东西那里都有。不过信得过的还是‘大家来’杂货铺，那里老板和气，人又实在。”

　　时间刚刚好，步证场说完这段，鸣虹决定给他半炷香的介绍时间正好到了。

　　见他张开嘴继续要说，鸣虹先一步开口：“我说‘不正常’！你说这么多也累了吧！”

　　见步证场感激得直点头，鸣虹继续说：“那就换我先问你几句，你说说你家是干什么的？”

　　最好是开当铺的，这样她就可以将东西卖个好价，狠狠的赚他一笔。

　　“我们家是行商的。”步证场见鸣虹这么漂亮的姑娘问他，高兴的回道。

　　“这样啊！你们家有没有当铺呢？”鸣虹拿出最大的耐心问。

　　“没有！”步证场老实的摇头。接着说：“可是我们家有‘成衣铺’‘客栈’还有‘杂货铺’。”

　　听见没有当铺，鸣虹已经没耐心了，随口道：“那价钱公道，住宿环境又好的‘福满堂’客栈；卖穿戴的‘流云成衣店’；‘大家来’杂货铺；擅长铸刀的‘清峰铸’是不是都是你家开的？”

　　本是随便说说的，结果步证场却点头承认，道：“除了擅长铸刀的‘清峰铸’是我朋友开的，其余都是我家开的。”

　　天！这人是真的有病还是假装的，怎么有病了还不忘站在城门口拉生意。怪不得他家人放他乱跑，他实在比正常人都会推销，他们家有了他绝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不愿理他了，鸣虹站起来就走。“姑娘，在下说了这么说你有中意的么？还是今天就去‘福满堂’客栈投宿，在下保证帮姑娘找个又舒服又便宜的房间。”

　　鸣虹的回答是一脚踢开挡路的他。

　　“姑娘？”步证场紧紧跟在身后，随着鸣虹下了二楼。

　　“叫什么叫？再叫我就不客气了！”鸣虹凶道。

　　后面果然没了声音，鸣虹走出酒楼门口又折回来，来到他身边站定。

　　他一脸惊喜的笑，“姑娘回心转意了？”

　　“转你个头啦！本姑娘问你，全城最大的当铺在哪？”

　　没想到鸣虹这么凶，步证场缩了下，道：“从酒楼出去，右转，过三条街就是了。那门口挂着蓝布幌子，叫‘永安当’。”

　　‘永安当’确实很好找，没费什么劲，按照‘不正常’的指引，很快鸣虹就看见门口挂着的蓝布幌子。

　　刚进门，鸣虹就发现来‘永安当’的人还真多。

　　屋子里很大，很宽敞。左右各有一排窗口，共有五六个先生站在窗口里鉴定人们来当的东西。

　　每个窗口都有人，有的还不止一个人。离鸣虹最近的是个高瘦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睛上翻，很霸道地对里面的先生说：“我不管，这个青玉砚台大爷我要定了！”

　　“柳爷，这可不行！你也知道当铺这行的规矩，东西没有死当是不能转手给别人的！”先生的语气十分恭敬。

　　“我的话，你也不听，你去把你们的管事找来！”姓柳的也不妥协，对那个青玉砚台势在必得。

　　“要不你在这儿侯一会儿，小的进去给你通禀一下！”

　　“快去快去！”姓柳的不客气地说。

　　那个先生进后屋去了，柳扶风无聊地左看右瞧，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鸣虹。

　　只觉眼前一亮，好标致的小姑娘，比他新娶进门的九夫人还漂亮。他的九夫人可是上一届的花魁，他花了万两黄金才娶她进门。可是这个姑娘比他那个花魁夫人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瞧瞧她的穿着打扮，衣服质料还真不错，不过会进当铺来，多半是囊中羞涩。而且他对她完全没有印象，可以断定这个姑娘绝对是个异乡人。没依没靠，没钱没财，只要他出钱，这个没见过面的异乡姑娘还不手到擒来吗？他‘金手指’柳扶风别的没有，最多的就是钱，家里的金砖多得可以拍死人。

　　打定主意，决定用金钱策略，柳扶风快步走过来。

　　鸣虹听他说到青玉砚台，就很想见识一下，见那个先生进屋去请示，估计这个鼻孔朝天的人绝对是有钱有势，她正想走过去乘机研究一下，没想到这人竟然笑得一脸恶心地走过来。

　　“姑娘——”

