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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真情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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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心里一沉,暗道一声果然,心中又恨又气,嘴上却说道:“母亲这是哪里的话,都是咱们陆家的孩子,哪里分什么亲疏,既然母亲这般看重,我也不好推辞,只是,孟姨娘还要管着二房的庶务,怕是脱不开身吧。”
“大夫人尽管放心,”孟姨娘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李氏施礼,又道:“我自知见识浅薄,笨手笨脚,也没经验,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用得上用不上且说,只要能帮您分担一点,就心满意足,倘若有那命,能学会丁点半点您管家行事的功夫本事,奴婢就千恩万谢感恩戴德了。”
李氏瞧着她,听着这些看似奉承实际上含枪夹棒的话,素日端庄的脸上不禁变色,她终究还是看走眼了。忍了忍,才开口道:“孟姨娘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哪里就让人感恩戴德呢,既然你有这心,母亲又这般说,我也不好推辞,只盼日后料理家事劳烦起来不要嫌弃。”
孟姨娘笑着说道:“哪里嫌弃,我心里是欢喜还来不及,虽然没多大本事,但是听吩咐做事还是使得上力的。”
“大嫂,孟姨娘都这般说了,就别推辞了,管家这么多年,大嫂也该松快松快,”说着话,崔氏拿帕子擦了一下眼角,三十多岁的人,依然风韵不减,“如今都是做娘的人了,也不如年轻时候,也该好好保养着。”
“你当你大嫂是你这般就知道拈花戴玉的泼皮猴呢!”梁氏拍着崔氏的手笑着说道。
一时间,满屋里都大笑起来,陆朝锦看着一堆人在那儿谈笑风生,实际上却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倒是没了刚才的慌乱,只是,心里却开始疲惫,这就是日后她要相处的家人?
又说了些话,梁氏就让众人散了,陆朝锦慢悠悠地走着,瞧着众人的表情,觉得大夫人李氏这回栽了,被人算计了一把,把管家权分出去了,心里必定恼怒,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她头上,毕竟她可是被当做靶子扯出来的。
倒是四夫人崔氏和赵嬷嬷,明里暗里都帮着孟姨娘却是让人纳闷,陆朝锦心中疑惑。
好不容易走出门,陆朝锦也没找机回去,只是不急不缓地走在园子里,身后跟着冬云,一旁范嬷嬷还在絮叨着。她想着刚才的事情,随意一瞧,看到旁边花园几株梨花开的净白如雪,暗香浮动,煞是好看,看了眼冬云,想了想,道:“冬云,你去给我挑几株梨花,要好看的,仔细挑挑,我在这歇会儿。”
冬云应了一声,转身去摘花,那梨花离这里不远,也隔着两三尺的距离。
见人走远,陆朝锦突然问道:“嬷嬷,那日我大病为何出门?”
范嬷嬷一愣,瞧着她打量,一时拿不准是不是真如刚才所说唬人的,半响,试探地问,“小姐,怎么自己做的却忘了。”
“这些日子,我头疼的很,脑子里糊糊涂涂的,有些事儿记得不真着。”陆朝锦皱眉说道。刚才倒不是应付老太太,实在是她也不记得了,现在想起倒颇有蹊跷。
范嬷嬷却是心里一咯噔,盯着她细细看,吃不准是病糊涂了还是……想罢,似是恼怒地说道:“还不是采莲那死丫头挑唆的,平时就想些歪主意糊弄着,哪知那天就那么黑的心肝煽动着小姐去看雨,唉,奴婢也是后悔,当时没劝住,只顾忙着院里的事儿,本想着让冬云看着些,哪知道那也是个不中用的,一转眼,小姐就淋了雨回来,紧接着就是一场大病,可把老奴吓地不轻。”
“是嘛,可我看采莲平日里还是挺安分的,怎么会做下这样的事。”陆朝锦满脸不信的道。
“怎么不会?那丫头可是个眼高于顶的,小姐,老奴早早就劝过,把那丫头打发出去,免得整日里歪缠着小姐沉溺于那些书,也该做些针黹女红的,这才是姑娘家正经该做的。”范嬷嬷语重心长的说。
