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集》爱AA

2、第 2 章

　　我的朋友方休被刑拘了，罪名是非法出版大尺度小说。
　　在一个周四下午，阳光和煦，他被找上门的人带走了。
　　其实在3月的时候，他就被请去喝过一次茶，回来之后，一直很消沉，还罕见地停止了每天必发的X博。
　　直到8月，事情曝光之前，他的行踪一直都被保密着，只有极个别人知道。
　　我因为是他朋友，而有幸成为极少数中的一员。但是他一直被刑拘着，使人无法探视，因而也令我很焦急。
　　我曾经询问过他的辩护律师，但是律师讳莫如深，不愿与我交谈此事。后面我再去拜见时就吃了闭门羹。

　　回想起来，我与方休第一次见面是在大一初入学时。他是我的大学同学兼舍友，个子不高，性子很腼腆，长得颇秀气，说起话来，声音也很好听。
　　为着早些熟络起来，我们几个天南地北聊起天来。闲聊之中得知他原本想报中文系，却因为母亲的要求而报了金融系。他母亲给的理由是，他可以一边学金融，一边写作。想来是家里条件不太宽裕，父母才会这样逼迫，也是个可怜人。于是我们对他更添了一份同情。
　　方休还在上大学时，就一直呆在寝室里写小说，常常写到废寝忘食。每每有新作，便第一时间拿来给我们阅读，要听我们的建议。听罢，又回去埋头修改。于是我们劝他：“你也太拼命了。”他自然是不听的。
　　那时有本新出的杂志，为着吸引人，在刚办没多久时就举办了一场大赛。阿休也兴冲冲报名参加了。
　　为着这场大赛，他写了删，删了写，截稿时，竟是瘦了一大圈。幸而他确实有天赋，写出的文很有灵气，在比赛中杀出重围，不仅获了奖，还和杂志签了约。
　　拿到第一笔稿费，他请了我们全寝室的人出去搓了一顿。
　　我们点了啤酒，喝得很尽兴。酒后吐真言，他告诉我们，能赚到第一笔钱真的开心，不用因和父母要钱而听他们牢骚真的很畅快。
　　听说我喜欢看小说，他还专门送了我那本杂志，上面有他写的小说。虽然是短篇，不过万字，却写得跌宕起伏，很是精彩。

　　时光荏苒，四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毕业那晚，我们同寝室的一起去喝酒。大家互相问了下今后的打算，他说他打算做兼职的网络写手，笔耕不辍。
　　于是他在x网连载了第一本小说。不知是不是因为按照编辑的要求写的老套路，人气并不是很高。于是他在番外里添加了一些大尺度的描写，果然人气蹭蹭往上涨。但此时他还是只是个新人写手，不仅没写出自己的特色，也没有死忠的读者。
　　于是第二本，他决定写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决定写一本与众不同的小说。因为文里的人设和矛盾突出，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使得他的读者人数越来越多，评论区里纷争不断，更有甚者，还用长评开起了车。
　　我因为工作地点离他家近，所以常常约他出来喝酒。一来二去，我俩的关系竟比在大学时还好起来。他时常向我诉苦，说读者不省心，说黑子黑他。不知道写手是不是都有这般大的压力，我挺替他为难。
　　第二本小说连载结束时，他已经小有名气了。按照这个节奏再写两本，他就离成神不远了。就在此时，事情却发生了转机。那一天约他吃饭，他兴冲冲告诉我，他的版权卖出去了。卖给的是一家大老板，很会营销，他可能要火了。我于是衷心祝福他。
　　因为他的文章质量确实不错，爽点也很多，所以确实火了。不仅有了数量可观的二次创作，更拥有了一大批死忠读者。连带着他的第一部作品也火了，印刷了好几批，赚得盆满钵满。但这正是悲剧的开始。
　　大学才毕业没多久的他，被巨大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在华丽的舞台上迷失了自我。也许是太年轻，也许是太想表现自己，他频繁现身于作品读者群，和读者进行互动，还给他们唱歌。我曾经劝过他：“读者喜欢你的作品就行了，没必要把人也赔进去。”但是他显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很快，他的第三部作品问世了。
　　虽然这部作品注了不少水，但是读者也都很买账，还在连载时就冲了榜顶。他卖力营销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甚至他的第四部作品还没开始连载，就已经榜上有名。
　　随着他第二部作品改编的动画和电视剧上市，又引起一波波热搜，掀起一阵阵狂潮，粉丝的数量再次急剧上升。方休的大名已近家喻户晓。
　　可惜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过度营销造成的德不配位已经悄悄埋下了灾祸的种子。这份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他偿付不起的价格。
　　资本裹挟着他，把他卷进了狂欢的风暴。过度的营销使他的作品在青少年中有着超乎预料的影响力，很快便触到了底线。
　　他的作品变成了不容置疑的真理，所有有异议的声音都会遭到粉丝歇斯底里的反对。有人质疑他的作品营销，便很快被辱骂被人肉。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这批狂热粉丝的控制。粉丝在别人作品下ky，黑子也不遗余力抹黑他，最后竟然分不清粉黑，一切都变成了茫茫的灰色。
　　直到他被刑拘，网上普天同庆，他原来散布地到处都是的粉丝，竟然不能在这样的狂潮里透出起来，微弱的声音也被盖了过去。至此，粉丝和反对者的地位完全颠倒。
　　“大老板”虽然一开始准备保他，但在发现有难度之后，果断放弃了他，只准备保ip，吸干他最后一滴血。
　　终于是人走茶凉。
　　等待着他的是最后的审判。
　　希望他可以在监狱中找回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