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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白月光(七) ...

  •   高门大院里的姐妹花,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姐姐如愿嫁给爱情,除了浪漫一无所有。等她迟钝地发现这就是现实最残忍的真相,却选择了自甘堕落,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又怎么样?即便作为这场婚姻里最无辜的受害者,也注定文英不会爱她。爱败给柴米油盐,爱情的结晶变成了不可碰触的伤疤,无视与不见,已经是他最后的忍耐。
      她仍记得幼年的记忆里,满地的碎片,一屋子的歇斯底里,一个指责对方水性杨花,一个控诉对方贫穷无能。她在满地的碎片里找回摔掉的鞋,套在还在流血的脚上,麻木而熟练地避开他们,独自躲在角落处理伤口。
      那是童年里最难遗忘的一段记忆。
      下了车,温白凛打开雨伞,走进了公交站旁边的网吧。本来是有些话想说的,但看着窝在沙发里可怜巴巴的男孩子,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矛盾是解决不了的,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今天请半天假,这半天我陪着你,吃好饭睡一觉,赶紧回家认个错,阿姨很担心你。”
      文方聘背着手走在她身边,乖乖点头。他问:“是不是影响到你了?请假没问题吗?”
      温白凛也没看他,告诉他:“有点。我要考试了,没什么精力照顾你,你是大人了,不要总像个小孩子,没有人可以一直迁就你,就算是你父母,也不会。”
      文方聘羞愧:“知道了。”他又说道:“你为什么都不问?”
      温白凛把伞往他头顶遮了遮:“因为我不想知道。”
      少年人的烦恼在她看来都没什么大不了,但她还是好心地宽慰了一句:“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也能处理好这些事。”
      文方聘擦了擦眼睛:“嗯,我会的。”
      他有的时候会想,如果他能快点长大,是不是就可以有更大的自由,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事物,可以对很多事情说不。
      可在等待长大的过程中,他觉得很漫长。漫长到煎熬。以至于他只能用离家出走这种幼稚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反抗。
      温白凛带他回了家,顺路带他吃了顿饭。她让他去洗个澡,再睡一觉,自己就坐在一边看书。真的就只是准备这么陪一上午,文方聘都做好了被谈心的准备,可温白凛显然并没有这个打算。
      他松了口气,说不上有没有点失望。但又一次深刻地清楚明白到,自己对于她,从来都没有很重要。
      温白凛看他还站在一边,问:“还有事?”
      文方聘摇摇头:“那我去睡了,你不用管我,我醒了会自己走。”
      温白凛嗯了一声。
      下午上完课,温白凛又和班主任请了晚自习,她本来就情况特殊,班主任没什么不应允的,只是让她悄悄地走。
      李汀然其实很忙,如果不是要照顾她,基本上都不怎么会离开单位。
      温白凛给他发了短信,让他晚上不用来接她下课。只是没想到,他今天居然没有去上班。
      回到家,李汀然问她:“早上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饭也不吃,他本来都去了单位,但想想又有些担心。只是没想到一回来,会碰见一个男孩子从她的家出来,轻车熟路得就像那是自己的家。
      李汀然视线落在他身上,少年对他笑了笑,笑容很有感染力。
      李汀然也对他友好地点了下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友好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进了家门,就靠在门上。看着男孩提着外卖上来又进了屋,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男孩提着垃圾离开,他的灵魂仿佛才回到躯壳。
      那么长的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他就这么僵坐着,似乎情绪也变得诡异的平静。
      他看着温白凛,笑着问:“干什么去了?不能告诉我吗?”
      温白凛觉得他情绪不对,但她从来不惯着谁,只是放下包,轻轻带过:“私事。”
      李汀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
      可他转身的时候,温白凛分明看见他眼角泛起了一片红。
      生气了啊。她想。
      半夜里听到动静,温白凛动了动眉梢,似乎是生气的人回来了。
      她放下卷子,心里想是还是担心的。不然也不会等这么久。
      她开门出去,李汀然正要关门,伸手去挡时,差点被夹到。
      门内的男人后怕地捧起她的手,心疼地斥责道:“不会叫住我吗?伤到自己怎么办?”
      温白凛歪着头,轻声辩驳:“叫了。”
      他没听见。
      李汀然抿着唇不说话了。
      温白凛反握住他尚且有些潮湿的手:“喝酒了?”