　　竟然有口气，这人吃了多少大蒜啊！看青玉砚台的心情没了，刚好排在最里边的人当好东西刚走，鸣虹一把推开他，越过他走到最里边的窗口，力道大得他后退数步，直撞到柜台才停下。

　　柳扶风根本没想到他不过说了两个字，连开场白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推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才决定跟过去。毕竟美人可遇不可求，架子大些也是应该的。

　　“姑娘——”

　　“我要当这个东西。”不理他，掏出从绮罗玄憬那得来的钗，递给鉴定先生。

　　“五钱银子！”鉴定先生瞄了一眼，很快的报出数字。

　　“姑娘——”柳扶风不满被忽视，又出声，声音很快被鸣虹盖过去。

　　“五钱银子？有没有常识啊你！这是千年前‘孟国’宫廷的头钗，你看看这样子，这材质，这雕工，还有这花纹。你是怎么吃这碗饭的，根本就不识货！”鸣虹气愤地说。

　　鉴定先生没想到这姑娘脾气这么大，若是别人骂他，他早就轰人了！可是这姑娘嗓音娇脆，他就是气不起来！

　　“那一两银子好了！不能再高了！”鉴定先生好心的开口。在他看来，这个钗根本就不值钱，记得一年前，当铺的常客‘贫穷贵公子’来当个一模一样的他还没收呢！可是这个漂亮姑娘也许是有难处急需钱吧！

　　“一两？你当是打发要饭的吗？这个东西少于一千两黄金我都不当！要我说，只要你拿到都城转个手，绝对会超过一万两黄金！”

　　鸣虹说的绝对不夸张，在都城绝对可以买到万两黄金！

　　“我说这位姑娘，两千两黄金，柳某要了！”

　　柳扶风终于得空开口，他虽然看不出这东西值钱，可一瞧这姑娘也不像骗子，说不定真是好东西。就算不是好东西，就当给她留个好印象，将来也好娶她进门。他对千依百顺，柔媚如丝的姑娘已经腻了，这个红衣姑娘正好给他增加点新鲜感。相信她这样的性格在床上绝对有另一番滋味！他色色的脑袋不受控制的想歪。

　　耳朵选择性的忽略某个声音，鸣虹继续对鉴定先生说：“喂！你这当铺收不收？还是全城最大的当铺呢，连个识货懂行的人都没有！”

　　“这个，姑娘，你还是去别家转转吧！”鉴定先生为难的说，黄金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碰！一拳打歪铁铸的栏杆，鸣虹发脾气了，吓得先生退后好几步，瘫坐在椅子上。

　　“你不收？！”

　　“这？”

　　“什么事这么吵？”当铺管事出来了，“咦？柳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招呼不周，见谅！见谅！”

　　“好说！”终于有人理他，柳扶风高傲的回道。

　　“爷，这位姑娘要当这钗，出价黄金千两！”刚刚的鉴定先生忙把钗递过去，“这姑娘说，这是千年前‘孟国’宫廷的王族头钗。”

　　“哦？你看是吗？”当铺管事拿出放大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细端详了下，觉得很有可能。

　　“我？”一看管事眼睛发亮，这是看到宝物的前兆。

　　刚刚那个鉴定先生忙说：“我觉得这若真是‘孟国’宫廷用的王族头钗。拿到都城转个手，绝对会超过一万两黄金！”他聪明的把鸣虹的话复述一遍。

　　“那！就按这姑娘说的价钱开当票。”管事见多识广，已经确定这就是‘孟国’宫廷用的头钗了，今天赚翻了！

　　转头，面带微笑，对鸣虹道：“姑娘怎么称呼呢？”

　　“凤鸣虹，凤凰的凤，一鸣惊人的鸣，彩虹的虹！”

　　“那——凤姑娘！这个钗死当吗？”

　　“死当！”没想到这个老板还挺识货的，鸣虹爽快地说，反正她也研究完了，留着也没用。

　　“凤姑娘真是个爽快人，就是不知道凤姑娘手里还又没有这类东西呢？”

　　“这个嘛，虽然不多，可也不少，等我以后没钱花再说。”鸣虹没直接回答，拐个弯，为将来留个后路。

　　“好的好的！凤姑娘若是手头紧，就过来。我绝对会给姑娘行里的最高价！”管事陪着笑。

　　“对了，我只要一百两现银，其余要银票！动作快点！”

