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甜甜的恋爱呢》伊人南风

5、五缕烟

　　气氛正热烈，江晚烟不好插话。默默放下试卷，准备悄悄从一旁离开。却被身后男人叫住了。

　　声音沉稳：“江老师，你是来送试卷的吧，正好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谈一下。”

　　江晚烟闻声便已得知背后那人正是许墨云。心中疑惑男人会有什么事情要跟她谈。
　　难不成，看她可怜，分她一半番茄？

　　两人一同走出办公室。

　　许墨云并肩走在江晚烟的左手边，十分平静，开口道：“江老师，刚才的赌约你也都听见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冲动？”

　　江晚烟不置可否，唇边露出笑意，轻声道：“看你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想必应该是胜券在握吧。”

　　许墨云嘴角浮现一丝戏谑的笑容：“没错，我早做了准备。而且基本可以确定，有两个人拿满分没什么问题。我们一班有个韩雨阳，另一个就是你们三班的张浩。韩雨阳我监考时候看过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张浩怎么样？”

　　江晚烟在心里暗自发笑。
　　什么怎么样？做完恨不得把卷子推到人家脸上，还能怎么样？

　　江晚烟无意将这些琐事一一告知，简明扼要开口：“张浩啊，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看他很早就做完了。”

　　许墨云点点头，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话题一转：“对了，江老师，提前告诉你个消息。你今年可能要带我们一班的语文课了，原来的语文老师刘军退休了。”

　　江晚烟不由得停住脚步，神色疑惑：“啊？夏主任没跟我提起过啊？之前不是有老师顶上了吗？”
　　一班语文老师退休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但当时明明有老师答应顶上了，现在怎么突然又让她带了呢？江晚烟有些想不通。

　　一旁的许墨云显然没有料到江晚烟这副反应，随口应付道：“哦，是我无意中听到的，说不定明天就告诉你了。”
　　心里后悔自己不该多此一言。
　　**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江晚烟就接到了通知。一班的语文课归她了。
　　也许是被打过了预防针，江晚烟反应平平。
　　一班是理科重点班，语文课早已经沦为数理化的配角。办公室里对那群孩子的所作所为也早有耳闻。
　　诸如，语文课做数学卷子，语文课正大光明睡觉，语文课为班会腾时间......
　　就好像，一班语文课的存在，就是为了大众娱乐的。
　　理科卷子做不完，没事！就语文课补一下吧......
　　昨夜熬夜追剧，没事！就语文课补一下吧......
　　开班会没时间，没事！就语文课挤一下吧......

　　江晚烟手里拿着摸底考的卷子，还有整个年级的语文学科排名。倒数第一。
　　站在高三一班的讲台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指尖微动，翻阅着卷子。
　　一张作文白卷，一张通篇歌词。

　　这就是对待语文课的态度？

　　江晚烟在台上叹气，台下一众学生却在窃窃私语。
　　早听说新学年换了个语文老师，可没想到竟然是三班的班主任江晚烟！
　　不吹不擂，人还是蛮好看的。
　　只是脾气，貌似整个年级都有所耳闻。

　　清脆的声音刺破了私语：“周鹏？谁是周鹏，给我站起来。”江晚烟略带凌厉的话语响彻整个教室。
　　沉寂三秒。

　　紧靠后门的角落里，男生睡眼惺忪的站了起来，揉了揉双眼，又打了个哈欠：“老师，我就是周鹏。”

　　江晚烟：“摸底考作文为什么不写？”

　　男生漫不经心：“老师，我是想写来着，可是这个题目，我实在是写不了啊。老师你看这个题目。【假如我是_____】这明显就是一个伪命题啊，我怎么可能是别的东西，再说这世界上也没有假如，数学教育我们要有逻辑......”

　　江晚烟没功夫跟这群孩子贫嘴，语气凌厉：“够了，这一个月的语文课，你都站着上！站到什么时候能写作文为止。”

　　男生悻悻道：“老师，我今天就把作文补出来，罚站的事情就......”

　　江晚烟：“两个月！”

　　学生：“老师......”

　　江晚烟：“三个月！”

　　学生：“......”

