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无痕》燕空蒙

10、不见

　　无痕说完，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夜很冷。
　　无痕一身冰凉，疾风见她脸色苍白，心下甚是过意不去：“姑娘，我方才伤你，实在出于无心，暗中我只当是慕容纳，只是在下实在不解，姑娘你为何出手相助。”
　　“疾风，你忘了当年在长白山是你送我回家的？”
　　疾风骇然道：“竟然是你，我实在认不出。殿下多次派人寻你，谁知音信全无，如今想不到竟在此处遇到你。”
　　鲜血顺着她的衣襟滴滴滑落，她只是希望快些见到她的麟哥哥……
　　意辛山军营
　　“小乐，怎么样？可有大碍。”
　　被称作小乐的男孩摇摇头，面容清秀十五六岁的年纪：“殿下，这姑娘伤倒不是很重，只是失血过多。”
　　“那你为何摇头？”
　　“因前日我军伤亡惨重，止血治伤的药，都用尽了，没有药，即便再好医治的伤，也变成不好治了。”
　　“废话，你需要什么药只管说，我叫人去备就是。”
　　清秀少年现出目光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我只管你的死活，别人我才懒得管，玄明，你真当我是开医馆的大夫了？前几天军医人手不够，我勉强治治，怎么如今这些小病都来找我，你当我很闲吗？”
　　“段大……不是……小乐，这可不是普通人，这是……”呼延平欲言又止，心里只怪自己嘴笨，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勿里的来历。
　　小乐目光中满是探求之色：“呼延将军，这姑娘不是普通人？”说着又看着眼前爽朗清举的男子：“玄明？你说说你怎么认识她的？”
　　无痕只觉胸口微微一痛，只听一个有些沙哑，但又不难听的声音道：“小乐，此事说来话长，你先救人，我有空再告诉你。”
　　小乐将手中的纱布一撇：“我就知道，你定是背着我有了别人了，早知道你是这么没良心的，我就不应该千辛万苦随你来这鸟不生蛋的破地方……”
　　男子俊美的脸上结了一层霜：“你只说医还是不医，不医就给别人让个地儿。”
　　小乐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就要走。
　　呼延平忙道：“可不能走，别生气，这姑娘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不过是殿下当年无意中在长白山救过的一个小女孩罢了。”
　　无痕心跳加速：“莫非，他就在这里。”
　　良久小乐问道：“你倒是会救，怎么偏偏救了个长得不错的？你怎么不挑那些歪瓜裂枣的救呢？”
　　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你喜欢在这吃邪醋，就待在这里，人你就爱救不救，不救就找人扔到乱坟岗去。”说完拂袖而去。
　　无痕心下一痛：“说话的当真是麟哥哥吗？他要扔了我？”
　　夜里一片漆黑，心下一片茫然。
　　耳边响起了号角的声音，她还是无法睁开眼睛，期间她感觉有人来看过她几次，但只是稍做停留便走了。
　　饶是她内功深厚，这一躺也已有月余，她见过几次小乐，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再没有比他更俊秀的模样了，她也听说过许多富贵之家有养娈童的喜好，心下暗暗难过了好几天。慢慢的她发现那比自己肌肤还要白几分的少年，言语神态应该是个女孩。
　　这日她伤好了大半，呼延平又来看她，她便忍不住询问：“呼延将军，这些时日多谢你看顾，还累你时常来看我，无痕心下过意不去。”
　　“勿里，你怎么和我倒这般客气起来。”
　　无痕听他唤自己儿时的名字，心下感动，暗想：“原来呼延大哥都不曾变，还记得当初相处的那些天的情义，可惜，我心心念念的人，竟然都不愿看我一眼。”
