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行拂乱其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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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代木体育馆，在JOC老办公楼的旁边。
平成30年入社的朝仓凛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面试，而这一次坐在体育馆的观众席里她一直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周五的短节目比赛，羽生结弦又破了世界纪录，接近完美的表现拿了110.72的高分。虽然国内比赛没办法计入滑联的纪录，但这个成绩一扫月初大奖赛失利的阴霾，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唱衰的媒体，他依然是男单不可小觑的头号人物。
但是她很慌。
周五她没到现场他滑得这样好，今天的自由滑要是真验证了自己那句戏言她得自责死。时隔四年才等到他出战全日锦标赛，她是不是还是不要到现场比较好？
可这内场第三排的票，是冈岛教练特意给自己留的，她也没办法就干脆一走了之。
朝仓凛正犹豫着，最后一组的六练开始了。
她极少在这么近的地方看他比赛，选手们如风一般在面前滑过，接着便是满场飞的各种四周跳。
全日锦标赛向来离大奖赛总决赛只差不到两星期，连续倒时差对选手的体力是个很大的考验。月初飞了一趟意大利，朝仓凛能有一个多礼拜都靠咖啡续命，过得浑浑噩噩，更别提他一个人在五个星期比了三场比赛跑了三个时区，还得调整状态应对比赛。
羽生结弦在六练时四周跳的练习次数明显比以往少了一些。
朝仓凛心下暗道不妙。
现下男单的比赛里四周跳的成败几乎直接关系到比赛的成绩，每个人都会在上场前找感觉找状态。他现在这样的调动程度，多半是为了节约体力。
最近他确实太累了，这样的情况下短节目还能拿到这样的高分，几乎都快让人忘了他是每天只能上冰两个小时的哮喘患者，冬季天凉正是状态差的时候。
可是只要他一出现在场上，那快把屋顶掀翻的欢呼声便会自发响起，承载着观众们的应援和期待，同样也是无形的压力。
羽生结弦应该是太累了。
这场自由滑在他自己的眼中一定会被评价为“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第一个4Lo没站住，后面的跳跃和连接也能看得出来有些勉强，甚至连他引以为豪的3A都摔了。
可她只想说，还好。
还好他安安稳稳地，没有受伤。
体力不支时拼搏的样子配合《献给尼金斯基》的音乐里显得有些悲壮。
他不是永远都能以最好的状态在每场比赛都奉献经典，但他永远是这样要求自己的，这正是羽生结弦总能给人力量和鼓舞的原因，也正是只要他出现在冰场上，便会给粉丝带来幸福的原因。
只是他自己，一定还是会说“悔しい”。
朝仓凛看着他在kiss&cry等分时汗水像把脸重新洗了一遍，只剩下喘息和苦笑，大概也猜到分数不尽如人意。
很快分数便统计出来了，他跟宇野昌磨差了将近8分，拿了第二。
她叹了口气，她真的就不该来。
要是她没来是不是就能让神明大人多多保佑他，也不用眼睁睁看着他如此悔恨心痛快要掉下泪来，却隔着观众席的栏杆什么都做不了。
羽生结弦回到了后场稍作休整，又带着营业状态时明朗温暖的微笑回到了冰场上。
和宇野昌磨及键山优真亲密地握手交谈，一副大前辈的样子，在颁奖仪式时温文有礼，依然是国民熟悉的好少年。
他的不开心从来只会冲着自己，面对对手只有感恩和谦逊的心，这是羽生家的言传身教，他向来学得很到位。
还好，他的任性也不是没有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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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仓凛在运动员下榻的酒店门口见到了羽生由美。
羽生结弦很多时候像极了他的母亲，温柔善良，总是用最真诚的善意来对待这个世界。她心血来潮的那次加拿大之行没少给由美桑添麻烦，就用一盒荣太楼的和果子在人家家里蹭了两天的饭，最后一天还是她送的朝仓凛去机场。
她连忙迎上去问好，“好久不见，由美阿姨。”
“嗯，好久不见呢凛酱。”羽生由美笑眯眯地，把她拉到了一边：“这么冷的天气还等在外面辛苦了。”
“没有，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既然阿姨在这里我就放心了。”她说道。
“不，这句话该是我对凛酱说才对，”羽生由美道：“有凛酱在那个孩子身边我就放心了。”
“我……”朝仓凛没想到会获得她如此的信任，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跟阿姨比起来，我还做得很不够……”
