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首席(金色之弦同人)》千叶梓

4、第 4 章

　　“日野香穗子！你是白痴吗？”
　　土浦突然高起来的声音吓得日野手中的勺子掉在了地上，也引来周围好奇的目光无数。
　　“……土浦君……拜托不要那么大声啊！”
　　日野注意到不少人正在朝这边看，不由得有些脸红。
　　“你这个家伙……”
　　土浦看着面前还是一脸无辜的女生，几乎无法抑制想要敲她头的冲动。她是没脑子吗？还是真的已经善良到无药可救了？当有人告诉她自己也喜欢月森的时候，竟然还会答应对方帮忙的请求。
　　“你觉得，有正常人会帮自己的情敌去追自己喜欢的人么？”
　　“……我知道我很蠢啊，可是当时也没办法呀！”
　　日野苦恼地回答。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完完全全就是白痴，但在那个时候，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直接告诉她啊，说你也喜欢月森。这么不直接，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你从来都不是不坦白的人吧？”
　　“这不是坦白不坦白的问题……”
　　叹着气的日野，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形。虽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但从文字中可以看出那个时候的樱冢，是非常孤单的，是非常难过的，是非常需要安慰的。这样的感觉，日野比谁都能体会。所以，怎么可能说出自己也喜欢着月森那样的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樱冢孩童般甜美的笑容，她就完全无法说出拒绝她的话。
　　“……不过，这个樱冢也真是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对你说这些？”
　　“这不奇怪吧，她刚到星奏，没什么熟悉的人，会想要找人说话也是难免的。”
　　“是么。”
　　土浦皱起眉头。虽然对对方的用意还是有些怀疑，但这却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那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哪，你？”
　　“我……”
　　日野被问到了她最没有答案的问题。眼下的境遇似乎有些微妙，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不知道啊，土浦君……”
　　她的目光转向他。单纯而又无奈得眼神，浅金色的瞳仁中带着些微的伤感，浅淡，却又真切。土浦猝不及防，被迫接受她有些受伤的目光。
　　“暗恋一个人，真是辛苦的事情啊。”
　　他知道这是她无心的话。但也正是因为无心而更加真实。
　　越是真实，给他的伤口越深。
　　“真是受不了你……”
　　土浦微微一笑，掩饰突然强烈起来的刺痛。

　　天空仍然阴沉着。
　　阴雨的天气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却还没有转好的迹象。长时间阴霾的天空难免昏沉，潮湿的空气里似乎一切都变得过于沉重。这样的天气里很想要一个彻彻底底的大晴天，晒干这湿漉漉的一切。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云散日出呢。
　　走在回家路上土浦抬头仰望灰色的天幕，忍不住这样地想着。
　　今天是星期一，日野要和月森一起练琴，于是归途上只剩下他自己。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也正如这阴雨天一般，阴沉，沉重，潮湿地难受。
　　“暗恋一个人，真的好辛苦啊。”
　　日野的话在脑海中不断地回响，尖锐地疼痛着。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其实很能理解她想要找人倾诉的心情，作为好朋友的自己也义不容辞地应当为她分担。只是这样的话，由日野对他说的时候，还是显得太过残忍。
　　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为另一个人而难过，并且需要自己去安慰。
　　他不是圣人。他也会有自私的念头。他也想成为她为之难过的那个人。他也会觉得难过。
　　其实，自己的心意很早以前就告诉了她。
　　“就像李斯特心中一直有个帕格尼尼一样，我心中也一直有一个名叫‘你’的小提琴手。”
　　不算高明的告白，但对土浦来说已经是他能做的全部。太过深刻的爱恋，用任何言语来诠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更何况他向来都是不善言辞的人。当然迟钝的日野并没有能够明白，依然只把他当作好朋友，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日野对他的信赖，对他来说是幸福，亦是不幸。
　　有时候也会想就这样放弃，索性远离她，恢复到不曾认识她的日子，不再去看不再去想，也许会比现在好过得多。
　　可是他就是放不下。
　　日野是个太过单纯的家伙。单纯得近乎是个傻瓜。对任何人都可以毫无保留地付出，无条件地滥用她的天真和善良。他知道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却正因为如此，才更容易受到伤害。
　　更何况，她喜欢的人，还是那个高傲而冷漠的月森莲。
　　忍不住地想要保护她。想看到她快乐的样子。于是尽管总是懊恼自己的没用，土浦还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即使他注定只能做一个守护者。
　　也许爱情就是这样。一旦真的动心，就再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果然是……辛苦的事啊。”
　　这样想的土浦，有些自嘲地笑着。
　　突然看到眼前似乎有银色的线条划过，接着冰凉的感觉落在了脸上。
　　一下子就细密起来的雨，是秋天最令人受不了的东西。
　　果然还是下雨了。土浦叹了口气，伸手在包里寻找雨伞。却发现，书包里竟放着两把雨伞
　　白色，蕾丝镶边，纤细的握柄。一看就知道是女生用的东西。
　　这是日野的雨伞。
　　“这家伙的伞，怎么会在我这里……”
　　皱着眉头，记忆在头脑中一天天地向前回放。突然想起来，那天从乐器店离开以后，自己是先把她送回了家，然后打着她的伞离开的。一直放在包里居然忘记了要还给她。
　　是自己的失误。土浦有些懊恼地想，他知道以日野的迷糊是绝对不会去确认包里是不是放了伞的。可千万别淋雨啊。止不住担心的土浦，转身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却忘了此刻，日野的身边还有着另一个人的存在。