陆朝锦听着,若不是那夜亲眼看到,就算别人说,她也不会信范嬷嬷居然谋害于她,这样的话任谁听上去都是真情实意,苦口婆心的,即便是她自然会把范嬷嬷当做贴心人。她不由得庆幸,幸好早早就看清了人性,否则,她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正想着,一旁跑过来一个小丫头,叫了声范嬷嬷就疾步过来,走进了瞧见她,才施礼一拜,叫了声小姐。
范嬷嬷皱眉问道:“杏儿,你跑这儿做什么,不好好在院里当差。”
“嬷嬷,外院的嬷嬷找您,说是府里要疏通沟渠,难免有人出入,让院里女眷避着些才好,又说这两日让人把院里的木桶铜缸刷洗干净,那边还等着人和您商量呢。”
“行了,我知道了,”范嬷嬷打发了杏儿,又和陆朝锦说了声就走开了,等人走远冬云才回来,手里捧着几枝梨花。
带着人穿过抄手游廊,陆朝锦因对这毕竟不熟悉,又怕走错了地方引起怀疑,只走到花园一处见有个石凳,就要坐下来,却被冬云拦住。
“小姐,等等。”说着话,冬云抽出帕子,把石凳擦干净,这才扶着她坐下,嘴上依旧劝说着,“小姐,这石凳凉的很,略微休息一下,咱就回去吧,若真要想在园子里待着,奴婢去取个垫子过来。”
“不用了,只是歇个脚,不费事了。”陆朝锦说着,觑了她一眼,想到刚才在老妇人屋里,这丫头就躲在一边,不言不语的,倒像是影子一般。略想一下,记起往日陪原主过来的都是采莲,这丫头却是甚少来。
平静地看着她,又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为何生病?”她倒是想听听这俩人有何不同。
“这,小姐不记得了?”冬云迟疑道,偷眼观察着。
“刚才不是说了,病的有些糊涂了,若是记得,我还问你做什么?”
冬云回道:“是,其实奴婢也不大清楚,只知道那天是采莲和小姐出去的。”
“那你细细说来听听。”陆朝锦淡淡地说。
“是,那日下着大雨,天气怪冷的,小姐一直身子就弱,范嬷嬷差奴婢去厨房要些热汤给小姐暖暖身子,哪知道一回来就见小姐跑到亭子外淋雨,吓了一跳,忙叫了范嬷嬷过来,把小姐搀扶回去,结果一会去就开始发热,怎么叫也不醒,病的直说胡话,没法子,不敢瞒着,就回禀了夫人,请了大夫,只是一直都不见好。”一想起前些日子的事儿,冬云仍旧心悸不已。
“那采莲可说什么?”这样的事,韩氏和林嬷嬷那里不可能不过问。
冬云看了她一眼,踌躇着回道:“采莲只是说是小姐突然想去看雨,劝说不住,不管她的事儿。”
“那范嬷嬷没让你跟着?”
“这倒没有,只是让奴婢到厨房取些热汤。”
陆朝锦见旁边开满山石榴,顺手掐了一朵把玩,又问:“那范嬷嬷当时可说什么?又在做什么?”
冬云不解,回道:“范嬷嬷只骂采莲教唆,又劝说小姐,只是那天……”说着话,又开始含糊起来,犹豫不决。
陆朝锦双眼一眯,低沉道:“你只管实话实话,若有隐瞒,别怪我罚你。”这丫头暂时看来还是可靠的,只是这说话做事太温吞了,让人着急冒火。
冬云唬了一跳,只好说道:“只是那天范嬷嬷说起夫人病了,让小姐有空赏雨还不如前去看看,只是小姐那几日被冯家小姐惹恼了,一直对夫人那边……因此,范嬷嬷一说这话,小姐就发了脾气,范嬷嬷就回了跨院,之后,奴婢就去了厨房。”
陆朝锦想着这前因后果,那范嬷嬷是知道原主的性子的,偏偏那时候劝着去见韩氏,岂不是火上浇油,这就是故意还是无意呢?
还有就是方才在老太太屋里,她瞧着范嬷嬷明显是想借此机会整饬整饬院里的丫头,却没想到被孟姨娘三言两语打发了,这样看,似乎两人又不是一伙的,原本她还以为孟姨娘是背后指使,毕竟依照目前境况,也只有孟姨娘是最大的得利者,今儿这样一闹倒让她有些困惑。
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范嬷嬷家里的事,我见这些日子范嬷嬷家里总是来找,怕不是有什么急事吧?”
冬云随口回道:“奴婢不大清楚,”说完见陆朝锦沉着脸盯着她不语,只得继续说道:“范嬷嬷是小姐的奶娘,自小就跟在小姐身边,奴婢进府时候,小姐已经五六岁了。”
陆朝锦依旧盯着她,“其他的呢?”
冬云被看的有些慌乱起来,只得继续说道:“奴婢只知道,范嬷嬷家里有一儿子,儿媳妇在府上厨房里当差。”
“没有其他人了?”陆朝锦问道。
“奴婢所知就这些了。”冬云垂着头,低声回道。
陆朝锦点头,想了想,又看向冬云,“你几岁进的府来着?”
