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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 ...

  •   孟芸五岁时,孟方出生了。
      两人年龄差比较大,从小就不怎么起争执,再加上孟芸本身骨子里透着温柔,也就一直顺着比同龄孩子乖巧的孟方了,姊弟两人感情一直都十分好。
      孟芸去上大学时,刚生初中的孟方还傻西西地看着姊姊走进大学宿舍掉眼泪。
      没想到不出两年,在学校既要自己打工赚生活费,又要照着孟母地期望考取高分,孟芸每天睡不到五小时,加上身体底子本来就不是很好,在学校病倒了。
      那时孟方还不知道甚么是肾病,只知道在外市读顶尖大学的姊姊转学到了本市的小区大学,一星期五次要由孟母带着去医院。
      孟芸身体其实是虚的,但因为水肿,本来的大长腿肿成难看的样子,整个人也虚胖了一圈。
      孟方记得孟母常常指着她的鼻子骂拖油瓶,去医院的回来之后,孟方看过无数次孟芸的眼睛是红肿的。
      他一开始以为姊姊是洗肾疼的,后来才知道,没有甚么身体上的疼能比家人给的言语暴力更让人掉眼泪。
      孟方躺在床上盯着学生公寓的天花板,手指抚摸着右侧腹的伤疤,肉眼上看上去狰狞的一条线,摸着却意外的细腻。
      两年前,他还是大一时,姊姊的病情已经恶化到需要移植的地步了。
      他还记得他们双双躺在床上,孟方摸上孟芸插着透析管的手臂的触感。
      冰冷的,苍白的,因为水肿而柔软的,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姊姊和他说,他的肾不需要给她,她已经要死了。
      从生病以后,孟芸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但孟母一直不想承认自己的女儿可能有精神病,从来没有带她去过相关科别,连病人身心健康量表都不愿意让她做。
      骗谁呢?给她换点滴的护理师都看出她身上由里散发的病气。
      哪怕知道姊姊的求生意志低得可怕,孟方还是签下了活体器捐同意书。
      他那时想着,就赌一点可能吧。孟母不愿意赌的,他都赌了。
      孟方翻了个身,手紧紧的压在腰侧,将头埋在枕头里,以免整个脸颊都被打湿。
      外衣之下,他的右腹被掏空了一个拳头的大小,可他却觉得整个胸腔也都空得不象话,却沉得发慌。
      有太多的如果,孟方从不敢去数。

      陈驿民昨晚调的五个闹钟,在清晨成功的把睡眼惺忪的青年从床上挖起了。下地时,他吐了一口气,拖拉着步伐到浴室洗漱。
      镜中的人早已不像当年那样意气风发,一股死气沉积在他的眼里。陈驿民看了一眼,觉得扎眼睛,就低头不再看了。
      至少刷牙洗脸后的清新感是舒服的。
      他将睡衣换下,倒了一杯水走到阳台边,举止懒散的青年难得慎重地朝着天空敬了敬,一饮而下。
      起床后的第一杯水滑过喉头,清新的口感仿佛流动到全身,带动了感官。
      陈驿民拍拍脸颊,确定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能保证骑车不会出车祸,就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超商店员的家很近,就在隔两个街区的位置。陈驿民骑着轻档车,远远的,就可以看到身材修长的青年顶着一头鸟窝伫立在公寓前。
      「哇。」还没脱下安全帽,孟方就不知怎么认出他地惊叹一声,说:「你车真帅。」
      某个瞬间,陈驿民还以为早上六点集合是一件正常事。还有…
      「你想好要去哪了吗?」甚么当天讨论的,让人非常没有安全感。
      孟方一边扣安全帽一边说:「想好啦,我上去了?」
      陈驿民恩了声,梦方就扶着他坐上后座,还拍着他的肩膀高兴的说:「出去玩了!」
      他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充满未知数的旅程了。
      「去哪?」隔着面罩,陈驿民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
      「你先骑到大条一点的路。」
      陈驿民照着他的话骑到车流量比较大的路上,尽管如此,清晨的行车量还是屈指可数。
      孟方开始执行计划,在路上搜索着看得顺眼的车辆。
      「你喜欢前面那台白色的车吗?」他的手越过陈驿民的肩膀,指着前方一台白色的休旅车。
      不知道他要做甚么,陈驿民回答:「还行吧。」
      孟方双手一拍,说:「那就跟着他吧。」
      甚么鬼?陈驿民硬是遵守了交通安全守则,忍住没回头过去看孟方,心里大致有个可怕的预感,不敢深思。
      只听孟方说:「他去哪我们就去哪。」
      车头小小一歪,很快又被拉回正轨。
      陈驿民怒吼:「这就是你想了二十四个小时出来的主意吗!」虽然声音隔着面罩,又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不少,孟方还是听出了一点点气恼。
      恩,一点点,努力说服一下就成了。
      「你有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啊,把你的肩膀和背脊挺直,热情地迎接这场未知的旅行!」
      真是充满朝气与活力的说服技巧。
      陈驿民感觉自己像孟方身下的一匹马,在交通规则下只能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照着对方的意思,白车右转他就右转,白车左转他绝不会就调头骑回家。
      这么脱离日常的事,他已经很久不曾做过了。明明生活一样无趣,这个超商店员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鬼点子?