　　“果然没有带伞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如同冰棱撞击般清冷而动人。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左手边，微微锁起的眉宇透露着关切的讯息。
　　“月森君？”
　　日野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他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你没有回去么？”
　　月森没有回答，先前迈了一步，然后撑开了手中的雨伞。
　　“走吧。”
　　“……哎？”
　　“走吧，我送你回家。”
　　月森看着仍然一脸迷惑的女生，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
　　“怎么？你想在这里等雨停么？还是觉得淋雨走在路上很潇洒呢？”
　　略带调侃的音调，满是笑意的口气。和平时的月森并不相符。
　　“谢谢你……”
　　日野不知道该说什么，道过谢后便走到伞下，与他并肩。
　　“……”
　　非常近的距离。能够看清他侧脸的轮廓，还有瞳孔中细密的纹路。握着伞的手白净修长，好看得简直如同奇迹。他就像一道静止的月光，在她的边上安静而完美地存在着。心跳
　　“我说你啊，也太不注意了吧。”
　　月森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里散着柔软的光泽。
　　“……嗯？”
　　“最近每天都是阴沉的天气，随时可能会下雨的。这样都不记得要带伞么？”
　　有些责备的语气，却是充满着浓浓的关心。此刻的月森莲，好像不再是那个冷漠的让人望而生畏的王子。
　　“我还以为我带着……”
　　“这样的季节，淋雨是很容易感冒的吧。”
　　“嗯……”
　　“如果生病了，必然会影响练习。小提琴这种乐器，只要一天不练习，就会手生。这个道理，你明白的吧？”
　　“嗯……”
　　轻轻地叹了口气，月森再次将雨伞向女生那边侧了一些。
　　“下次，要注意一些啊。作为演奏者，必须要格外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否则的话，很可能会影响演奏。”
　　“……我知道了。谢谢你，月森君。”
　　日野低下头，小心不让自己的欣喜太过明显。
　　终于能和月森君一起走了呢。这样想着的日野，
　　于是她当然不会注意到，在她看不到的另一边，有人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土浦站在路的另一侧，看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为日野感到高兴。他很清楚她一直很希望月森能送她回家，当然那个木头是不会察觉到的。远远地看到月森将雨伞倾向日野的那一边，自己的肩膀却满是雨水打过的痕迹。即使距离很远，他好像也能看到日野脸上幸福的笑容。
　　“这个家伙原来也会这么细心啊。这不是很好么。”
　　土浦说着，是说给自己听的。
　　握紧手中的伞，土浦转身离开。细碎的疼痛在胸口肆虐着，细雨中他的悲伤在笑容背后蔓延。闭上眼睛，他以为不会有人看见。

　　月森家。
　　已经过了平日里晚餐的时间。客厅里一如既往地安静。滨井美沙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街道，在细雨之中有些朦胧的雾气。从来不会晚归的月森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难免有些担心。
　　这孩子去哪了？这么晚还不回家，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正这样想着，玄关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我回来了。”
　　月森走了进来，右边的肩膀湿了一片。
　　“抱歉回来晚了。”
　　“欢迎回来，莲。”
　　滨井美纱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温和的笑。
　　“今天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送日野回去。她的家不同路，所以走得久了些。”
　　“哦？日野同学么？”
　　“因为她没有带雨伞，所以要送她回家，总不能让女生淋雨吧。”
　　看到母亲意味深长的笑容，月森又加上一句。只是语气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平静。
　　-----我干吗要解释啊。
　　这样想着的月森感到脸上滚烫一片，于是转过身去，借换衣服来掩饰。
　　“说起月森同学，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呢。我记得她的琴声，很特别的音色，带有很浓郁的感情。她很有天赋呢。”
　　“是么。”
　　提到日野的琴声，月森的目光不自觉地温柔起来。滨井美纱注意到儿子神情细微的变化，会心地笑了。
　　“我倒是有些想见她呢，什么时候邀请她来家里做客吧。”
　　“好，我会转告她。”
　　“对了，下个星期是你父亲的生日，会邀请一些朋友来吃饭。不如把她也请来吧。”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便拿起琴盒走回自己的房间。客厅再次回复向时的安静。
　　这孩子，好像只有在提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才会稍稍温柔一些呢。
　　滨井美纱看着儿子的背影，笑容几乎无法抑制。
　　“真想早些见到你呢，日野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