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救赎】 ...
-
狂风如同暴戾的刀子一般刮过身体，遍体鳞伤的少女自高空坠落，她的脸上布满了惊慌，并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死亡，那于她而言虽然依旧痛苦，但并不至于如此失态。
她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坐标的感应，既没有能逃出那片赐予了她生命也付诸于她苦难的地方，也无法再回到那个虽恐怖仍留有牵挂的红色世界——也许她的余生只能被囚困于这毫无生机的断崖底。
她迷茫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在她的掌心停留——她终究还是失去了，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她。
人总是这样，与生命中重要的存在相遇，获得了能够继续向前的意义，却总会因为什么原因再次分离，也许还会再相见，也许永不能再见面。
这样的人生是有意义的吗？
命运是如此的慈悲，也如此的残酷，总是在赋予之后又剥夺，对于她是如此，对于麦力克也是如此。
如果从未到过外面的世界，是否就不会因为巨大的落差而感到失魂落魄？
如果从未拥有理性，是否就不用再为了与本能对抗而苦苦争斗？
如果从未相遇，是否在离别时便不会如此痛苦？
心脏宛如被撕裂开来一般，喘不过气来，身体的各个部件在哀鸣，也许等不到摔落在地面的那一刻，她便会停止生命特征了吧。
好冷啊，好痛苦啊。
戴米安蜷缩起身躯，双臂弯曲，闭上双眼，拥抱着自己。
【请救救我吧，谁都好，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当下坠感消失，戴米安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她已经复活了，并不是如同想象中一般在黑漆漆的崖底，而是在一个小巷，充斥着人类社会的味道。
她抬起头，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碧蓝色的天空，澄净而美丽。
是在做梦吗？还是什么幻觉？她疑惑着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然后松了一口气。
是真实的，她从那个地方出来了，所以说那片悬崖不是阻拦反而是出口？还是说那坠落的过程中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总而言之，需要先收集信息呢！
但她还没来得及理清状况，小巷里就闯入了一个陌生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高大的男人，全身笼罩在灰色的斗篷内，看不清样貌，一大块血迹在斗篷上晕开，脚步也有些不稳，戴米安判断他应该已经处于重伤的状态中了。
但这并没有丝毫削弱他的危险性，反而令他看上去更像一匹警惕的孤狼，瞄准一切接近他的目标的咽喉，随时准备发出垂死一击。
戴米安背靠着墙壁，随着男人的靠近，她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又久违的变成了这幅14岁的模样，身体脆弱而又无力，就连曾经向拿尼卡许愿获得的能力也随着身体的重塑而消失了。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准备对她动手，她一定无法反抗，而如今的她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柔弱的外表和对方的轻视。
希望这个男人不是一个过于谨慎的人，不然她可能就要迎来逃出生天后的第一死了。
戴米安试图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以表达自己的无害，她举起双手说，“我能帮你处理伤势，我不会报警，我不会伤害你。”
男人停住了脚步，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戴米安。
突然他弯下腰捂住嘴咳了好几下，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过来。”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发音也十分生涩。
戴米安并不想激怒他，于是乖乖走了过去，她站在男人的右手边，近距离打量了一下男人裸露在斗篷外的部分，默默思考着以她的的力量攻击哪些部位才能给予男人致命一击。
她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请问您是需要我帮您包扎伤口吗？那样的话需要您把斗篷掀开一下呢，不然我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呵。”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嗤笑一声，解开了身上的斗篷，扔在了戴米安的头上，“滚吧。”
戴米安挣扎着从巨大的斗篷里探出头，摸索着穿上后低头瞧了瞧，发现这与其说是斗篷，不如说是一块灰扑扑还破破烂烂的布。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坐在地上的男人，在去除了外袍的遮盖后才能看到，他的身上早已鲜血淋漓，枪孔遍布他的躯体，这样子看来他根本无法活下来了啊。
与阴沉的外表不同，男人拥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宛如太阳般漂亮而耀眼，戴米安蹲下身微笑着对男人说，“十分感谢，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男人想了想，说，“别笑了，太丑了。”
