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亲吻》楠安

26、别回去

　　“闵洛不上佛教大学的话她去做什么？她一个没有家的人。”迟芫华稍稍平复了下情绪，重新踩下油门，把车驶离小道，向着开阔的国道上去。

　　对于姜允秀的幼稚和天真，作为母亲迟芫华还是有些底的。她被保护得太好了，一直都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状态下，经历过的最大的考验也不过是小时候的一场车祸。

　　那场车祸后，到现在，姜允秀也仍旧克服不了心理障碍，对于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有着莫大的抗拒。除此外，过份内向的社交表现也没有什么改善。

　　为了能让允秀明白闵洛和她们的区别，她尽量解释得仔细些：“她也习惯了寺庙的生活，应该很难适应像我们这样的生活吧，你看她平时也是吃素，我们追求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可能都不重要，她有她的信仰，所以才会想去读佛教大学。”

　　姜允秀认真的看着妈妈的侧脸，听她解释着闵洛的生活。

　　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要是闵洛可以和她说说就好了：“那万一她遇到了爱情，想要结婚的话，要怎么办？”

　　“……”迟芫华嘴长了长最后却只是深吸了口气，空着的手在太阳穴边揉了揉：“她的师父们也没有结婚，她估计也不会有想法吧。”

　　过了会，迟芫华像是想到什么，语气有微妙的缓和：“难道闵洛在谈恋爱吗？”

　　姜允秀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有男生喜欢她。”

　　“她长得好看，有男生喜欢也是很自然的。”红绿灯前，迟芫华转过来仔细看了看自家女儿，眉间挑起几丝怀疑：“有男生喜欢你吗？”

　　姜允秀头摇得厉害了些，视线却飘忽地移开，看向车窗外边。

　　“学习要紧，别搞那些没用的事情，上了大学后有的是时间恋爱。”

　　“我还挺想尝试下谈恋爱的。”姜允秀和闵洛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们肩并肩，面向群山，背对着古朴的大钟，任山间的风吹乱头发，灌满她们的薄薄的外衫。

　　闵洛的脚今天肿得更夸张了些，此时就架在姜允秀的腿上，微微地晃着。

　　听到她说恋爱，闵洛笑了下，眼睛仍旧看向很远的地方，形成狭而细的缝，只透出微微的光斑：“那你要抓紧时间，趁着现在高考还没来临。”

　　“可是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男生。”姜允秀想了想，眼睛忽地弯着细小有月牙儿，俏皮地打探闵洛一番：“要是你是男生就好了。”

　　“我是男生的话，可以这样把腿架在你身上吗？”闵洛伸手又捏了捏姜允秀的脸蛋：“可以这样吗？还可以这样抱你吗？”

　　姜允秀被挠了下腰，一边笑一边扭着身子要躲开又担心弄痛闵洛，只好反过来抱住闵洛，不让她的手动来动去，然后她说：“你觉得连野怎么样？”

　　闵洛顿了顿。

　　她不闹了，几乎有些认真：“你喜欢他吗？”

　　“还可以啊，他长得好看。”姜允秀仔细思索着，司徒发的很多视频里也有连野，学习成绩好，长相阳光，个子也够大，蓝球也打得好。

　　反正他也没有女朋友。

　　“嗯。还行。”

　　“那你呢？你会有喜欢的人吗？”为了让这个问题听起来毫不重要，姜允秀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毫无波澜，甚至装作很不在意地的玩弄着闵洛的手指。

　　闵洛的指甲剪得短而整齐，指节细瘦，皮肤透白，能看到底下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

　　“会啊。”

　　姜允秀听见闵洛说。

　　然后她能感觉到，有一阵热气凑近了她的耳朵，凑近了她的脸颊，有什么很轻很薄略带暖意的东西贴在了她的眉梢上。因为过于突然而迅速，姜允秀有些恍惚。

　　她抬起眼睛去看闵洛。

　　闵洛此时却只是懒懒地展了展腰，手往上举一举，眼睛里是被风煽得闪烁不已的光。

　　姜允秀望着她，这样持续了……后来每想起当时的情景，姜允秀都觉得，她以仰望的姿态注视着闵洛，且一定是非常久的时间。

　　而闵洛始终将眼里的光投向远空，没有再回看向她。

　　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所以姜允秀问她：“那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会怎么做呢？”

　　“什么也不做。”