      轻档车上的两人各自腹诽着对方的生活跟自己的一般无趣,一时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不是好事。
      「啊哈,吴记早餐店。」白车停下来时,孟方念出了招牌上的名字,皱着眉头说:「可是我吃过早餐了。」
      陈驿民叫他下车,踢下侧柱将机车停在店门口,说:「我倒是还没。」
      刷牙洗脸都嫌浪费睡觉时间了。
      「我还给你带了一份呢。」孟方往自己的背包摸。
      陈驿民一瞬间还有点好奇,问他:「是甚么?」
      只见孟方打开的背包里面内容物十分精彩,可能用得到的和绝对用不到的东西塞满了内里,他拿出放在最上面的塑料袋,献宝似的拿给陈驿民:「水蜜桃。」
      陈驿民想叫他把自己曾经付出给一颗破烂桃子的期待还回来。
      「没关系,你可以配着早餐吃…这家卖甚么的?粥?」孟方脱下安全帽放在坐垫上,边走进店边说:「可以啊,你就当那甚么?杨枝甘露吗?」
      陈驿民已经懒得计较这两者的无比巨大区别了。
      走到早餐店门口时,就闻到里面不断往外散发的米香了,桌椅稀稀落落地坐了几组客人,以早上六点的人潮来说,算是大受欢迎了。
      陈驿民拿着桃子进去时,孟方已经挑好了座位,面前摆着菜单,神色认真得好像在做甚么数学题。
      甫一坐下,孟方就问他:「吃甜的还是咸的?桃子是甜的,味道一样比较搭吧?」
      认真的吗?
      为了抵抗某种恶势力,陈驿民想都没想地选了咸粥。
      孟方一边低估着「口味真怪」,一边走到前台喊阿姨点餐。
      到底是谁怪?陈驿民用手托着沉重的脑袋,有点想念自己的床,还有被子枕头,和床上的小熊。
      孟方回来就说:「这餐我请你吧?就算油钱了。」
      陈驿民唔了声,算是答应了。
      孟方盯着他永远生无可恋般的脸,突然觉得这个警卫的身分也是挺神秘的。
      那双无法遮掩锋芒的眼眸,手掌间的茧,和高大的身材,虽然时时垂着眼皮驼着背,在人群中还是能显得特别。
      也有可能是因为长得帅。孟方在心里补了句。还有车也帅。恩。
      阿姨端了两碗粥来,一碗咸的一碗甜的。
      孟方吃之前特地说:「现在后悔我还能和你换。」
      「免了。」有两个字叫坚持,从陈驿民一年如一日相同的早餐就可以知道。
      如果是孟方来形容,他会把坚持两字大力涂改,重新写上顽固。
      不过此时他正专心吹汤匙里的粥,入口时皱了眉头,死命吞下去之后小声说了「好烫」。
      陈驿民将视线转到水蜜桃上,对着毛茸茸的粉红色果皮望眼欲穿,心里突然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地觉得比起床铺,这样吃早餐好像也不错。
      朝气满满的早餐店并不宁静,有锅碗的相撞声,有大爷的谈笑声,有街树上的,专属于清晨的鸟鸣。
      平时最是疲惫的下班时间,这才有了清晰的双眼好好体会。
      两人双双的完成早餐,留下了两个空碗和一个桃子核,走出了早餐店。
      阳光正是明媚又和煦之时,孟方站在树夜交错的阴影下,回头时正好有一小块光照在他的眉眼间,映得汗毛黄澄澄的。
      他问:「接下来呢?你喜欢甚么颜色?」
      陈驿民想了想,回道:「黄色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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