      他的神色和上次醉酒截然不同,甚至称得上有些冷凝。
      “嗯。”
      “怎么还淋雨了?”
      “出门太急,没带伞。”生起气来,哪还记得。
      他是特意醒了酒回来的。把她拉进屋,问她:“饿不饿?”
      即使这么生气,还是会惦记她有没有吃饭。其实完全不必要,这么多年没有人呵护,她也过来了。
      可温白凛还是应到:“有点。”
      李汀然开了火:“太晚了,我下一点面条,少少吃一些。”
      一条毛巾落在他脑袋上。
      温白凛给他擦着头发上的雨水,“不急。”
      他站住了,垂着头,手里拿着筷子,前面的锅水滚了几次,细细的面条起起伏伏,后面是她踮着脚,落在他发上的手很温柔。
      李汀然莫名得觉得委屈。
      得不到回应委屈,得到回应,更是委屈透了。
      可他不敢有什么反应。他怕这一点点的温柔也稍纵即逝。
      温白凛拿过他的筷子:“熟了。”
      她调了料,把面条挑进碗里,放在他面前:“你吃。”
      李汀然抬头看着她。
      “我有好好吃饭,但你肯定没有。”
      温白凛看着他瘦削的身板,不用想,她都知道。
      李汀然拿起筷子,沉默着慢慢地吃起来。
      温白凛耐心等他吃完,才问:“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为什么生气?”
      李汀然别过头。
      “那什么事算是紧要呢?”
      不待她回答,李汀然认真地看着她:“你的每一件事,在我这里都很紧要。”
      他墨色的眼睛像漆黑不见深处的漩涡,随时能把人吞噬,让人窒息又让人着迷。
      温白凛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终究是心软,算不上解释地解释道:“接人去了。”
      她揉着困顿的眼睛:“他叫文方聘,是文英先生现在的妻子带过来的孩子。”
      说完起身要走,太晚了,她要回去睡觉了。手臂被他拉住:“那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呢?”
      温白凛定定地看着他:“只是觉得没必要。”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甚至他们之间都不必要认识,所以有什么好说的?
      李汀然的手慢慢收紧,“可是我都想要知道。”
      他握紧她的手臂,“你的事情,我都想要知道。”
      温白凛轻轻拂落他的手,“不过就是些乏善可陈的往事。”
      李汀然慢慢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些距离。他想勾勾唇,但唇角扬不起一丝笑弧度。
      “对你来说,我始终只是个外人。”
      他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也看不出伤心的模样,但温白凛能听出来。
      她转身开门时,停顿了片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吗?明明他们有求于我,只要我开口,就能得到优渥的生活。”
      李汀然抬起头,他想,如果这份优渥需要用她的健康来换,那代价过于巨大了。
      温白凛笑了一下,并不过多解释。只是说道:“养父母去世前一年,私下里偷偷去找过文英先生,希望他能接纳我,再不济能收留我到成年。你说可笑吧?”