　　闵洛回答说。

　　周二的时候，朱纵又来找姜允秀说生日PA的事情。

　　定的是周五，有车送过去，晚上九点多能到，包吃包住，周六还能一块儿去海边玩完后有车接回来。他还是很希望闵洛可以一起去。

　　闵洛的脚到现在还是很肿，周六也不一定能好。

　　说是这样说，姜允秀还是给她发了消息，因为她也挺想和闵洛一块玩，可以一起烧烤还能去海边捡贝壳。

　　半天没有收到消息，姜允秀弹了个视频过去。

　　闵洛接起来，镜头里黑漆漆的一片：“怎么了？”

　　“没干嘛，想你了不行呀？”

　　那边灯亮了起来，闵洛笑笑的：“你还是想连野吧。”

　　“哦，不着急，周五我就能和他共度良夜了。”

　　“什么意思？”镜头里，闵洛的脸不时晃动着。要下雨，她正拐着腿把外边晾晒的菜干收进来，所以一会暗一会亮的。

　　“朱纵生日请了她啊，还有司徒和我哥，还有几个不熟悉的。”姜允秀嘿嘿地捧了下脸：“我已经加了连野的微信了，他说早认识我，还夸我可爱。”

　　闵洛最后还是没有去海边，一起的几个人，姜允秀也只和司徒还算熟悉，最后沦为了全程跟拍的小能手，连野虽然很阳光，但并不是话多的人。

　　好像也没有很想和他说话的欲望。姜允秀接连几天都有给闵洛发消息，却都石沉大海，打了两个电话也都没有接，更没有回复。

　　她似乎就像突然消失了似的。

　　才周六的早上，姜允秀就开始盼着日落早点来，她想回去，想知道闵洛怎么了。

　　一行人收拾回到西华市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姜允秀说有事要去画室拿东西，没有回家，转身就打了车直奔普觉寺，路上没什么路灯，暗漆漆的，她想不到闵洛有什么理由不回她的消息。

　　会不会是上下楼梯的时候摔倒了？还是手机掉了？

　　她直接跑上闵洛的房间，没有人在，大师父也不在。

　　大殿里没有开灯，只有几盏油灯晃着，香炉里的香也还在燃着。就是看不到人，姜允秀转了两圈确定寺里确实没有人以后才开始害怕。

　　出租车已经走了。

　　此时山野中只剩下一座寺庙和她。

　　想到这里，姜允秀开始忍不住地发抖，不敢转头去看四周，她顺着白色的水泥地面往桥上走去。

　　走到桥头时，隐约听见有说话的声音，再近一些就看到桥上有两个影子正向她移动过来。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怕是不认识的人，也怕不是人。

　　可是对面的人很快就认出了她的身形。

　　“姜允秀？”

　　“闵洛！”姜允秀绷着的心弦完全地崩塌下来，冲下去就抱紧了闵洛，闷着半天没有吭声。

　　旁边的大师父也很是吃惊：“都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啊，大人知道吗？”

　　闵洛身子站得笔直，任由姜允秀闷在她肩头小小声地憋泪。

　　“师父，你先回去，外边冷。”

　　师父走了。闵洛抬手拍了拍姜允秀的后背：“这么晚你来这里干嘛？”

　　“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我以为你怎么了？”姜允秀一抽一抽地说，不好承认她其实是被吓哭的。那种身处荒野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般。

　　真不知道闵洛她们是怎么忍受下来的，这般寂寥的生活。

　　“最近很忙啊，而且你也都是说关于连野还有玩的事情，我不知道回什么。”腿脚虽然没有好全，但已经能走小段的路了。

　　村里有人家里请了做法事，人手不够，闵洛和大师父一老一伤也只能勉强凑上，每天早出晚归，实在是没有精力玩手机。

　　闵洛扒拉了下手机，点开姜允秀前几天发的几张照片。

　　照片都是拍了连野和朱纵他们。

　　“就是把我看到的发给你也看看，谁让你不和我们一块去玩的，我和司徒睡一个房间，你知道吗，她会打呼诶。”姜允秀此时巴不得把最近的生活细节一样样都说给闵洛听。

　　她们还坐在桥上，周边仍旧是黑漆漆的荒野，却因为身边有人而不再觉得孤寂害怕。

　　闵洛静静地听着。

　　然后她看了眼时间，肩膀挨着姜允秀，似乎想了很久般，轻声说道：“今天别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