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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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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渐暖,小区里的木棉花几乎全开,热烈地垂挂在蓝色夜空下。
姜允秀回了趟家,从衣柜里取了两套换洗衣物。
相比之下,闵洛的住所离上班的地方确实远了些,不过,再怎么样也比这空空荡荡的大房子好得多。
衣服装在袋子里,她把手绘板也抱上了,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一张陌生面孔出现在了楼梯口。
两人忽一打照面,都吓了大跳。
幸好父亲姜台平及时从后边冒出来,打了个招呼:“你今天在家啊。”
“我一会就出去。”姜允秀总算明白过来。
眼前这个女人想必是父亲的新欢吧,看着年纪倒不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是和母亲迟芜华完全不同的类型,斯文、内敛,反应过来后立即换上了笑脸:“你好。”
顺带礼节性的夸了句:“长得真好看。”
“提着衣服去哪里?”姜台平离婚归离婚,本质上父女感情还是在的,看到姜允秀手里拎着的大包东西,自然想起李叔一块喝茶时的几句闲谈。
都说姜允秀最近加班少了,还时不时地看手机,□□成是在恋爱。
年轻人恋爱是好事,但女孩子这般积极主动可不大好。
姜允秀低头看了眼自个夸张的架势,绕过两人,语气随意而温和:“去朋友家里住几天,刚好给你们腾个地方。”
“怎么?有男朋友就带回来看看嘛,给你把把关。”姜台平站在背后,目送女儿远去,面上的笑意最后化作淡淡的愁容:“女大不中留,像以前多听话,现在什么事都不打商量了。”
“女儿养大了不都这样嘛,随她去。”轻盈的女声在倘大的客厅里慢慢溢开,在姜允秀身后变得遥远,却仍旧有些刺人:“我们的房间在哪里,还要有个婴儿房……”
路上车不多的时候,半个钟就能到闵洛的住所。
姜允秀在路边带了两杯奶茶,又另外买了个草莓酸奶。
奶茶是专门给保姆带的。
小正白天要上托儿所,晚上接回来后闵洛就得去上课,只能请小区里的一位阿姨帮忙照看。
阿姨白天在布店帮人看档口,晚上能接份私活很是满意,要价也不高,这么一请就是两年多的时间,小正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
“你太客气了,其实只要带小正的就可以,不用顾及我。”阿姨一见到姜允秀,人就活络起来。
以往就只有她和小正一大一小没法沟通的人呆在屋里,闵洛回来,她差不多就得回去了,虽然看孩子不累,但总也显得无聊。打姜允秀住进来后,这种无聊感就少了许多。
“小正今天乖吗?”
“挺乖的,男孩子这样子已经很好了。”
这倒是。
如果只是单独和小正一起,姜允秀也觉得他圆呼呼的模样怪可爱。
问题就在于,每次闵洛回来后,就开始围着小正转,不然就是被小正缠着要抱,要亲,还要讲故事。
等闵洛给小正讲完故事,整个晚上就没了。
“不舒服吗?”闵洛洗完出来,身上余留着沐浴露的香味,泛着淡淡的湿气,进到被迫窝伸手就将姜允秀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还是今天上班太累,我看你的稿子只画了一点点。”
“不累。”姜允眼皮微瞌。
每次闵洛一拍她的背,她就像被抽去了骨头般,绵绵的。
“那你的脸臭臭。”
“因为你好久没有和我说话嘛。”
“不是一直有和你说话。”
“你从回来到现在统共就跟我说了二十句。”
姜允秀数得很清楚,第一句是闵洛开门进来看到她就温柔地说:【怎么一天没见,又变好看了。】
她每天都要说上见次,秀,你真好看。
早上的时候还要抱住说,要是我中了彩票,就一定花钱请你坐在这里,让我整天看个够。
可是到了小正面前,闵洛只能有空的时候,才回身和她说些零碎的话。
讲故事的时候,其中有好几次提到小公主,姜允秀都巴巴儿地,希望闵洛能回头把她代入一下的。
“那从现在开始,我一直跟你说话,说到你睡着。”
“你好爱小正。”姜允秀叹息一声,很小声地嘀咕出了心里的话。
她也不想显得这般小气的。
明明小正什么也不会懂,有时候还大吵大闹,用手里的玩具随意地砸到闵洛的脸上。
“你讨厌小正吗?”闵洛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姜允秀的脸颊,睡眠灯下的眼睛泛着莹润的光。
“我说不上来。”
被她这般注意,姜允秀心里的羞愧感欲发强烈:“就有时候觉得他让你看起来好累。”
曾经那么好那么好的闵洛,却像个仆人一样,被不谙世事的孩子弄得焦头烂耳。
如果是我的话。
姜允秀想,如果是我的话,决不要让闵洛有半分的不开心和难受。
要她笑,要她快乐。
所以那个小屁孩怎么敢,怎么可以那样对待我在意的女人。
“乖。我也好爱你的。”
闵洛的指尖在姜允秀眉间轻轻来回地划动:“你知道的吧?”
“嗯。”
顺着她指尖的力道,允秀下巴微微抬起。
在闵洛说爱字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像飞起来了一般,即使没有翅膀,她也在天上横冲直撞。
“亲一下?”
“嗯。”
这是闵洛第二次吻她,没有宿醉和酒气,也没有堵气的成份。
她完整的温柔轻轻地撬进她的齿间。
很漫长的吻,是在梦里结束的。
姜允秀听见闵洛咬着她的耳朵说:“我好爱你的,和爱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我好爱你的。
闵洛抱着姜允秀,脑海却定格在2016年永平西巷,那天她专门绕过那个院子。
她知道那里住着一个叫姜允秀的女孩,按道理应该就十七岁了。
她重复写过她的名字,为她供奉长生牌,并好奇,这个在俗世中的女孩同她会有什么不同。
虽然她颂过的经书,学过的佛法里,都不该生出这样的好奇。
但她那天,还是假装了一场路过。
院子里有两个男孩子大声地调侃她,叫她小尼姑。
可是她的余光,全在二楼窗台上的人身上。
也只是一眼,回头在佛座前,闵洛整晚没有睡,闻着香烛的味道,无数次忏悔后,仍旧无法抹去心里乍然而起的悸动。
原来她是这样的存在。
比神还要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