“一直这么包容那个任性的孩子，一直能够让他露出笑容，是我需要感谢凛酱的呢。从去年到现在我知道他很辛苦很艰难，他长大了对我没办法完全毫无保留，他也一直没什么朋友。还好，有你能够陪着他。”
她知道自己没有由美阿姨说得这么好，她甚至没有羽生结弦的粉丝们敬业，连带着公开练习都场场不落，她只会嘴上轻飘飘地嘱咐他要注意身体好好吃饭，却连他这场比赛上场时带了哮喘检测和心率检测仪都不知道，跟这么多年无私付出的母亲比起来差得很远很远。她如何当得起这样的感谢？
“说起来，凛酱什么时候可以接我的班就好了。”羽生由美看她一时语塞，贴心地转移话题：“毕竟我年纪不小了，语言也不通。这么多年陪着结弦这孩子连家里都很少顾上。”
“我哪能做得了……”她知道羽生结弦比赛之外的一切虽然有专业的团队，但他的日常生活几乎都是靠由美桑一手打理，那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小到随身挂的御守，大到跟俱乐部的沟通，事必躬亲。
“你没问题的，我相信这孩子的眼光。”羽生由美眨了眨眼：“即使有什么差池看在凛酱的份上他也不至于有什么抱怨。”
不不不，她哪敢有什么差池，这么重大的工作哪里是她能够接任的。
朝仓凛正要接着发挥她作为霓虹金不甚熟练的谦虚推辞这一传统艺能，赛会组的巴士到了。
羽生由美很熟练地跟坐在窗边的自家儿子挥挥手，然后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行李箱，朝仓凛跟在一旁有些不敢上前，只和波叔跟Briand教练打了个招呼。
羽生由美见状连忙把手中的行李箱塞到了朝仓凛手里，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孩子就交给你了，我一会儿再过去。”
“呃……好。”
她答应着，对上羽生结弦没什么表情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只能跟在他后面上了电梯。
他今天的状态真的很不好。
她没见过之前他被前辈打压的时候和四周跳总是没法很好完成的时候，但她陪着他经历了两次受伤复健，见过他两次输给陈巍之后的眼泪，可都没有今天这样的颓废。
是的，总是不屈不挠挑战自己，总是给人力量的羽生结弦，今天竟然有些颓废，往常清秀光洁的脸上，竟然冒出了明显的胡茬。
她不知道由美阿姨这时候打发自己上来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在他认定了没调整好状态的自己是如此弱小的时候，她不确定，安慰，是他想要的。
房间里的廊灯在关上门之后不久就熄灭了。
他们谁也没打开灯，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黑暗里。
他们听到从赛场回来的人在这一层的走廊里经过，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终于，朝仓凛忍不住，把他圈进怀里，然后把他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在背后拍了拍：“辛苦了。”
“嗯。”
他吸了吸鼻子，她感觉到有一阵微热流过，顺着她的脖子流到了衣领里。
“好累啊……”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我感觉好累啊，想到站在赛场上就觉得好累……快要被压垮了。”
“我知道。”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我知道，这几个星期，这个赛季，羽生结弦选手，真的辛苦了。”
“嗯……”他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
“可是，不甘心吧？”她说道：“比赛果然还是要赢才有意义，退役也得在完成了所有的挑战之后才有意义对不对？”
“我知道。”他依旧不肯抬起头，可双手却圈住了她的腰，把她包裹在他的怀里：“我今天记者会上又立flag了，要在四大洲上试着跳4A。”
“这么帅气？”她的语气虽然像是在哄小朋友，可确实觉得在预计到第二天肯定会拿他输给宇野昌磨大做文章的媒体前说出这样的话的羽生结弦，帅气得不像话。
“虽然还有许多没落实的细节，但最近能找到一些感觉，我想二月份应该是可以达到的目标。总是要有一件独门武器才行……可是，今天输给了自己的疲惫和紧张，真的，太弱了。”
“呐，累了，也是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的……”她明明刚刚已经把他从颓废状态带到了积极状态，怎么一句话又回去了？
她接着道：“如果不休息的话，怎么还能有力量去承载那些辛苦呢？”
“嗯，那就在凛酱这里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他说：“然后，就要接着努力，更加努力，总有一天奇迹会来临的吧？”
“对，总有那么一天的。”
上天偏爱努力的孩子，总有一天，奇迹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行拂乱其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