戴米安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傻眼了，丑吗？
按她的记忆来说，她应该很美丽才是，至于笑，曾经她的笑容被时尚设计师的编辑称赞为人间天使的笑颜，不应该啊？
“哦。”戴米安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看着一副静静等死模样的男人，觉得有些奇怪。
看到戴米安的视线落在他腰间别着的枪上，男人按了按枪，“别试图拿走这个，如果你不想惹上大麻烦的话。”
“嗯，你不怕死诶。”戴米安发现了问题所在，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面对死亡如此的冷静，仿佛只是坐在桌上吃饭一般。
“你也不怕死啊。”男人抽出了腰间的枪，抵在了大胆的女孩的额头上，压着声音嘲讽，“看起来是想给我陪葬的样子。”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虽然很感激您的馈赠，但这并没有到让我愿意与您殉情的地步。”戴米安抬眼看了看枪身，上面充斥着岁月的痕迹，“请问能移开这个吗，我很害怕。”
男人咳了两声，又咳出了一串血，看起来他的内脏已经快撑不住了，他放下了枪，装回了腰间，“是你自己选择留下的。”
戴米安点了点头，抬头望向了前方，那是一队身着白色制服的人，看起来像是政府机构的人员，大概是抓捕这位的人吧，她在看到他的时候便或多或少想到了这种情况。
于是她站了起来，低下了头，双手拢住斗篷遮住脸，然后站到了一边。
男人又咳了几下，他没有再管戴米安，而是抬起头阴恻恻地看向持着武器冲来的部队。
他的动作实在是快，好似一道残影，一瞬间就到了敌人面前，难以想象这是一个重伤之人能有的爆发力。
他两手各握着一把枪，一把是刚才戴米安看见的灰色古老手枪，另一把则是一把漂亮的银色手枪。
他借着狭窄的地型躲开枪林弹雨，冲散了敌方的阵营，宛如在战场中心跳舞一般射击。
但终究是敌不过对面的人数，男人最后被击落了手枪，站在原地被打出一个个血洞，即便是创造了如此大的奇迹的男人最后还是逃不过死亡，倒在了地上。
戴米安望着他，披着斗篷隐藏到了黑暗中，靠着他引发的巨大骚乱趁机逃了出去。
一直用斗篷遮盖着脸，她应该没有被看到真面目，跑出去之后扔掉这件赃物，然后换上一身衣服大概就能摆脱这个事件了吧。
但是——
那个男人在想些什么？他所渴望的究竟是什么？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仅仅是那么短暂的接触，却如此吸引她，令她好奇。
戴米安甚至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却在他死后开始想要了解他这个人。
她想要知道这个奇怪的男人同他背后的集团的秘密，他眼中所燃烧的光究竟是什么，她想知道。
戴米安扯了扯身上的灰色斗篷，这件斗篷就像那个男人一样，破烂，灰败，充斥着硝烟的味道，令人神经紧张。
戴米安侧过头看见了街边橱窗上自己的倒影，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啊，好丑。
戴米安不敢相信镜子中那个笑容狰狞可怕的人是她自己，这些年的生活都对她这只可怜的小猫咪做了什么？
她凑到橱窗前，扬起嘴唇微笑，结果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杀气满满要打人的表情，于是她两只手指按在唇角向上拉扯，僵硬而又诡异。
眼看着店里的老板差点想冲出来赶人，戴米安灰溜溜地跑掉了，并且接受了自己的笑真的很丑的事实。
悲从中来的戴米安用了一些说出来可能并不那么美丽的小手段搞到了第一桶金，换了一身衣服。
然而可能不幸的事都是接连到来的吧，她发现这个地方似乎有点点不太对劲，她扯了扯头上的兜帽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急急匆匆在小巷中穿梭。
逐渐了解之后，戴米安发现语言不对，国家不对，文化不对，一切都不对，她根本没有去往外面的世界，反而是来到了一个完全是迷的新世界。
而更加不幸的是，这个世界的科技，准确来说是监控设备要来的比她理解的更加强大，刚来到这里的她对那些小小的摄像头根本不设防，所以被拍下了从那个现场离开的证据，也因此无法如愿从中脱身。
被留下了影像资料的她可能已经上了通缉榜这种东西了吧，所以这些天来她一直在逃亡。
戴米安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在这一个月内，她不仅掌握了新的科技知识，也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大城市的大街小巷内逃避追捕。
但仅仅是这样是不够的，一直呆在这里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被抓住的吧，她得去寻找新的出路，而那个男人的伙伴的也许会给她带来惊喜也说不定，顺便还能满足她的好奇心，一举两得。
戴米安看着报纸上的富豪保险柜抢劫案，指节轻扣着桌面思考。
同样的灰色斗篷，同样的亡命之徒，强大而又神秘，如果能再多个什么标志的话就能百分百锁定了，比如说一把古老的手/枪？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有多少人？他们都和那个男人一样吗？还是说不同？他们聚集起来是想做什么？以及最关键的——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哎呀，找到了。】
“结账。”戴米安抿了抿嘴，努力压下微微上翘的唇角。
她站起了身，往下拉了拉帽檐，离开了路边的咖啡馆，为了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做准备。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