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无痕》燕空蒙

11、兵败

　　无痕骑着马，漫无目的的走在风沙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天地间一
　　人独行的悲凉。她近来越发耳力惊人，只听得哒哒的马蹄声，呼啸而来。没有几万人马断然不会有如此的气势。
　　此时无痕细细留心，知道定然是柔然大军来此攻城。忙调转马头，碰巧看到一队穿着燕军军服的士兵，那探子头子亦看到无痕，无痕忙告知那探子。探子一脸狐疑看着眼前美貌少女。但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宗旨，飞身上马回报。留下其余众人继续勘察。
　　慕容玄明将那探子叫进大营：“你可是亲眼看见乌洛兰亲率十万大军而来了？”
　　那探子一心忐忑不安，但又觉得不能瞒而不报，若真有什么差错，自己实在担当不起：“回禀王爷，属下率领手下几人探查敌情，路上遇到一位女子，那女子说有大军来袭，让我回来禀告王爷，早做打算。”
　　慕容玄明怒喝一声：“军营重地，哪里来的女子？简直胡说。”
　　探子忙道：“确实有一女子，属下见她说得郑重，并不像说谎。”
　　这时，大营外的疾风忙进来道：“殿下，听如风说，方才无痕姑娘留下一块玉佩便走了，莫非是她？”说着忙将玉佩呈上。
　　慕容玄明将玉佩握在手中，神色有一丝恍惚，但转瞬间即一切如常，连呼延平都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若是无痕所说，多半不会有错。”
　　慕容玄明长身而立，目光坚定悠远：“呼延平听令。”
　　“末将在。”
　　“你率八千精兵，前往龙虎口，就用山间大石，砸他个头破血流。”
　　“段知书听令。”
　　“末将在。”
　　“你率三千精兵前去诱敌，势必将柔然大军引进龙虎口。”
　　“末将听令。”说完率兵而去。
　　“刘藻听令，你率兵三千在大青山，以备后患。”
　　慕容玄明待众将走后对羊舍磊一笑：“羊舍将军，你可率领残部打道回府了。”
　　羊舍磊目光沉痛：“殿下此番，就是以卵击石。咱们这些将士即便英勇，难道能以一当十吗？”
　　慕容玄明冷哼道：“将军不用在此多费唇舌，本王若是胜了，自然拿你的脑袋问罪。”

