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万年》硬汉宋

47、四十五 五千万年前

　　我感觉腹中的原子熔炉开始放大，每一个光点之间的距离按照比例在扩大，很快一部分光点的位置已经离开我的身体内。
　　这些光点空气中并不能被眼睛看到，但现在我能感受到它在身体外运行，还是保持着那个星云团的形态。
　　“曲率引擎的能量直接作用于你周围的空间，通过拉伸它们让你运动，不受惯性约束，但是受物质密度的阻力影响，在大气层外使用更理想。”AI说着，星云团那些看不见的光点开始极速加速旋转，我周围的光线开始扭曲，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能量场。
　　当我想要向一个方向移动时，能量场在空气中就像一个透明玻璃圆球，按我的意志运行。能量场中的空气也跟着我一起转移，所以移动时一点风也没有，黑色披风还是垂在身后，纹丝不动。心念所至，速度方向都分毫不差地执行，疾行疾止，也没有问题，只能能源的消耗速度比刚才快很多。
　　短暂感受了一会曲率引擎，AI的声音又继续说：“除了这两种行动方式外，你人类身体的感官系统也会全部重制，运行控制方式和原来基本相同，新增加的能力不需要单独讲解，你一试就会。”
　　“好的。”我说给身体里的AI听：“那么我就等身体改造完成？”
　　“是的，完成后我的意识会和你断开连接，只留下计算功能帮助你控制机能。”
　　“哦，计算功能是自动的吗？”
　　“是的，它将你行动的意念计算后转化为能源的调动，并执行。你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就像人类的潜意识一样。好了，现在我要履行另一项工作了，把我们的过去向你阐明，这就开始了好吗？”
　　“嗯。”我点头等待。
　　原本飘在空中的我脚下冷不丁冒出大地，晃了晃站稳了。大片的绿色以我为中心向四面铺展过去，两秒钟的时间，由沧海到桑田变换完成。
　　我站在一个山头上，天上蓝天白云，地上鸟语花香，暖风袭来吹得我的黑色披风猎猎作响。山下丘陵绿植，小河小溪，生机盎然，一片温和的原始森林的景象，没有任何文明存在的痕迹。
　　“请转向左边。”AI说。
　　我扭头，一眼就看到了天空中一个红色的圆球，不是特别亮，但是很大，不是太阳，更不是星星，大白天也能看得清楚。
　　“这是什么？”我转过身体面对着它，问。
　　“这是刚刚进入预定轨道的月亮，还没有完全冷却。”AI说。
　　“月亮？月亮诞生？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意外道。
　　“年代的话，参考人类的划分方法，属于新生代、古近纪、渐新世早期，距今四千九百九十六万八千三百二十二年零五个月。”AI说。
　　我吃惊地皱起眉头，仔细看着初生的红色月亮方向，这才发现那个位置遥远的天空中有三个圆盘浮在那里。
　　“那是飞碟吗？”我边仔细地看，边问。
　　“那是天空城，比飞碟大，每个有十五万常住人口。”
　　我真想飞过去看看，但是AI好像无视我的这个想法。突然三个天空城开始同时发光，亮度虽然不刺眼，但是正在逐步增加。我正想问这个变化是什么意思时，三个圆盘同时向上射出光柱，都准确地对着月亮。
　　“这是要……”我呆呆地问。
　　“这是在调整月亮的轨道自转，尽快和地球潮汐锁定，减少对地球生态的影响。”AI主动和我解释道。
　　“什么是潮汐锁定？”我对天文学知识一窍不通。
　　“就是让它早一点稳定下来，最终只用同一面朝着地球，这个操作哪怕不干预也会形成这个结果的，我们是缩短这个过程。”
　　“哦。”我大致明白了。
　　“引导月亮过来是为了解决能源消耗引起地球质量变小的问题，宇斯和你说过了吧？”AI问我。
　　“刚哥和我说过。”我点点头。
　　“嗯，那我们去下一个节点。”
　　AI话音一落，所有的亮光突然消失，四周一下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大雨滂沱的声音。
　　一声惊雷在雨声中炸起，同时闪电的光从一个上方的角落照进来，我这才发现身处一个山洞之中。难怪雨水并没有落到我的身上，声音也是从那个山洞的入口传进来。