　　“没问题！我们的银票全国各地都好用，随到随提，童叟无欺！”管事拍着胸脯保证。

　　鸣虹也笑了，容颜更增丽色。一说一笑间，黄金千两轻松到手。

　　“咳——”被忽略很久的柳扶风沉下脸，对老板说，“这个钗，我已经向这姑娘买下了！我出黄金两千两！”他没想到这钗真是个好东西，好恨自己没先一步定下，这样岂不是人财两得！

　　管事心里不乐意了，不过生意场上的人，轻易不会撕破脸，不笑不说话，对鸣虹道：“凤姑娘，柳老板说得可是真的？若真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夺人之美？”

　　“我根本不认识这人！”鸣虹不屑地说。

　　反正有钱花就好，这个钗当给识货的老板还不算糟蹋。“完事没？当票快点开，动作太慢了！”鸣虹催道。

　　“好了，凤姑娘！这是银票和现银，您收好了，慢走！”

　　转回头，呵呵！“柳老板，我想您和这姑娘之间可能有点误会，这样吧！你不是对青玉砚台很感兴趣，不如我们到里屋研究一下！顺便尝尝我托人带回来的香茗。”知道柳扶风是个大客户，老伴赔笑着建议。

　　“哼！”柳扶风真的生气了，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刚想发作，一个人影向他撞来，刚巧把他撞倒，没等他爬起来，两只沾上泥巴的鞋子踩上他的背——

　　“人呢？都跑哪去了！我要当千手观音，老规矩，不死当，要现银。”

　　鸣虹揣好银子刚要走，看见来人，诧异道：“猪头！你也来啦！”上前一步打招呼，没注意脚下，正好踩上柳扶风的脚。

　　她之所以能这么快就认出他来，绝对是因为他头发现在插着竹枝的地方，原先就插着她一千两黄金当掉的发钗。

　　“谁是猪头？是你？笨女人？！”绮罗玄憬听这声音很熟，骂声更熟，循声回头，果然见到她，这个不久前他发誓要记清楚长相报复的女人。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绝对是因为，她是第一个这么说他的人。

　　两个人在当铺里相见欢，各不相让的互瞪着，眼睛较劲，脚下也跟着使力。完全没注意他们的脚下踩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已经快口吐白沫出气多入气少了。

　　按理说绮罗玄憬先鸣虹一步出发，不应该走到她的后面，可是绮罗玄憬在路上遇见了一件事，一件不得不停下来的事！

　　他从田间兄妹俩那里脱身后，就直奔他的目的地——永安当铺。

　　可是走到一半，还没进城，就在半路上遇见三个小孩。这三个小孩最大的不过六七岁，最小的才三四岁。他们看见绮罗玄憬就扑过来，很热情的叫哥哥，然后，抱住他的大腿，将他拖到他们的地盘。

　　那里摆着十几只红薯，和一堆干燥的树枝干草。

　　“哥哥，火，火，烤薯薯。”最小的男孩崇拜且期待的看着绮罗玄憬，其余两个孩子也递来火石：“哥哥，我们请你吃红薯哦！”最大的孩子利诱的说。

　　被三双黑白分明，满含期待的眼看着，绮罗玄憬根本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红薯哦！烤出来外皮焦脆里面金黄，香喷喷的烤红薯耶！这对于绮罗玄憬绝对是种致命的诱惑。

　　他已经两天没吃到干饭了！

　　二话不说，拿起火石，噼啪！噼啪！

　　很快用火石打出火，再将干草枯枝燃着，利落的将红薯埋在事先挖好的坑里，再慢慢的添干草树枝。

　　“急什么！一会儿就有香香的烤红薯吃了！”绮罗玄憬对那几个小孩子说，其实重要是为了安慰自己。

　　接下来，就是绮罗玄憬吃到近月来最香最饱的一顿饭。

　　所以，现在，他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

　　可是，有个人要受不了了，他被踩在两个没有发觉他人存在的人的脚下。

　　还是管事很好心、很善良的开口声援——

　　“绮罗公子，凤姑娘，二位踩到人了，可否‘高抬贵脚’呢？”