　　乌洛兰四周一望，已看清龙虎口的形式，乌洛兰叫来身边副将：“你率一千铁甲，将他石阵引下来。”
　　柔然铁甲乃是秘制而成，刀枪不入，呼延平借着地势之利，柔然铁甲亦是损失过半。但山间大石有限，柔然大军却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呼延平勉力支撑大半日，见势不好，忙派人回禀慕容玄明快撤。
　　谁知乌洛兰大队军马只是个幌子，乌予新领兵五千顺着断层崖攀援而上，直抵慕容玄明的大营。
　　疾风等见大队人马而来，措手不及，忙护送慕容玄明撤退。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羊舍磊依然开启叨逼模式：“我早说，应该留些精兵保护殿下安危，如今倒好，后院起火了吧。”
　　慕容玄明使劲磨磨后槽牙，咬牙切齿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估计是有些分神，加上怒火甚重，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段乐惊呼一声：“德哥哥，怎么样？”
　　慕容德手指一伸，示意她不要声张，段乐眼圈微红，和疾风一起护送他离开。敌军紧追不舍，慕容玄明身边的侍卫已死伤大半。天色渐黑，没有一丝光亮。
　　疾风等突然停住。段乐忙问道：“怎么了？”
　　疾风面色铁青：“殿下，前面是……悬崖。”
　　段乐大惊，她站在悬崖边上，能听见碎石滚落，却一眼望不到边。
　　这时一个声音狂笑道：“慕容玄明，本王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磕头投降就饶你一条狗命。”
　　黑暗中慕容玄明的眼睛亮得骇人，神色间说不出的高傲：“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投降？”说着拔出手中长剑，宛如一条长龙。
　　段乐忙喊道：“别，你不能……德哥哥。”
　　慕容玄明手持长剑，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招数连绵不绝，柔然士兵虽多，但哪里见过如此武学高手，转瞬间已死伤一片。慕容德本不愿与这些士兵打斗，白白耗费体力，待找准时机，飞身而上，长剑直指马上的乌予新。那乌予新见长剑直奔他而来，忙策马倒退，只是马在暗中陡然间被剑光一闪，顿时惊慌，奋力向前飞奔而去，一时间马嘶鸣，人喊叫，顷刻间坠入悬崖。
　　众士兵见自己王爷坠马身亡，又见慕容德杀伐狠毒，俱是心惊而退。段乐与疾风刚松了口气。这时一直在乌予新身边的黑衣人去而复返，嘿嘿冷笑一声：“十八殿下，听说苗疆蛊毒，最怕催动内力，殿下方才这么一动，只怕就不仅仅是眼瞎耳聋那么简单了。不出七日，就要肝脏尽毁，七窍流血而亡。”
　　段乐怒吼一声：“你究竟是何人？不准你胡说。”
　　“段大小姐，即便你医术通天，只怕这次也救不得你心上人的性命了，哈哈哈……”
　　慕容德微微有些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手中长剑：“那也足够我杀了你。”
　　那黑衣人身形灵动，绝非一般高手。慕容德剑法大开大阖，气势宏伟，黑衣人掌风凌厉招招致命。慕容德身中剧毒多时，眼睛已有三月不能见物，即便剑法精妙，此时亦显颓势。谁知那黑衣人硬是接了慕容德穿胸一剑，陡然间，巨大的掌风直奔慕容德而来，慕容德身子一飘，陡然间向悬崖坠下。只听得段乐撕心裂肺的喊声。这时，一个黑影飞奔而下，慕容德只觉有人接住了自己。
　　飘忽之际，慕容玄明也感受了一把被美人所救的奇妙心境，淡淡的幽香只让他也感觉出了什么叫做做鬼也风流了。可惜鬼却是没做成，一口刺骨的冷水灌的他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这时只听一人高声叫道：“快来救本王，本王不会水。救命……”
　　慕容玄明听出是那乌予新的声音，但此刻大难不死，他哪里管哪个乌龟王八蛋叫喊，只是收起脸上的冷色，一脸欣喜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一只微凉的手托着他游到岸上，慕容玄明见她许久不语，忙道：“姑娘恩德，在下铭记于心，永世难忘。”
　　那双手微微一动，声音清冷：“忘或不忘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也不要你报答什么，从此我也不欠你什么。”
　　慕容玄明见她说的奇怪，心里暗道：“我又不是六哥，到处惹什么风流债，只有个段小乐，现在估计还在上面哭天抹泪呢？这姑娘不是暗中把我认错成什么人了吧。”
　　于是一笑：“我慕容德从不亏欠别人，姑娘虽说大义凛然，我却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
　　无痕心道：“我也不想亏欠你，那日在天池，你舍命救我，今日我也为你跳崖，总算两不相欠。”
　　乌予新听他们两人不着边际，喊道：“救命……我脚抽筋了。”
　　无痕方才一心想着慕容德，此时回过神来，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将乌予新薅起。那乌予新得救，感激涕零，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什么愿意以身相许，娶无痕回去做王妃，把他那些一干小妾通通撵走，慢慢竟演化成他是个万年不遇的痴情种。
　　无痕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只好冷冷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乌予新见这美貌姑娘很像是认真的，于是乎乖乖闭嘴。心想：“本王玉树临风，器宇不凡，没有了舌头可大大不妙。”
　　慕容德心底暗笑：“看来这姑娘还是个冷清的性子。”心口一痛，绝得自己方才所言，还不如乌予新真诚，况且自己身中剧毒，能活几日还不可知。于是也就不再多言。
　　一夜无话。
　　一早乌予新睁开眼睛，打了个喷嚏，虽说他火力壮，但衣衫湿了一夜，又是寒露节气，难免觉得寒冷难忍。不远处慕容德脸色苍白，浑身颤抖，额间新月说不出的妖异，乌予新啧啧暗赞：“这小白脸长得真不错。”
　　站起身来四周一望，四面皆是陡峭绝壁，不出十步就是他昨晚落下时的一湖碧水，这湖水犹如新月，静的看不见它在流动。正在考虑如何出去之际，只见一绿衣少女抱着干柴走来。乌予新心下大喜“果然有绝色之姿，和本王正好相配，定要拉回去做王妃。“
　　于是，早忘了割舌头这件事，屁颠屁颠跑到少女面前：“这种活，怎么能劳烦大美人呢，快给我。”
　　无痕瞪了他一眼，乌予新被这一眼魂都勾走了：“我哩个乖乖，再瞪一眼。”
　　无痕闲他聒噪，点中他的哑穴，乌予新惊怒交加，说不出话来。
　　慕容德脸色越发泛着苍白，眉心微皱，全不似之前的冰冷淡漠，倒似回到多年前那个温润的，关心她的麟哥哥。许是衣衫太冷，地上的慕容德忍不住瑟缩一下，额间新月仿若跳进心里，无痕忍不住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