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明，被恶龙钓了》芜北

61、全盘托出

　　奥维德的脸色同样也是差到了极致，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似乎望向的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女，反倒像是罪大恶极的仇人。

　　看着这对父母此刻毫不掩饰的恶毒，玄溟渊心中不由翻涌起一阵厌恶。
　　祂蹙眉转向萨隆，想询问他接下来要如何处置，却在目光触及对方侧脸的瞬间，将话咽了回去。

　　只见萨隆正安静地垂眸站着，浓密的眼睫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小扇般的阴影，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
　　玄溟渊心想：他一定是被这血脉至亲的绝情伤透了心。

　　祂心口随之一紧，原本冰冷的话在喉间转了一圈，再出口时，已化作一句带着温度的劝慰：“他们，不值得你伤心。”

　　萨隆闻言，纤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抖一下。

　　伤心？他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他方才低头垂眸，不过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正在贪婪地描摹玄溟渊为他而流露出的愠怒身影。
　　这误会来得突然，不过……似乎很不错。

　　转瞬间，萨隆已做出了抉择。

　　他没有出言解释，反而顺着这份误解，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肩膀微微松垮，连声音都变得沙哑：“……嗯。”

　　玄溟渊将他这番故作坚强的模样尽收眼底，也不再多言其他，只是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为萨隆隔绝开那两道令人作呕的视线，沉声道：“我们走吧。”

　　萨隆温顺地跟在祂身侧。
　　只是在他们走出凉亭后，他不着痕迹地回望奥维德与维拉一眼，那里面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浓烈的杀意，连一丝一毫的期盼眷恋也不复存在。

　　待两人走出灌木墙通道，周遭的环境一瞬间全部恢复正常。

　　几乎是同时，先前引领玄溟渊前来此处的那名侍卫凭空出现。
　　在目光触及两人时，他明显眸色一愣，但片刻便恢复正常，恭敬地行礼：“阿莉雅殿下、萨隆殿下，日安。”

　　萨隆警惕地上前一步，将玄溟渊护在身后，声音冰冷：“让开。”
　　“是。”侍卫顺从退下，让出主路。

　　玄溟渊已猜测出此人是奥维德的人，本不欲理会，正欲离开，此时系统突然出声：
　　“宿主，此人方才现身时动用的空间异能，和萨隆在凉亭处布置的空间困局有高度相似的能量波动！”

　　什么？高度相似的能量波动？
　　玄溟渊脚步猛地顿住，神识无声蔓延，在萨隆与侍卫之间来回逡巡。

　　倏忽，灵光一闪。
　　祂心中疑惑的一个问题，似乎在此刻有了合理的解释。不过，祂还需要再验证一下。

　　“姐姐？”萨隆察觉到玄溟渊突然的停顿，随即收回踏出的步子，侧头望来，脸上依旧是单纯温和的模样。

　　玄溟渊的视线落回到他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没事，走吧。”

　　随后，两人并肩而行，却各怀心思地走向萨隆的寝殿，一路走去，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环境就越发萧瑟破败。
　　那座小院位处这个硕大皇宫的最边缘，是一个极小的地方。

　　院门在身后闭合，将外界彻底隔绝。
　　玄溟渊站在逼仄的院子里，目光扫过空荡的四壁和光秃的地面，这里与宫内的奢华形成了最强烈的对比。
　　走进殿内，仅有的几件旧家具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清冷。

　　一时间，玄溟渊心头微沉，原本计划好的质问，又一次堵在了喉间。

　　就在这时，萨隆垂下眼眸避开祂的视线，轻声打破沉寂：“姐姐，这里很无趣吧。”

　　他唇角牵起一个故作轻松的弧度，随即抬眸，直直对上玄溟渊，继续主动挑破：“不，应该叫你，溟渊。”

　　“溟渊”两字落下的瞬间，他脸上所有伪装的单纯如潮水褪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凝固。

　　“所以，”玄溟渊率先打破了寂静，祂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从腕上取下那枚S级终端，动作随意地递向萨隆，“通过米薇之手将它赠予我的人，是你。”

　　在终端离体的刹那，微光掠过，那具艳丽的皮囊如泡沫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清冷，卓然。

　　祂注视着萨隆，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唯有猜测出一切的淡然：“为何要这么做？”

　　萨隆猝不及防对上祂原本的模样，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倒映着他所有晦暗的心思。
　　他怔愣一瞬，无意识低声呢喃：“……为何？”

　　下城区贫民窟，他记忆恢复的第一时间，姐姐失踪的焦虑心绪占据了他的理智。
　　荒星相处时，他清晰地感知到玄溟渊那浩瀚如星海的精神力。

　　这枚需要2S级精神力方能启动的S级终端，只有在祂手中才能开启。
　　他算准了祂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如若需要调整外貌，祂大概率会直接使用终端上预设的“阿莉雅”外貌。