　　就算绮罗玄憬不自报名号，他也认得。这个俱珈城有名的‘贫穷贵公子’对他来说可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啊！每月绮罗玄憬来当的东西都够他给伙计开整年的薪俸。而这个凤姑娘看样子也会是‘永安当’的大客户。要是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踩到谁啦？”

　　“踩到谁啦？”

　　两个人异口同声。对看一眼，别过头——

　　“你干嘛学我？”

　　“你干嘛学我？”

　　开口闭口，又是一样的频率。

　　你？——

　　你？——

　　两人又要说话，见对方也要开口，忙同时闭上嘴。

　　可一想到自己闭嘴就代表向对方示弱，心里还很不服气。说话吧，又觉得和对方说同样的话辱没了自己，最后只好改为咬牙互瞪。

　　哼！比眼大还会输他（她）！两人不约而同的想。

　　周围已经有人笑了出来，觉得这两个人脾气真像，还挺有默契的。

　　可是地上的柳扶风笑不出来，没有人比他更确切的感觉到他们用了多少力量在敌视对方。

　　可他知道哇！他感觉自己肋骨生疼，脚踝也快断了！终于，他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地□□出声。

　　还好，绮罗玄憬感觉到了，他觉得自己脚下的地有些震动，还以为地震了！

　　他低下头，吃惊道：“喂！老头，你跑到我脚底下干嘛！”

　　怪不得他觉得今天‘永安当’的理石地比较软，还以为是铺了地毯的缘故。不过说归说，脚连动都没动！

　　鸣虹顺着绮罗玄憬的目光向下，也瞧见了。不过开口的话却和绮罗玄憬差不多，“你趴着不起来干嘛？当本姑娘的脚踏吗？”她先前还在想为什么这块地不平，还以为这当铺盖屋的时候偷工减料，少铺块砖。

　　呜！他是想起来啊！前提是把四只脚挪开啊！不然，他怎么起得来！

　　“绮罗公子？凤姑娘？”管事替柳扶风提醒道。在二人踩上地面后，命几个伙计快速将人扶起来。

　　柳扶风拼命的喘气，好半天，才顺过气来。刚一好，马上开口，目标绮罗玄憬，这个穷得要死，却比他这个‘金手指’更受女性青睐的人。

　　新仇加上往日抢他风光的旧恨，他张嘴就骂，至于凤鸣虹，他还没弄到手，不便发作，姑且记着，就当她是无心的。

　　“你是瞎了眼啊！连本大爷也敢踩，告诉你，我——”

　　原本绮罗玄憬在一边看着，却在他张嘴后，皱紧眉头。没多想，下一刻，一块灰布塞进柳扶风大张的嘴巴，那是他用来包千手观音的。

　　“唔！”柳扶风伸手就要拿下来。

　　“不许动，你要是敢拿下来，我就踹扁你。你自己吃多少大蒜啊？不漱口就敢出门，你是想薰死我是不是？啊？！”绮罗玄憬放狠话威胁他。

　　噗嗤！

　　鸣虹本来眼光在千手观音上打转，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笑出来。她发觉绮罗玄憬虽然笨笨的，总被骗（据她知道就有两回，一次被田间的兄妹俩，一次被她骗了发钗。）。可是这次他们是同一国的，她也觉得这个高个老头很臭，很薰人。

　　被绮罗玄憬当众这么一说，周围人也抿嘴笑，最重要的是他一心讨好的鸣虹也笑了，就算笑得很好看，他也受不了，拔掉破布，吐口口水。脸皮青白交错，嘴角扭曲，恼羞成怒了！

　　“你，你，你！”手指颤颤的指着绮罗玄憬。

　　绮罗玄憬用手拨开伸到眼前的爪子，“警告你，不要指着我说话！连点儿礼貌也没有！”

　　全场哗然！有人笑出声了。

　　啊！柳扶风大叫。若不是他的护卫被他赶去另条街，他还会任绮罗玄憬嚣张吗？啊？回头，看见鸣虹也在瞧着绮罗玄憬似笑非笑，他再也受不了啦！

　　“你这个穷鬼，凭什么说我！除了脸长得好看你还会什么？整天靠当东西过日子，简直就是人渣，废物！”他说得很难听，鸣虹听了都要发火了。抬眼看绮罗玄憬，发现他眼睛冒火，也气得不行。

