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背景板人物传》可待者寡

42、武侠路（六）

　　“昨日上午分开，我和皎月进了城。本来找了家客栈休息一下，没想到我来找她时，在她房外听见有男人的声音，那男的问她怎么还不动手，我不小心撞到花盆，被发现了。”
　　“皎月为了救我，打斗中顺手把我丢到了妓院后面，就是那个什么云竹琼阁，怕我意气用事追上去，要和她同生共死，就给我点了哑穴，下了软筋散。我就在那被云竹琼阁的花魁万月捡到了。”
　　“准确地说是被万月的相好捡到，带到了万月面前。万月知道祭神是个什么玩意儿，她不想去，又心怀愧疚拿不定主意让我替她去，还是她那个相好，鼓动她同他私奔，万月才决定把我送上轿子。”
　　秦风月喝了口豆浆，“狗男女，尤其那男的，心太歹毒。要不是我当时没力气说不了话，我肯定把他们骂到升天。那万月瞧着聪明，也是蠢，那男人分明是看中了她的私房体己。”
　　“换衣服的时候，万月发现我居然是个男的，当即就惊呆了，一边道歉一边跟我说城主那老头子，虽然恶心，但只喜欢貌美的小娘子，除了折磨小姑娘，他还有一个变态的地方，就是痛恨比他年轻又好看的男子，总想着邪魔歪道的法子返老还童，在卧室的地窖里藏了很多小孩练邪术，指望长生不老。”
　　温白凛挑眉:“所以你就把小孩放了，人都杀了，尸体化了，城主府烧了？”
　　秦风月顿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之前温白凛给他的化尸粉，原本没用完温白凛没要他就偷偷留着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瓶，一点没剩，用在一群畜生身上，真是浪费又可惜了。
　　温白凛的药粉效果好得让人头皮发麻，只要一点点，铁甲都能溶穿，更别说□□凡身。
　　当时他放了被囚禁的孩子，出来时发现满府的侍卫都被打晕放倒了，本来就是一群助纣为虐的施暴者，他就像之前在农家小院里一样，拖到一起都化了。
　　一把火，尘归尘，土归土，最多以后想起来，再请个法师超度一下。
　　温白凛不置可否。她其实对秦风月的做法没什么意见，她只是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只有脸的废少爷居然还有这样残酷的一面。
　　果然，越让人小瞧的人越不能小瞧，越一眼能看透的人越看不透。
　　在这江湖混的，没有简单人。
　　出城时，城里都还在讨论城主府的怪事，秦风月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又想起在这城里分别的素皎。她还活着吗？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救他，谁要害他，谁是真心对他好，谁又是虚情假意了。
　　但不管怎么样，风泠渡，他都要去。
　　一路上秦风月不再作妖，越靠近风泠渡，他越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他安心当个大小姐，温白凛也觉得省事，虽然偶尔也会发生一些小波折，也都不算什么，只要不是崔十有被认出来，他们就不会成为江湖人士群起而攻之的活靶子。
　　行程过了大半，一行人弃了马车改走水路。没想到秦风月这个水边长大的少爷公子，居然会晕船。
　　这天从摇摇晃晃的床上醒来，秦风月忍着一口酸水下床倒了杯茶，茶是冷的，他现在可不比在府里，没有人贴身伺候着，扮他丫鬟小厮的两个人他不敢使，也使不动。
　　正莫名忧郁，一个船女端着汤水敲门进来，是船上的粗使杂工。
　　“花小姐，可用些生姜陈皮水，会好受些的。”
　　秦风月接过，一口饮尽。他把碗放在船女的托盘上，船女要出去，被他一声素皎叫住了。
　　船女回头看他:“小姐是叫我吗？我叫小莲。”
　　秦风月在桌边坐下，只是又叫了声:“素皎。”
　　那自称小莲的船女终于不再伪装了，她垂着双手，问他:“知道我是谁，我递给你的东西还敢喝？”
　　秦风月笑笑:“就是因为是你递的，我才敢的。”
　　素皎撇过头。
　　又听他说:“素皎不会害我。要是存了害我的心，不知道有多少次机会杀了我。可她没有。”
　　他问:“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素皎，对吗？”
　　素皎笑了一下，反问:“你认识的素皎是什么样？”
　　秦风月端正地看着她的双眼:“我和她从小在江州的风泠渡长大，我逃学，她掩护，我闯祸，她善后，我被罚，她替我受罚，我被追杀，她千里迢迢也要赶来救我。”
　　“也只有她，会在我晕船的时候，熬生姜陈皮水，却从来不滤渣。她总觉得，要连着生姜陈皮一起吃下去，效果才好。”
　　秦风月垂下眼。
　　“她以前说过，我救过她，我把她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她的命就是我的。可我要她的命做什么呢？”
　　素皎拿着托盘的手紧了紧，忽然笑了一下:“你从来都没了解过她。”
　　她转身要走，听见身后秦风月匆忙走到痰盂前欲吐的声音，素皎到底不忍心，回头扶他。