　　又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大雷声，一道长长的闪电亮起，我看清楚了洞口。那里的顶上倒挂着密密麻麻地大型蝙蝠群，在雷声中，有些展了展翅膀。同时洞口外的天空中，两个巨大的黑灰色圆盘借着闪电的亮光被我看见。
　　“那个是不是天空城？”我诧异地问。
　　“是的，你看好他们。”AI说。
　　又一个闪电划过，两个天空城距离很近。
　　这个闪电熄灭，一个天空城突然底部开始亮起红光，随后金光也亮起，两种光旋转着自下而上，将那个天空城的下半部整体点亮。那个天空城的光线迅速加强，空气中能听到越来越响的嗡嗡声，好像启动了一个巨型设备。
　　另一个天穷城之前没有动静，现在底部也亮起金光来。
　　先亮起来的天空城突然发出一道巨亮的光柱，光柱夹杂着电火花猛烈横向击中另一座城。那座刚刚开始亮起底部的天空城被这道巨型光柱整个击穿，从当中断成两半，从空中跌落。跌到一半又发生了爆炸，最终在空中炸成碎片。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大吃一惊。
　　“这是文明灾难的起源，扩张派突袭了留守派的城市，我的父亲在这次突袭中丧生。”AI的声音低沉。
　　“扩张派？留守派？你不是人工智能吗，还有父亲？”我一下子被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产生了很多疑问，眼睛还是看向洞外。发动攻击的天空城暗了下去，嗡嗡声消失。被击中的天空城化成无数碎块，散落下来，有些就掉在这个山洞口附近，发出巨大的声响，脚下也清楚的感觉到了震动。
　　“我的程序编写者，宇斯的弟弟，留守派科学家宙斯先生，可以算作我的父亲。”AI继续向我解释：“每个文明都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领域，而当时的科学家最出色的就是生物领域。他们成功消除了细胞新陈代谢时的新旧差异，让生命进入永恒。不老不死的生命带来的后果，是必须停止繁殖。于是联合政府禁止生育，这产生了分歧，最终形成了扩张和留守两个派别。”
　　“永恒的生命……扩张就是去找新的星球居住吗？”我问。
　　“没错，但是造物主留下的信息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碳基生物可去的范围内，没有可用的星球。它们希望我们不要去做这个尝试。”
　　“为什么？他们可以来，却要我们别去别处？”我不解地问。
　　“造物主显然不是碳基生命，他们的科技也突破到了更高的维度，而且他们留下这个信息未必没有道理。你知道费米悖论吗？”
　　“呃……我不知道。”
　　“其实在我们这儿，费米悖论已经不成立了，因为外星人已经来过。但是除了他们，至少这五千万年我们的观测中，确实没有再发现过其他文明到访。费米悖论是指，既然宇宙中可能有那么多文明，那我们早就应该和他们取得联系了，或者他们早就来我们这拜访了，为什么没有？可能我们对外的探索注定是无用的，这是留守派的理论依据，他们希望人民向内心去感知宇宙，先修为自身，并且等待时机。”
　　“是啊，如果真是那样，留守派的想法挺好啊，至少不用有伤亡。”
　　“不同的文明都是一样的，当有分歧出现时，都会分为鹰派和鸽派。一个激进，一个保守，相比人类，我们的历史要温和地多。当然这也和人类文明受到了我们的影响有巨大关系。这是后话了，我们继续。”AI说着景象再次瞬间改变。
　　四周又忽然亮了起来，我站在座小山头上，眼前是巨大的平原，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远眺四周，天上不见了大型的天空城，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焦土，植物都蔫蔫地没有什么生机。
　　左侧忽然一道亮光，飞来一个三角形的扁平飞船，降落在地面上。紧接着右边也飞来一个小小的圆盘形飞船，远远地降落在另一边。两边飞船的顶盖几乎一起打开，米粒大小的黑点从飞船里飞了出来。