　　绮罗玄憬原本只想让他闭嘴，听他这么一说动了真怒。一抬手就是四巴掌，左右开弓，立刻将他瘦削的脸变成猪头。

　　不解气！又是一脚，将他踹跪在地上，抓住他的下巴，把掉在地上的破布又塞回他嘴里。

　　周围人早就看不惯他盛气凌人的态度，加之他说话刻薄过分，根本没人拦，就连管事都装作看东西转过头去。

　　大家心照不宣，很默契的看着绮罗玄憬打他出气。

　　“我穷怎么了？老子我不偷不抢，不赚黑心钱，不逼良为娼。老子当东西干你什么事！嗯？！”

　　还不解气，再踹一脚，正好将人踢到鸣虹面前。

　　众人看着鸣虹，以为这个美姑娘会心软扶起来，没想到——

　　“跪好了！歪歪斜斜成什么样子！”鸣虹眼也不眨，脚尖一挑将人又踢回来，看似轻轻的一挑，实际用了十成劲道，只不过正好踢在他麻穴上，让他叫不出声。

　　绮罗玄憬瞥来一眼，眼里有火热的光芒闪动。

　　好一会，才扬声道：“真是晦气！人呢？我要当千手玉观音！都跑哪去了！”

　　“在这呢？绮罗公子，这边请？”管事用眼神示意伙计将人扶走善后，自己则亲自走上前，他早就看出这个玉观音价值连城啦。

　　“慢着！谁说他要当玉观音啦！就算是要当也要当给我！”娇脆的嗓音从鸣虹方向发出。

　　管事和绮罗玄憬一起诧异地回头——

　　“凤姑娘，刚才是您开口吗？”管事沉吟下，婉转的开口，希望鸣虹说不，他可不希望有人抢去绮罗玄憬这个财神。

　　“就是本姑娘说的，这个玉观音我要定了！”顿了下，又说：“你还不到四十岁吧！这么年轻就耳背，真可惜！”可怜哦，未老先衰。你看她的老头子师傅，已经快一百一十岁了，还不是耳不聋，眼不花，就算功夫烂点，看起来还是很花枝招展。

　　管事勉强挤出笑，皮笑肉不笑，嘴角抽搐咬牙切齿的那种。“凤姑娘真是爱说笑，在下过完年才三十出头！”

　　说笑？不会啊！她是实话实说的。鸣虹不理解自己到底是哪个地方让他产生了‘她在说笑’的误会。不过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她浪费脑细胞，就当是山下的人脑袋构造不一样吧！

　　“女人！你是说要买我的千手观音。”绮罗玄憬觉得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决定稍稍危难这个姑娘一下。

　　“猪头！你耳聋啦！要我重复！”就算她想买他的东西，可不代表说话会对他客气。

　　“你，你，你！”原本绮罗玄憬看她不着痕迹的很用力地踹了柳扶风一脚，对她的感觉稍微好了些，差不多淡忘了她在田间骂他猪头的事。反正也是要当，给谁还不都一样，已经有把千手观音卖给她的意思，没想到她的态度这么恶劣，脾气也上来了！

　　“笨女人，爷爷我绝对不会把它卖给你的！”说着，回身，在鸣虹的视线范围内，大声的对管事说：“这个就当给你们，多少银子！”

　　银子？说他猪头还不承认，这个千手玉观音的价值要按黄金来计算的。鸣虹心里暗骂，却没急着出声，看着事态发展，静观其变。

　　管事心里高兴，还好这个凤姑娘说话冲，才给了他们赚钱的机会。

　　沉吟了下，当着凤鸣虹地面，不好意思像平常一样把价钱压得太低，“三千两白银！”

　　三千两白银，绮罗玄憬吓了跳，看见管事一手比三，他初时还以为是三百两。这个数字很高了，够他们过几年的了。真不愧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啊！

　　“好！就三千两！”绮罗玄憬高兴的同意。

　　“写当票，老规矩，不死当！”管事赶紧吩咐，怕他反悔。

　　“哼！被人骗了还高兴数钱的白痴！”鸣虹不屑的说。

　　“你说谁？”绮罗玄憬受不得激。

　　“谁答应就说谁！”鸣虹拐着弯骂人。

　　“你——”