　　即便祂不配合，他也有后手促使祂使用上阿莉雅的模样。
　　无论如何，只要一个活生生的姐姐重新出现，就足以打乱幕后之人的全盘布局，逼其现身。

　　这本是一个清晰、冷酷的计划。

　　然而，荒星上那段充斥着依赖与温暖的“愚蠢”记忆，却如同最顽固的藤蔓，一次次缠绕上来，勒紧他的理智，摧毁他的决绝。

　　直到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一面是生死未卜的姐姐，一面是……

　　萨隆复杂纠结的目光死死锁在玄溟渊身上，喉结艰难地滚动着，许久未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干涩的声音：“我……必须要找到姐姐。”

　　话音出口的瞬间，他下意识避开了玄溟渊的视线，垂眸等待着祂最后的审判。

　　半晌后，玄溟渊探究的目光从萨隆的身上移到掌心，祂轻巧地颠了颠那枚S级终端：“我可以帮你。”
　　祂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萨隆骤然抬起了头。

　　“但是我有个条件。”玄溟渊迎上他复杂的目光，终端稳稳落在掌心，“告诉我关于圣物的事。”

　　不等萨隆回应，祂继续抛出连串的质问，每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萨隆的心上：“派珀是你的人？她掉包圣物是听从了你的命令？那么，你制作足以以假乱真的玄晶床，是为了什么？”

　　祂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你怀疑……你姐姐的失踪，与觊觎圣物的人有关？”
　　“为什么？”最后三个字语气冷冽，直逼核心。

　　接连的问题，打得萨隆猝不及防。
　　他设想过无数种祂的反应，却万万没想到祂竟然能猜到这最后一层。
　　玄溟渊不仅洞悉了他的布局和计划，甚至还将姐姐的失踪与圣物之间的关联精准地联系上。

　　他不由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
　　然而只是瞬间，他又抬眸直直看向玄溟渊，选择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野巨人拍卖所背后实际的执掌人，就是姐姐阿莉雅。她的考古队在古地球发现圣物玄晶棺后，用尽方法都无法开启，直到偶然发现它对精神力会产生共鸣……他们由此推测，精神力是开启圣物的钥匙。”

　　萨隆的声音低沉下去，“而姐姐，作为拥有2S精神力的雌性，成了打开圣物的希望。然而就在她即将动身前往野巨人星的前夜，突然就失踪了……”

　　“等等，”玄溟渊冷静地打断，“2S级雌性虽少，也并非仅有阿莉雅。你为何笃定此事与圣物相关？况且，她对外公示的精神力仅为S级，知晓真相者寥寥寥无几，你为何不从此处着手追查？”

　　“正因为我查遍了所有知晓她真实等级的人，却一无所获，”萨隆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我才大肆对外宣扬圣物的神圣，为玄晶棺材打上兽神赐福的美名，就是想以此为诱饵，逼那藏在暗处的人现身。”

　　“你如何能确定，掳走她的人，一定会来抢夺这诱饵？”玄溟渊直截了当。

　　“我无法确定。”萨隆直直对上祂的视线，眼底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决绝，“所以我给每位可能知道阿莉雅是2S雌性的人都匿名发送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他们无法拒绝的诱惑。他们只要看到了内容，就算知道圣物有诈，只有一丝可能性，他们都会去尝试。”

　　玄溟渊没有追问他是如何洞悉每个人的欲望，那属于萨隆的手段，祂此刻更关心圣物的来源问题。
　　“野巨人拍卖所发现圣物时，有什么异样吗？”祂话锋一转，切入另一个关键，“事后，可曾详细勘察过那火山口的深处？”

　　“这与姐姐失踪有关联？”萨隆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向感到不解，但片刻就隐约猜测到一些。眼前这位神秘存在的出现，或许就与古地球的火山，以及圣物的出现有着莫大关联。

　　不过，所有的资料他已全然看完，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唯一的特别那就是玄溟渊本身了。

　　难道祂真是兽神的赐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萨隆嗤之以鼻地按了下去。若兽神真的存在，他过往的祈祷又为何都会石沉大海？

　　他压下疑虑，在终端上快速操作一番，将所有考古队勘察到的内部资料全部打包发送到玄溟渊手中的终端上：“所有记录都在这里了，你看看。”

　　玄溟渊接收了文件，仔细翻阅完所有。关于玄晶床现世的事件经过已然清晰，但就现在所知道全部，都导向了一个结论。
　　祂出现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偶然的时空错位。

　　祂依然没有找到任何能指向诸神时代、或揭示回去路径的有效线索。

　　一股难以言喻的低落感悄然弥漫。
　　难道……真要按照系统颁布的任务亦步亦趋，才能解锁最终的真相，找到回到诸神世界的路吗？