“回小姐,六岁上进的府。”冬云见说起自己,却是松了气。
“哦,那你家里如何?”陆朝锦随口问,原主对这些却是一概不知,弄的她一时无处着手。
冬云却是沉默半响,低声说道:“我家里没人了,是太太把我买进府里的,若不是太太,恐怕早就饿死了。”
陆朝锦愣了一下,一时有些尴尬,这戳人痛处的事实在不喜,只好改口说道:“原是这样,看来往日我对你们真是知之甚少,倒是闹出些误会出来,还以为你是个心歪眼大的,这样,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说完又提醒,“我最是不喜扭扭捏捏的,哼哼唧唧的,你日后回话只管说就是,绝不可再像往日那般吞吞吐吐,不干不脆的。”
冬云呆了一下,连忙应道:“是,小姐。”心里却纳闷,越发看不懂小姐的行事了,只是,这样却是比以前好些,免得再被那几个蒙蔽了,不过又想到刚才老夫人的话,一时又喜又忧。
回了院子,陆朝锦就借着晒书的缘由故意发了一通脾气,把采莲数落了一顿,这打湿的书自然是不能直接拿出去晒的,所以才顺势引她犯错,找个由头把人暂且支出去,免得被这个贴身伺候的丫头看出蛛丝马迹,对于此,范嬷嬷却是高兴得意。
为了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这个快三十的老阿姨也是处心积虑,想想就觉得脸红,不禁感叹,这年头的小姑娘实在了不得,小小年纪就是池塘的莲藕——满是心眼。
这些日子,陆朝锦把陆家的人认得差不多了,只是还猜不透范嬷嬷的事情,唯一的猜测便是受人指使,只是背后的人是谁,依然还拿不准,只能明里暗里防备着,好在冬云经过那日的告诫,行事倒是干脆了些,避免了一些麻烦。
这日,陆朝锦正嘱咐冬云注意院子里事情,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陆朝锦收住了声朝冬云一点头,冬云意会,走出去一瞧,就见夫人身边的春喜进了院子。
“小姐,春喜姑娘过来了。”冬云说了声,掀了帘子把人让进来。
“怎么这棉帘子还没换下来?”春喜进了屋问道。
“过几日就换了,小姐怕冷,如今夜里还带着寒气,不敢这么早,怕染上风寒。”冬云解释说着,把人让到书房。
“倒也是,是我疏忽了,还是你做事妥当,有你在夫人那边也放心不少,”说着话,春喜就走到跟前请了安,“小姐,夫人打发我过来瞧瞧。”
陆朝锦靠在罗汉床上,随手拿了一卷书,见她进来,打量了一下,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身量适中,肌肤白净,一张笑脸,瞧着倒是喜庆,点点头,“姐姐过来了。”
春喜愣了一下,心里纳闷,小姐这是改了性?怎么今儿这么客气,往日可没什么好脸色,心里想着,面上带笑说道:“瞧着小姐好多了,夫人那边一直忧心着,本该日日过来,只是怕小姐病着,需要静静地养着,过来反倒是添了麻烦。”
“姐姐多虑了,”陆朝锦是知道这不过是客气话罢了,想了想,问道:“母亲那里可好了?”
春喜一听,又是一愣,面上忧愁着说道:“哪里能好,心里记挂着小姐,身子又是弱的,本就该好好静养着,偏偏又没个省心的,担心这个,忧虑那个,哪能好得了,”说着才想起这位的秉性,仔细打量了一下,见没有恼怒,就试探着说道:“夫人一直担心着小姐,见小姐面色好多了,想必就大安了,只是,若是小姐亲自去瞧瞧,可是比灵达妙药还要管用的。”然后提着心打量着,恐怕她甩脸子恼了。
陆朝锦自然察觉到,只是心里想着,自从她过来后,一直没去瞧过韩氏,一来是本身就是对那边多有埋怨的,她过去看望恐怕有所唐突引人怀疑,二来实在是心虚发慌,怕面对这位咽苦吐甘的母亲。
只是,她也知晓,拖得越久,反而会越愧疚。
想罢,暗自叹气,说道:“我这几日不过是头疼的很,一直没精神,改天好些了就过去瞧瞧,还望姐姐多多劝说着,让母亲莫要劳心伤神,好好养好身子,这才是重要的。”
这话却是让春喜欢喜不已,连忙笑着应道:“小姐说的是,夫人却是该好好静养,若是小姐去瞧瞧,必定是听劝的。”
冬云站在一旁,心里大喜过望,她本就是夫人的人,现在看到小姐对夫人多了些亲近,自然是高兴的。又说了些话,对冬云诸多嘱咐,春喜才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