　　“绮罗公子，当票写好了！请按手印！”管事皱着眉插话。心想，等生意做成就将人‘请’出去。

　　放着两个爆竹在这，太危险！

　　绮罗玄憬看也不看，手印一按，就把管事推开，继续和鸣虹对视。

　　鸣虹看他的手续都办完了，这个亏是吃定了，才心情很好，慢悠悠的开口：“你什么啊！猪头，我告诉你吧！这个千手观音是‘仪罗国’的开国皇帝建国时请天下最有名的玉匠‘逊恬居士’进宫雕琢的。后来为了拉拢人心，好像赐给了开国功臣。”

　　“雕琢这个千手观音，光是为了寻找适合的玉就派出千名工匠去各地开采，花了两年时间才寻到，又花了‘逊恬居士’三年的时间才雕琢成功，前前后后光是工本费就花了万两黄金，在加上‘逊恬居士’亲手雕琢，名人宝物，它的价值在都城绝对可以喊道十万两，真要遇上了识货又爱收藏的，三十万黄金绝对没问题。可你竟然三千两白银就当了！不是白痴是什么？”

　　“你胡说！”绮罗玄憬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是白痴。

　　“我胡说！”敢怀疑她的专业知识，鸣虹上前一步，逼近他，和他眼对眼,“敢说我胡说，你这个没常识的笨蛋，你知道它的来历吗？你能清楚说出它的材质和雕法吗？嗯？！”

　　他说不出！他对于这类东西没概念，若不是他爹常亲自替它擦灰尘，他为了留个纪念也不会舍不得卖！

　　绮罗玄憬心虚地退后一步，他好后悔啊！三十万两黄金和三千两白银差好多！三十万两黄金，足够他们这几个人吃穿不愁一辈子啊！

　　“不信吗？不信你就问问管事的，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绮罗玄憬马上瞪向管事，管事在心里很是佩服凤鸣虹，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对这些东西的来历价值了如指掌，比这行里混了大半辈子的鉴定先生还高明，真想挖角来‘永安当’啊！

　　可是，现在，在绮罗玄憬地逼视下，在鸣虹的监视下，他不得不点头。

　　这是真的！绮罗玄憬不敢相信，这个玉观音这么值钱，他少卖了这么多！“你竟然给我这么低的价格！”绮罗玄憬扬眉，开火了！

　　管事擦擦汗，赔笑道：“这个……我们是当铺，价钱上当然会压低一些嘛！”

　　绮罗玄憬气到不想瞧他，下意识看向凤鸣虹。

　　“你早就知道他坑我了！”

　　“当然，只有你这个白痴才会相信这个宝物值这么少的钱！”鸣虹不放过机会嘲笑他。

　　“那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他已经把鸣虹看成同一国的了。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我让你卖我，你不是还不卖？”

　　“就算我卖了，你能出这么高的价钱了吗？你有吗？”绮罗玄憬不信的说。

　　“我现在是没有这么多，可是，只要我人在，我的手在，天下财富对我来说，如探囊取物！”鸣虹骄傲的说。

　　看着鸣虹自信的神情，绮罗玄憬只觉胸中一热，有什么话想要出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要说什么，就这样呆呆愣愣的看着鸣虹。

　　鸣虹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说出心中盘算好久的计划：“要我帮你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想你在这当了不少好东西，都不是死当是吧？”

　　绮罗玄憬想了想，好像真的不少，家里只要一没饭吃，就会当东西。这么一想，就想起这个‘永安当’黑了他不少钱，城里其余的当铺也是。

　　咬牙，点头。

　　鸣虹得意地一笑，“我的要求就是：我帮你赚钱，你要把你所有没死当的东西都赎回来给我看一下，我也不要求你给我，看一下就成。这个约定直到你赎回最后一个当品为止 。到时候，你就算跪地求我我也不会留下，可是，我在帮你期间，你要听我的，我说什么你都要办好！你做得到吗？”

　　“我还有几个家人，你能养得活吗？”绮罗玄憬心动了。

　　“哼！别说几个，就是几百也没问题！”鸣虹保证。

　　“成交！”

　　“不要忘了你说过要听我的！现在，我就赎回你刚当的东西给你看！”

　　回头，对着一脸黑线的管事，道：“管事，他现在就要赎这个玉观音，连本带利算清楚了！”

　　鸣虹用刚当发钗的钱付完利息，对绮罗玄憬道：“我们走，就先去你家，等我定下来再一样一样把东西都给你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