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亲吻》楠安

39、指套

　　一声哼唧打破了夜的宁静。

　　这声音仿若晨钟，闵洛自然地睁开眼，她本身睡得也不大深，脑子里想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会儿听见小正叫唤，便慢慢声地从被窝里挪了出来，将被子掖平，然后抱起这会儿正努着劲踢被子的小正。

　　或许就像保姆阿姨说的，小正不是母乳喂大的，所以性躁，夜里睡不好。

　　即使已经三周岁半了，晚上也还是需要起夜，带着去趟厕所，还要抱着哄半天才能睡着。

　　小正丝毫感受不到大人的疲惫，从卫生间出来后，手往堆着玩具的地方指，整个身子也往那边倒。

　　闵洛没办法，只好拿了个他最爱的橡胶恐龙塞到他手里：“那我们抱着小恐龙一起睡觉觉好不好？”

　　“嘿。”小正露出两个小牙，天真地咧嘴笑着，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客厅里没有开暖气，正凉着，闵洛只能抱着孩子来回地走动着，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哼着老旧的催眠曲。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小兔子乖……。”

　　门外呢喃着的摇蓝曲慢慢儿地顺着地板上那点儿光渗了进来，姜允秀挪了挪位置，看着门缝，耳朵静静地支着，她此时整个人窝在方才闵洛睡过的地方，脸埋在枕巾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抱紧被子，全身仿如被缠上了绳子般的拘谨地绷着。

　　在过去的两个钟里，闵洛的呼吸一直抵着她的后颈，有时候在肩线上，有时候在她后背脊椎的中心，远远近近，像一根羽毛般地来回游动，直抵人心尖。

　　外边细碎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姜允秀几乎是无法自控地把手往进了裤口。

　　她甚至有些不确定这刻是醒着，还是在梦里，只是闵洛的气味变得那般浓郁，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并使她变得湿润。

　　不可以。

　　在门被推开的刹那，小片的寒气钻了进来，其中有少许洒落在姜允秀微微皱着的眉头，她醒过神来，有些烦躁地从床头抽过湿纸巾擦洗了下手，然后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心里是万万分的懊恼。

　　对于刚才的行为，她即觉得丢脸，又难以置信。

　　居然像个中了黄毒的人，无法自控地往脑海里塞入了各种各样的照片。

　　就在姜允秀整个人慢慢清醒，心烦意乱地自我反思时，身后的被子被牵起一个角，床垫往下陷了陷。

　　闵洛躺进来，中间仍旧隔了条细细的缝。她似乎有意在两人中间划了条线，却忘记了控制呼吸的长短。

　　绵软的呼吸里夹着低低的气声，从后飘来：“秀？”

　　姜允秀闭着眼睛，浅浅地呼吸着，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然后，就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轻轻挨在了她的颈窝。

　　这是个很长的夜。

　　姜允秀几乎没有翻过身，直到天快亮时才睡死过去，醒来时床上只剩下也自己四仰八叉。

　　她习惯性地伸手往枕头底下捞了会，不在便又半眯着眼探出身子去拉床头柜的抽屉，此时她还没意识到这是别人家里，所以当拉开的抽屉里满满当当时她愣了下，人也清醒了些，并好奇地抽出里边的盒子看眼。

　　只是一眼，她便很是慌张地把东西放了回去，并坐起来左右看了看。

　　除了大学头一年，她几乎很少外宿，有也是在酒店，这种住在别人家里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即新鲜又陌生。

　　姜允秀把抽屉推起，几步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冬日的阳光照了进来，屋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明亮，那种旖旎的印象在顷刻间便散了开去。

　　婴儿车就放在走道里，两扇门的中间，里边的小正这会睡得正香，身子一起一伏的，倒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得多。

　　姜允秀绕过车子向小房间走去。

　　刚刚在走道里，她就注意到了那个背对着她，站在桌边写字的人。

　　她以前没有见过闵洛写毛笔字。

　　不过，只是看到闵洛拎笔的样子，她便想起了那一沓厚厚的长生牌位纸。

　　她的名字和她的生辰，八十多张，也不知道闵洛写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檀香和墨的味道混合了，姜允秀在门口的时候把脚从拖鞋里拿出来，轻声地踮脚往桌边移去。

　　“喀喇。”

　　一片纸挂在她衣边，扯动了其它几张纸，于是发出响声。

　　闵洛回头就撞上一脸懊丧的姜允秀：“怎么起这么早？”

　　“你起得比我还早。”

　　“我习惯了。”闵洛放下笔，转过身搓了搓手：“晚上睡得好吗？”

　　“还行，你呢？”

　　“小正醒了两次，不过比以前好多了，没有哭闹。那你先洗漱，我煮了粥，买了点小菜。”

　　洗手间里，闵洛从底下的柜子拿出一把新的牙刷和毛巾递到姜允秀手里，顺便把洗手台上摆着的洗面奶和润肤乳放齐，好叫人一眼认出来。

　　她这样细心倒是像极了一个女主人。

　　身上没有装手机，像是丢了半个魂般，姜允秀吃完早饭就先回了家。

　　工作从昨两天开始就全部处于暂停状态，打算过完年再说。

　　一进屋，姜允秀就闻见了肉香，厨房里几个锅同时咕咕地冒着热气，奶奶在灶间转来转去，听到门响，探出半个身子，嗔怪道：“都说你手机留在酒店，随便留句话就走，也太不礼貌了。”

　　“姜征还没到吗？”姜允秀在门口换了双鞋，绕开奶奶的话头问道。

　　姜征体校读了几年，混了个毕业证后加入创业大军，做直播代理运动服饰，倒给他小赚了点，也是常年在外忙着，到年关了才往回赶，看这情况，估计还在路上堵着。

　　奶奶近一年没见着孙子，光是听个名就乐呵得眯缝起了眼：“饭点能到，还带了女朋友回来。”

　　“还有肚子里曾孙。”姜允秀笑着搭了个嘴。

　　这不知道是姜征的第几个女朋友，不过既然怀孕了，估计很快就会结婚吧。

　　“哎，可不是。”奶奶低头拌着盆里的酱菜，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又忽地想起先前的话题来：“你昨天哪里睡的？”

　　“哦，在闵洛那里睡的。”

　　“我说呢。”奶奶又连连点头，前脚才迈到厨房，后脚又倒了出来：“你怎么不叫她上我们家里来吃饭？”

　　“她带孩子呢。”

　　说话时姜允秀人已经上了楼。

　　离开闵洛家那会，她在想别的事情，自然就把家里今天团年的事情给忘记了。回到房间，她把门反锁起来，打开电脑，把自己想了一路的烦心事输在了屏幕上：【只是贴了下就……】
　　【和朋友睡的时候，突然想……】【为什么会一下子就……】
　　连续几种形式的开头后，姜允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摁下了清除键，手一抬一落，然后停在原处。
　　她展开自己的手，最后依着早上在闵洛床边抽屉里看到的盒子上的名字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指套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