　　“下一个，韩雨阳。来把你的卷子拿回去。给同学们朗读一下。”江晚烟声音平淡。

　　但是台下的人似乎听到了背后的潜台词。
　　尤其是当事人。
　　韩雨阳。
　　此刻他一副笑脸，正对上江晚烟冷若冰霜：“老师，虽然我这次作文写得不错，但是在大家面前炫耀这种事，还是算了吧，这样不利于同学们的团结。对吧，老师。”

　　其它若干同学有几分疑惑了。

　　这厮是在四川长大的？变脸技艺惊人啊。
　　一干同学都再清楚不过了。
　　韩雨阳，理科天才。数学竞赛，物理竞赛，都是真刀真枪拿过全国一等奖的。
　　可一般理科天才，对语文这个学科往往都是不屑的。
　　两年下来，韩雨阳没听过一节完整的语文课。不是睡觉就是做数学卷子。

　　今天要不是换了个老师，还是这么好看的老师，他还真不见得会抬头看一眼。

　　江晚烟没搭话。握着卷子的手扬了扬。
　　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韩雨阳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往讲台走去。

　　短短几米的距离，硬生生让他走出了奔赴刑场的感觉。

　　接过卷子。韩雨阳堆出笑容：“老师，要不找个人帮我读一下？”

　　江晚烟转过视线，迎上韩雨阳造作的笑容：“怎么着，自己写的还不敢读？刚才自己不还夸自己写的好呢？”

　　韩雨阳：“......”

　　看来对女老师卖萌，没什么用！

　　逃是逃不过了。
　　走回座位，韩雨阳单手握住水杯，动作浮夸的旋开杯盖。
　　微微扬头，左手划过一道弧线将水杯送到嘴边。大口的吞咽动作带动凸起的喉结上下起伏。
　　吞咽声在寂静的教室中显得特别突出。三秒过后，透明色水杯已经见底。
　　韩雨阳放下水杯，旁若无人，抬手拭去唇角的水珠。
　　双手捻着摊在桌上的语文卷子，举到视线平齐处。
　　清了清嗓子。
　　“我的作文题目是：【假如我是韩杰伦】。”
　　嘴边的话刚落下。教室里已经炸开了锅。一干同学笑作一团。

　　接下来是发如雪还是东风破啊？

　　韩雨阳停顿半晌，待嬉笑声落下，继续开口：“假如我是韩杰伦，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缘字诀 ，几番轮回，你锁眉 ，哭红颜唤不回 ......（中间略过七百字歌词）。再给我两分钟......”

　　江晚烟恰到好处叫了暂停。
　　再给他两分钟，那接下来怕是要全班大合唱了......

　　江晚烟打断的不止是韩雨阳，更是一干台下小声哼唱的同学。这帮孩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江晚烟刚想开口，却瞟见学生们纷纷望向门外，她转过头，许墨云站在教室外的窗边。
　　四目相对。
　　以她刚才的姿态实在难以看到窗边的景色。而她自然也不知那人何时站在窗边的。

　　愣神的功夫，许墨云已经走向了讲台，也走向了自己。
　　阳光透过窗台，映成光晕打在许墨云的身上。眸子里溢出的寒光裹在泛着微黄的光晕中。

　　江晚烟心中小鹿乱撞，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开口：“许老师，有什么事吗？”

　　许墨云嘴角微动，目光微冷，面无表情，“江老师，有个要紧的事情要跟同学讲一下......”

　　切，想说什么，语文课变班会是吧？第一节语文课就这样，说到底，不管谁是一班的语文老师，都别想得到应有的尊重。

　　可是她不想这么憋屈。
　　江晚烟挺直了背，直面那如冰的眼眸，心头还是不由得一颤。索性心一横，回以凌厉目光，语气带着三分生硬；“许老师，现在是语文课时间，如果您有什么事情，麻烦下课了再来说好吗？”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讲台下的一干同学各个瞪大眼眸，脸上写满了期待，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谁让这戏这么好看的呢。
　　脾气有些暴躁的新任语文老师，面对寒气如冰的禁欲班主任。不用想，这势必将是云台中学学生间相视一笑的话题。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看许墨云接下来的反应。
　　按照以往班主任的做法，剩下的半节课改成班会是没商量了。因为只要班主任一踏进教室，另一边语文老师就默默的退出教室了。可是现在，还真不好说。这位美女老师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会儿还正在空气中回荡。
　　所以，更让人期待了。

　　“江老师，你继续上课。”
　　许墨云视线转向教室的后排：“周鹏，韩雨阳，你们俩跟我出来。”
　　说罢，转身走出了教室。

　　微黄的光晕落在地板上。

　　教室里安静异常，愣住的不止讲台下的同学们，还有讲台上的江晚烟。
　　不知胜负。

　　课后，周鹏和韩雨阳回到教室，好奇的同学围过去，挤成一个圆圈。试探性的问许老师所说的是什么要紧事。
　　面对一瓶汽水，亦或是一餐午饭的诱惑，两人沉默不语。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