      “当时文英先生和方聘的妈妈结婚没多久,还住在老旧的两室一厅里,我过去,根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是阿姨说服了他,方聘只能住在客厅隔出来的一个小帘子里。那个小男孩早熟、懂事,文英先生不喜欢我,但他们母子却是真心对待我。”
      “他们对我抱以真心与尊重,我对他们也抱以真心与尊重。”
      “什么叫外人?我才是那个外人,从头到尾,文英先生都没有对我表示过丁点的关心,甚至对我当时怪异的处境一点难受和奇怪都没有,丝毫不闻不问。”
      “养父母最后来看我,看出来我过得不自在,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头给了我一本崭新的房产证。”
      “这两个原本与我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却给我想好了所有的后路,即便在那么拮据的情况下,省吃俭用,花光了所有积蓄,才买下了这套房。”
      “我当时问养父,养父只是摸摸我的头,这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的男人,老实朴素,却有一颗最善良慈爱的心,他坚定地告诉我,‘爸爸妈妈治不好的,与其把钱都花在治病上,不如给小凛买个小小的家,如果在你亲生父亲那住得不开心了,这个小家永远是你的容身之所。’”
      “那时他们的癌症已经很严重了,严重到时常无法下床,没有条件住院,自费吃了很长很长时间的贵价药,都没有起色,后来吃不起贵价药,又换了便宜药,最后便宜药也不吃了。蝼蚁尚且偷生,他们是下了多大的决定,才能说不治了,就为了给我一处容身之所,花光一切把这两间租了多年的小房子咬牙买下。买房的钱,有一部分还是保险金凑的。”
      “你看,两个陌生人,还是遭受了那么多苦难与不公的陌生人,尚且对我抱以善意与爱,可我的亲生父母却截然相反——对我并没有那么多的在意与关怀。”
      她回头笑了一下,“你不要再自责了。我不是在那场意外里走失的,那场坍塌并没有掩埋我,我爬出来了。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我是被最亲的两个人遗弃的。”
      一个差点要了她的命,一个漠视她的命。
      她转身出去,与关上的门一同落下的是她平淡的语气,“你就当,从前那个凛凛,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的活着,所以即便看见现在的我,也不要再为过去愧疚不安了。”
      李汀然望着紧闭的门怔怔无言,许久,才动了动已经站麻木的手脚。
      凌晨三点,被震动的手机惊醒。李汀然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才带上助听器接通了电话。
      剩下的几分睡意也被对面传达的讯息打散,彻底清醒。
      起身快速穿戴整齐,把桌台上的图纸装好,只是简单收拾了些行李。临出门时,迟疑了片刻,还是悄悄去对门看了一下。
      她睡得很熟,小脸埋在被子里,巴掌大一点,瘦削的脸庞神色安宁而柔和,丝毫不见醒时的冷淡和锋利。
      忍不住俯下身,在她唇上碰了碰。
      只是轻轻贴了一瞬,比不小心蹭到还要轻微,他甚至连片刻的停留都不敢。
      黑暗中,他的眼神艰涩,晦暗难明。
      始终没舍得把温白凛叫醒,李汀然最后看了她一眼,轻悄悄地转身离开。
      H79护航编队在马丁力亚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时,遭遇不明势力狙击,主力舰“四方号”在战斗中摧毁敌方三艘舰船后,为掩护运送物资的商船安全离开,决定诱敌深入,被逼至深水湾后失联。
      李汀然赶到指挥中心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距离“四方号”失联已逾七个小时。
      在原故事中,作为背景板的李汀然正是在这次搜救行动中受了重伤,为之后的英年早逝埋下伏笔。
      原故事里,作为女主赵稚的白月光,李汀然只在众人的回忆里几度昙花一现。
      李汀然的父母都属于学者级人物,如果档案解封,是那种百年后能上教科书的人,他们都是研究核潜艇领域的先锋,在一次试航中发生爆炸,双双遇难。
      当时外方对华实行技术封锁,又处于核潜艇设计的关键时期,一旦我方掌握核心技术突破封锁,外方再想从海事方面扼住华国喉咙将沦为一场空谈,于是就发生了不被外界所知的“T307沉默事件”。
      T307号核潜艇试航当天,成功下潜深度上一千米,就在将要突破外方记录时,发生不明原因爆炸,随即解体,永远沉默于大亚湾海底。直到现在,都没能确定具体位置,无法打捞残骸。
      与T307一起沉默的,便是李汀然的父母。但T307虽然消失了,李氏夫妇留下的手稿却依然对核潜艇研发及建造作出了卓越贡献,可以说,没有他们的付出,核潜艇技术至少还要落后世界二十年。
      为了保护烈属,组织原本安排专员照看李汀然,但考虑到正常成长环境的需要,在赵家主动抛出橄榄枝时,李汀然才顺利被赵家接收,一住就是好几年。
      少年时的李汀然,生得单薄秀气,谦让有礼没有脾气。一开始,赵稚觉得他抢了父母的关注,影响了自己的地位,时常刁难他,长大后情窦初开,却也第一个喜欢他,更何况李汀然包容她,照顾她,甚至救过她,况且他那么优秀,长得又那么好看。
      剧情开始时,李汀然已经成为了记忆中的人。那时赵稚已经吃尽了毕生的苦头,在每一个绝望的时刻,记忆里的李汀然依然是她头顶高悬的明月,给她最后一点的希望和光明。即便这抹月光是她一切不幸的开端和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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