　　秦风月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过大的幅度带动衣摆甩翻了盆架，“抓到你了。”
　　他根本就是装的。伸手要揭开素皎的人皮面具，却被素皎挥手用力打了开去。
　　“别碰我！”
　　滑落的袖子下细瘦的手臂青青紫紫，新旧交杂的瘢痕叠了一层又一层。
　　秦风月疯了一样扒开她的衣服，那衣服底下的伤更是触目惊心，他血红着眼按住素皎的双手，撕掉了她脸上的面具，那一张本该如花似玉的脸也都是伤，尤其唇边被利齿撕咬的瘀痕，晃眼又令人心碎。
　　秦风月那张美如神女的脸面无表情，声音里像是压抑了一头暴怒的雄狮:“谁干的。”
　　素皎不说话，眼眶里蓄满难堪的泪水。
　　“我问你，谁干的！”
　　秦风月终于忍不住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翻在地。
　　素皎跪在地上，一样一样捡起来，小心得就像捡起了自己破碎的心，也捡起了秦风月对她这点难得毫不掩饰的在乎。但他对她，也只剩这么点微不足道的怜惜了吧。
　　从他把她一个人留在风泠渡回泸州开始，他欢欢喜喜回去定了亲，抛下了她，放弃了她。她就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
　　她曾经从风泠渡的死亡地爬出来，是卢洲秦家的小公子把她召回人间，他有了秦家最厉害的死士，她有了不顾一切要穿起铠甲的理由，可这些都在他先一步离开时通通化为乌有。
　　被抛弃的死士没有了庇护，重回死亡地出来的素皎，只是江州风泠渡秦氏的一把刀。一把屠尽一切障碍的刀。
　　“是谁你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
　　素皎轻声问他。
　　秦风月跌坐在凳子上。那个时候在江州，他是卢洲秦家最受宠的幺儿，即便在秦氏本家的风泠渡，所有人也都要对他毕恭毕敬，不管到哪里，他都受尽追捧。要说谁最和他不对付，会欺负素皎在素皎身上撒气报复的，怕就是他那个没什么本事却心比天高自命不凡的四堂弟秦羽。
　　素皎端着一盘碎瓷片出去，跨出门时，她幽幽说道:“从前我求你不要走，要走也把我带上，族长不许，你就没答应，后来我求你不要回来，我想阻止你，可阻止不了，我想陪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可我也已经再也做不到。我是四公子的死士，我只听江州风泠渡秦氏号令。”
　　“可我是你的人。这一点，我从没忘记过。”
　　她望着水天一色的江面，眼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了:“那不过就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值得你这么赌上命地回去吗？”
　　她有些不解，也有点疑惑，她只是想他离开这些纷争啊，不管是卢洲还是江州，他都不要再回去。最终叹息道:“我救不了一个不要命的人。”
　　秦风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掉下来。
　　船顶上吹风的温白凛沉默了一下，问一旁的崔十有:“我们这样偷听是不是不太好？”
　　崔十有肩上站着一只鹰，那鹰浑身羽毛坚硬漆黑，只脖子一圈是白色，眼神凶戾，双爪锋利如钢刃，崔十有拿了一块生肉喂它，慢慢说道:“我们先来的。”
　　谁愿意听这些破事。
　　等这鹰吃饱了，崔十有肩一动，把它送上天。吹了一声口哨，它就听令往西边飞去了。
　　温白凛问:“它去哪？”
　　崔十有回道:“回家。”
　　温白凛双手交叠放在他曲起的膝盖上，下巴搭了上去:“它来干嘛？”
　　崔十有有点不开心:“催我回家种地给它买肉。”
　　温白凛噗嗤笑出来，看他的神色又不像是在讲冷笑话。
　　姑且信他。
　　水路行了六七日，终于靠岸，船停在风泠渡最热闹的一个渡口，下船时，光风霁月的卢洲秦家小公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他四处望了望，没看到疑似素皎的身影，不由有些失望。
　　温白凛看他可怜，尤其那张向来荣光满面的脸，面如土色也不损分毫颜色，颇有点让人忍不住垂怜。
　　“先进城休整一番。”
　　崔十有都听她的。
　　已经到了风泠渡，秦风月自然换回了男装。扮个女人回本家，不像回事。不想一出客栈门就撞上了秦羽。
　　两人一番交锋，还是同幼时一样，火花四溅，分毫不让。最后是以秦风月傲娇地一声哼结束。
　　秦羽冷笑:“秦风月，你还是那么幼稚。这么多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当如今的风泠渡，还是以前你那么好走好回的？”
　　秦风月渐渐抿起了嘴，望着他嚣张的背影，袖底的手死死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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