　　无痕有些哽咽：“呼延大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呼延平摸摸无痕的头：“小丫头，这就对了，何必那么见外，我怎么不记得你？我连雪诺都是天天想起的，怎么会忘记你？”
　　无痕喉咙有点干：“麟哥哥，就是你们殿下，他不愿意见我吗？”
　　呼延平拍拍无痕的脑袋：“殿下，现如今不在军中，以后见面的日子多得是，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你就好好养病，等你伤好了，等他……到时候再见。”
　　无痕知道慕容德不愿见她，也就不再提了，于是问道：“多亏小乐这些天的照顾，怎么今日也没来？”
　　“他和殿下一起去了阴山，殿下走了自然也跟着去了。”
　　无痕点点头：“他和殿下……”
　　“她打小就喜欢殿下，又是段将军的掌上明珠，先皇在时，早就订了亲的，如今军中多有不便，所以扮成男装。”
　　无痕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她多日的担心终究是没有道理的，悲的是什么她又一时说不清楚。
　　从前每日与擎苍相伴，日子过得快。如今在这军营中一日日的挨，确实难过，她不是没想过就这么走了，去找擎苍也好，回到汪谷府中也好，但心里难免有一点不舍。
　　好不容易慕容德终于回来了，看起来他清瘦了许多，俊朗的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白，身形高瘦，一席白衣尽显风姿飘逸。身边的俊秀少年离他很近，亲昵的拉起他的衣袖。数十位将领见他回营，簇拥着他前进。
　　无痕不想没趣的讨人嫌，谁知慕容德自始至终都未曾看过自己一眼。
　　无痕苦笑一声：“不过就是年少时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久远的只怕他早就忘了，当时的一句承诺，他哪里还能记得。只怕那疾风说的几次三番寻找自己也不过是客套罢了。自己真是可笑，哪里就这样看重自己？”
　　慕容德边走边问，身旁众将军亦是脸色凝重。
　　无痕在大营外站了一会儿，将那块玉佩拿出，交到慕容德身边的军官手里：“麻烦将军转交给十八殿下。”
　　那将士见此玉佩贵重，知道殿下此刻分不开身，便道：“姑娘稍等片刻，等殿下与众位将军商议完对敌之策，姑娘亲手交给殿下不迟。”
　　无痕弯腰将玉佩放在地上，将军若不愿转交，一会儿呼延将军出来，你让他捡起便是，说完转身而去。
　　慕容德被众人吵得头疼，军营内已经乱做一团，此时分为主战派和主退派，以呼延平为首的主战派，势要率军速战，不战不休。以羊舍磊为首的主退派，认为此时伤亡惨重，粮草不接，实在无再战必要。
　　慕容德痛苦的揉揉太阳穴：“两位将军自然都有自己的道理，但本王认为……”
　　羊舍磊大手一挥，打断慕容德的话，慕容德眼皮一跳，只听那羊舍磊老气横秋道：“殿下求胜心切，想必怕此时回到龙城，惹人嘲笑，即便是硬着头皮，鱼死网破也要一战。但末将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整顿好兵马，与五王爷汇合之后，再杀他个片甲不留。”
　　此话正触动慕容德软肋，慕容德冷冷道：“羊舍磊，你在此扰乱军心，你可知罪。”说着就要推出去痛打几十大板。
　　呼延平瞪了羊舍磊一眼：“殿下，念在羊舍磊有杀敌护主之功，这顿板子先记下，待我们得胜归来，再打不迟。”
　　羊舍磊怒道：“呼延平，你明知此战必败，不劝谏殿下，反倒一味煽风点火，你难道是置数万将士生死于不顾吗？你是何居心？简直是以人命为草芥，你枉读圣贤书。”
　　慕容德大喝一声：“来人，把他给我绑了，我看他就是圣贤书读多了，一肚子的酸腐气，给我狠狠的打。”
　　呼延平暗恨，但还得跪地求情，暗道：“我倒是也想劝，有毛用吗？”
　　众将见呼延平求情，亦跟着跪了一地，这时门外十二侍卫之一的鸣风进来道：“殿下，探子来报，柔然将军乌洛兰率十万大军向我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