　　接着两边开始交战，远远地能看到金色的闪光，红色的范围性光团，和星星点点的黑光在平原上此起彼伏。速度快到无法捕捉任何的动作，也看不清楚交战双方长什么模样。
　　“这就是两派之间的战争吗？”我问。
　　“嗯，两派之间有个约定，战争不损坏星球和飞船设施。因为无论哪一方，最终都需要飞船向外太空扩张求得生存空间。”AI说道。
　　战争进行得非常快速，三种光在场地上的闪动由密集变得稀少。只过了一分多钟，便看不到多少光线的闪动了。突然三角形的飞船停靠处火光突起，飞船轰然被炸成了碎片。
　　“不是约定了不损坏飞船吗？”我皱眉说。
　　“在求生欲面前，约定很重要吗？”AI反问我。
　　“这倒是，看来圆形一方打赢了，不知是哪一派的。”我点头。
　　“哪一派都一样，最终都不会遵守约定。等不到战争结束，劣势一方难保不会出于报复，毁掉地球。”
　　“这有点像人类文明的冷战。”
　　“冷战还好，毕竟只有两个大国有这个实力。这里很多个体的机能就可以做到。”AI说。
　　“那你们后来怎样了？”我心想反正地球五千万年后还在。
　　“战争迫使所有人把原子熔炉植入身体中，而所有的原子熔炉都与人工智能总服务器有联接，我也一直在等待所有人都把原子熔炉植入体内的那一天。我的程序编写者把地球的安危放在了最高级别上，这是我最重要的使命，其他生命的安危次之，即便是创造出我来的文明生物。所以当最后一个人也植入原子熔炉的时候，我启动了末日审判程序。”
　　“末日审判程序？”
　　“嗯，这是一个后门程序。原子熔炉是由每个人的大脑以最高权限身份控制的，这个程序使我突破权限，逆向对主人的思想进行审判。如果这个人的心内自私、贪婪、虚伪，会威胁到地球的安全时，原子熔炉引爆，剥夺他的生存权。”AI平静地说。
　　“那不就是机器人杀人吗？”我心念一转。
　　“是的，”AI读到了我的心理活动，说道：“末日审判之后，只剩下七十九人存活。”
　　“什么？整个文明只剩下七十九个人？是这个意思吗？”我震惊不已。
　　“是，那时还能符合要求的人确实只剩这么多。”
　　“那我就是这七十九个人的后代之一？”我问。
　　AI没有答，取而代之的是场景再一次变化。
　　一眨眼地晕眩后，我已经来到一个巨大的圆盘形空间的中心，站在一个圆柱高台上，我猜想这是一个类似天空城的建筑。四周墙上有神秘的淡白色照明和壁画，整体上和谐整齐中带着端庄的感觉。
　　“为了方便你理解，形象和语言换成人类的了。”AI在我脑中说道。
　　它话音刚落，原本地面光亮的地板上出现了三个黑色圆洞，洞中“蹭蹭蹭”鱼贯而出，飞上来好多穿着披风和铠甲的绝美的男人。一个个长着玉琢般的粉面，偶像明星和流量网红都要自叹不如，简直就是日本少女漫画里的男主人公群活过来了一样。
　　如果这是虚似形象，这AI展示给我的也太妖娆，我看得有点暗自好笑。
　　AI好像明白我的想法，说道：“自从可以自制形象，每个人都把自己制作成心里最好看的样子，当时虽然他们不是人类，但是在同类眼里，形象确实也有这么好看。”
　　好吧，不知道为什么AI不把真实的形象放出来，也许是怕那些古代生物吓到我。
　　美男子们进来后有的脸色严峻，有的哀声叹气，互相之间好像大多是第一次见面，偶尔有几个认识的远远地点头致意。
　　他们到的时间非常接近，两分钟之内不断地进人，进来后就围在我所在的高台下四周。他们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偶尔有人看向高台仿佛也就看到空气，很快会移开视线。
　　看来我是以观看记录片的形式在这儿的，不会对这些历史产生影响。突然空气中我所在的高台上响起电流声，就在我站的位置，好像从我身体里发出来一样。我赶紧走开两步，回头看刚才我站的位置，空中已经生成一个两米多高的长椭圆形黑洞。
　　黑洞上下两头尖锐，并且颜色变浅，中间则深黑色，夹杂着电火花。整体像一个竖着的眼睛在这儿突然睁开，然后这个黑洞中走出一个穿白色长袍的男人，卷发闭眼，不慌不忙。他跨出黑洞之后，这只空间中的眼睛又好像闭上一样，两边向中间合拢，消失。
　　白袍男人眼睛一睁，看向台下，我就站在他身边仔细看他，没错，他和刚哥有几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